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消极

    “就是想试一试会不会痛，没想到还是毫无感觉。”

    戚然明明是笑着用平缓的语气说这句话的，可他却觉得戚然仿佛在哭一样，只因为他的眼神充满悲凉。

    他的心口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看着那帮医生护士问道：“为什么你们都站在这里不动，难道不是应该快点帮他处理伤口吗？”

    为首的医生立刻附和道：“戚少爷，请求您不要抗拒了，先让我们帮你先处理伤口吧。”

    所以原来是戚然不让他们碰，他就奇怪以这些医生对戚然恭敬的态度来看，是不应该放任戚然流血不管的。

    这次医生上手戚然没有再抗拒，只是对他说道：“星星，你出去等一会儿好吗？”

    这次他也很听话，沉默的走到病房门口站着，一直站到里面的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出来。

    他看见其中两个离开的护士分别抱着换下来的被子和病号服，上面那一块块染得鲜红的血迹，让他的心头又是一颤。

    他站在门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重新回到了病房。

    戚然也已经重新盖上了被子，干干净净的躺在那里，除了他现在特别苍白的脸色，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重新走到戚然的病床边坐下，戚然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戚然。

    过了半响才开口问道：“你是用什么弄伤的腿？”

    “小刀。”

    “什么小刀？”

    “削水果那种小刀。”

    “水果刀？你这里不是没有水果刀吗？你是哪里弄来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前天买了水果过来，想给戚然切一个的时候，戚然告诉他，他的病房里没有水果刀一类的东西。

    戚然无奈扯扯嘴角，不过还是老实回道：“从小护士那里骗过来的。”

    “骗？”他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他们是特意不在你房间里放这些利器的对不对？”

    “戚然，你是不是自残多很多次了？”

    戚然装傻回道：“我不记得了。”

    他哪里会信，有些生气道：“你才刚被从死亡边缘救回来，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啊？！”

    戚然沉默半响，终于不在露出伪装的笑容，语气轻淡地回道：“大概是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吧。”

    听见戚然的回答后他愣住了，一瞬间心慌意乱。

    然后他就听见戚然继续淡淡道：“星星，你知道吗，我每一天都头痛欲裂，右手也每天作痛，明明上半身在被病痛折磨，可我的下半身却毫无知觉。”

    “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怨自己为什么要醒来呢？如果直接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也算是为了爱情而轰轰烈烈了一场了吧？也不至于现在变成一个废人躺在这里。”

    戚然语气轻淡，可他每一句话里透露出来的都是绝望，这让他有些害怕。

    戚然果然也接受不了瘫痪的事实。

    他现在自残，或许后面他还会自杀都说不定……

    “戚然，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其实不止声音，他是真的忍不住哭出来了。

    眼眶变得通红，眼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流下来。

    戚然怔了一下，下意识想伸手帮姚星擦掉眼泪，可他起不了身，手也碰不到姚星的脸颊，只能无奈道：“你怎么哭了。”

    他抽泣道“戚然，你不要再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了好不好？”

    姚星为他哭泣的模样让他内心灰暗的地方柔软了一点点：“你是心疼我吗？”

    他伸手胡乱地擦掉脸上的眼泪：“你这样对待自己，我心里会很难受。”

    “你在ICU的时候，我真的很怕你就这样死了，万幸的是你活下来了，虽然、虽然你、你变成现在这样，可活着、只要活着不就有希望，或许未来医学发达了，你、你就可以重新走路了……”

    戚然苦笑道：“生不如死的活着，难道不是死了更加解脱吗？”

    “不要这样说。”

    他已经慌得不能自已，一把抓住戚然的手流着泪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戚然，我求你了，不要自残不要有轻生的想法好不好？”

    他知道说这些话他很自私，戚然现在有多痛苦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但他知道他一定非常痛苦，否则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自残又怎么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他可不能让戚然死去，如果戚然死了，那痛苦的人就要变成他了。

    不管是对戚然的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戚然死了，那他必然会被这些痛苦的情感折磨一辈子。

    戚然看着姚星哀切的神情，最终叹气道：“好，我答应你。”

    姚星这才如释重负，但还是再次确认道：“你答应我了，那你一定一定不能再做伤害你自己的事情了，不能自残，也绝对不能轻生！”

    “恩，我不会做了。”

    “星星，我有点累了，你明天再来陪我吧。”

    戚然的声音充满疲倦，他的身体原本就还没完全恢复，今天又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疲惫呢。

    “好吧，那我先走了，我明天会早些来陪你的。”

    戚然只是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他在等电梯的时候碰见了正好上来的宋元煦。

    宋元煦看见他的时候也楞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温柔道：“星星，你现在要走了吗？”

    他点了点头，他这几次来看戚然都没有碰见宋元煦，不过看样子宋元煦应该是知道他答应戚然在住院期间每天要来陪他的事情。

    他看宋元煦的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应该是要给戚然的。

    宋元煦依旧笑道：“刚刚在楼下看见梁枫的车了，应该是在等你吧？这部电梯还要上到顶层，你后面那部电梯快一些，你还是坐那部吧。”

    他却回道：“戚然刚刚睡着了。”

    宋元煦又怔了一下，然后笑道：“哦，好，我知道了，我把东西给他也就走了。”

    他看着宋元煦手里的袋子问：“你给他带了什么？”

    宋元煦回道：“一些换洗的衣物，戚然觉得医院的病号服穿着不舒服，我正好路过这里，舅妈就让我顺便带一下。”

    他点了点头，然后道：“你等等给戚然送东西吧，我想和你聊一聊，可以吗？”

    宋元煦笑着回道：“星星，你所有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他给梁枫打了电话，让梁枫在他