20.过期冰箱便签条

    小七回来之后，我整个人都很兴奋。之前的垂头丧气被一扫而光。我现在去酒吧上班都是精神抖擞的。老板嘲讽我活像注射了安非他命。

    “你的员工积极工作，你居然还不高兴。”我撇嘴道。

    老板冷笑，懒得搭理我。

    他最近在剪辑视频，用的素材正是那天我用老式摄影机给他拍摄的情趣小视频。他正打算提交这个视频作为申请材料，注册成为某个俱乐部的Vip。

    “你终于要抛弃我了吗？”我可怜巴巴地趴在他的大腿上问，眼睛瞥到影像里他撩人的羞态，正是我用鞭子蹂躏他乳头的那段。

    镜头下我只露出一双手，洁白的手。

    “你是不是把我所有正脸镜头都删掉了？”我好奇道。伸手在影像里摸了摸。老板用了神经驳接工具。我的动作反馈到他自身。他低声呻吟了一下。我抬头看向他。他有些恼地把我的手拽出来。

    “要不然呢？你又不愿意做我的Dom。”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许怨恨。

    我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你会找到更好的主人。”

    他撇过头去。

    “June！小七来了哦！”英生在外头叫我。

    “欸，我等会就出去。”我应道。

    老板忽然把我扯过去，狠狠咬上我的唇。我被他咬得吃痛，但又有些兴奋。我把舌头伸进去，在他口腔内舔了又舔。

    “你是个混蛋。”他骂道。

    我糊里糊涂地接了一句：“但你是我的大甜心。”

    我自然又被他揍了一顿。

    我换好酒保制服回到吧台。小七点了一杯Bamboo。

    我不大擅长调这杯酒。小七对它也谈不上喜欢。我觉得他只是很享受看到我为难的样子。他来酒吧消遣，大半兴趣都在我的身上。他对酒吧里其他人也有他自己的一套评论。英生普通无趣得近乎神秘，金完美无瑕得像个假人。他不太喜欢老板。他也没和我聊过老板。

    我把调制好的Bamboo递给他。

    他低头嗅了嗅，笑道：“你终于把这杯酒的微妙香气调出来了。”

    我翘了翘鼻子：“那是，我每天都在进步。”

    “臭美。”小七笑道，向我伸出右手，我下意识凑过去，他的大拇指擦过我的嘴角。

    我用舌尖舔了舔，舔出一丝铁锈味。啊，八成是被老板咬破的。

    我微微红了脸。他没有很在意，倒是和我说起他昨天在二手市场淘到一台老式印刷机一事。

    “那家伙还挺大的，如果你感兴趣，你可以去我家里看看。它是黄铜制的，我猜想它是某个大厂生产的工艺品。”

    “你去的是哪个二手市场？不同地下城经营的二手市场，货品来源也不大一样。在千叶城淘到的大部分是FLOWER集团的制品。但我个人觉得，论工艺制品，IEK出品的会更好一些。”我提出建议。

    小七很感兴趣：“你似乎对此很有研究。”

    “我父亲比较喜欢这些旧式玩意。”我下意识提起他来，不由有些气恼。自从那天我去动物园里自讨无趣，以前我为他喜欢的古董在各个地下城的二手市场里到处奔跑寻找的经历，全变成难堪的回忆。

    我岔开话题：“啊，对了，我记得二手市场上有不少手工印刷品，运气好的话，还能淘到一些收藏品。你可以买一些回来研究研究，就算不买，去看一下也挺好的。比如一些旧纪元的火柴盒标签，LP封套，明信片，甚至还有旧书。”

    “提到书，我突然想起来了，下周皇后区有一场实体书展，我手里有两张票。你有时间吗？我想约你。”

    我被他的突然弄得有些害臊。

    “这是约会吗？”

    “你可以对我的请求进行任何定义，我的小王子。”他拉过我的手，低头在我手指上吻了吻。

    我的指尖不经意颤了一下。我连忙缩回去。

    他又笑了。

    可恶。他明明只比我大两岁。我怎么也得在他身上占一次便宜。

    我答应了他的邀请。

    我继续和小七聊了一会。酒吧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几个熟客见到小七，纷纷上前询问他前段时间失踪一事。

    小七哭笑不得，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几周没有在酒吧出现，他的消失便被编排出七八个版本故事。

    “没事没事，我只是换了一份工作，前段时间比较忙，谢谢大家关心。”小七笑道。

    “我前天在亚特兰大见到你，所以现在你是在那里工作吗？”Touch冷不丁防问了一句。他正在喝一杯桃子汽水。他前几天突然对我说，他要戒酒。英生偷偷告诉我，他向金表白了，只是结果如他所料，奇迹并没有出现。

    小七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光，但嘴角依然翘着好看的弧度：“主编先生，你是在打探我吗？”

    亚特兰大是一座地上城，是各大政府机构的所在地。据说安理会的总部也在那里。

    “不敢不敢……”Touch举手投降，“不过是听你提起换工作一事，随便聊聊。”

    小七轻笑：“你这句随便聊聊，倒是把我们都当成傻瓜了。”

    他没有继续向Touch搭话。他喝完手中这杯Bamboo，又要了一杯Moon river。

    小七喝酒一向是怎么随便，怎么来。

    Touch道：“我向你赔礼道歉，这杯我请你。”

    我笑道：“Touch你真会请客，Moon river是我们店里第二便宜的酒。”

    Touch欸了一声。其他客人笑起来，小七快速向我眨了眨眼。

    酒吧里的气氛快活极了。有人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我连忙招呼道：“欢迎来到Vivi  vida。”

    “你的老板难道没想过换句有意思点的欢迎语吗？”小七吐槽道。

    “难道文学少女有好提议？”

    说话的是Ban，他通常在周三晚上和他的女朋友洋子来这里喝一杯。两人坐在酒吧里调情，偶尔会上演一些爱情动作戏码，一度被金列在污染眼球的客人黑名单里。

    今天他独自一人出现在酒吧里，听说洋子留下来在公司加班。临街spa店老板娘Evar嘴贱道，说不定他的女朋友被上司看上了，坐等甜蜜爱情动作片变成狗血的办公室年度大戏。

    这群人在酒吧里吱吱喳喳吵个不停，我更换了点唱机里的歌单，免得说话声和背景音乐构成双重音污染。

    我这才看向新客人：“请问你要……”

    我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

    良久，我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鹤宁静静地看了我一会，他依旧穿着那件白色风衣。我这会才注意到，他这件大衣，和我那天在父亲身上看到的那件风衣，是同一个牌子，BABARA。

    他在吧台旁坐下来，道：“我要一杯Fever。”

    我不想理他。

    小七注意到他，笑道：“生面孔？”

    杀手Alert居然也来凑热闹：“我也没见过他。”

    “是新客人。”下定义的是之前来酒吧里喝酒撒野的小混混头目。他有什么资格。

    “难得有个美人还没有被June染指，我喜欢。”Evar吹了一声口哨道，“谁都别跟我抢，这杯我请他！”

    Ban道：“女孩子得矜持点，才会有男人喜欢。”

    “老娘我四十了，反正四十岁的女人在男人眼里是过期的冰箱便签纸条，我不care你们喜不喜欢。”

    酒吧里又是一阵哈哈哈。

    “你这一年来就是在这种地方工作吗？”许鹤宁轻声道。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调制好Fever，便递给他。我不想别人看出我和他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我惊了一下，急着抽回去。

    这杯红色的烈酒被打翻在地。刺耳的玻璃破碎声在我大脑里炸开。

    嘈杂的酒吧安静了一瞬。

    我对上许鹤宁的目光。被刀刮了似的。我转身回到后台。

    我躲在阳台上抽烟，金接替了我的工作，酒吧里头很热闹。

    我把烟头踩在脚下碾了碾。想想又觉得自己可怜得很，只能靠蹂躏这些垃圾来出气。我抱着膝头坐在阳台里。地下城里看不见月亮，栅栏那头只升起了红灯笼。今天不是节日。千叶城里到处是霓虹灯，不知道能看些什么。

    小七来找我时，我差点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来者是他，我才稍稍松一口气。

    “我听英生说，你最近情绪不太好，是因为外头那个白衣男人吗？”他抽走我手里那支仿制烟，递给我一支香烟。

    我赌气没有接过去。他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然后俯下身子，捏着我的下巴，嘴对嘴灌进去。

    我被呛了满满一口，咳得眼尾红红的。

    “这样子也不哭，看来你是真的讨厌他。”小七道，“你介意和我聊一聊吗？”

    “他有什么好聊的。”我不想和任何人提起我和他的关系。

    “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他还在外头等你呢。”

    “叫他滚回去。”

    “你在这里叫他又听不见。”

    “那你帮帮我，好不好？”

    小七轻笑：“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梗了我一下。我忽然觉得小七也生厌起来。把头埋进膝盖里不想和他说话。

    他叹了一口气，在我身前蹲下来，抱着我的脑袋，亲了又亲。

    我微微探出两只眼睛，他低下头来笑了笑。

    “你是小松鼠吗？”他用手指捻了捻我的睫毛。

    我一时按捺不住，不由抱住他，贴上他柔软的双唇。

    他紧紧回抱我，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面。

    我被他吻得气喘吁吁。他逗我：“心情好点没有？可不可以给我笑一个？”

    “你又想舔我的梨涡。”

    “我是想看你开心的样子，我的小王子。”

    我短促地笑了一下，但是一想起许鹤宁还在外头，心里还是一阵烦躁。

    “怎么了？”小七摸了摸我的脸。

    我晃了晃头，想把那个烦人的身影从我脑子里甩出去。我撒娇道：“小七，我想去看你买回来的那台大机器了，要不我今晚去你家吧？”

    小七笑了一声。我觉得他多半是答应了。我今晚烦乱的心情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安慰。我不由赖在小七的怀里，蹭了蹭他微凉的脸庞。

    “June……”小七贴着我的耳边轻轻叫我的名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股无可奈何的宠溺，我很喜欢，真的超喜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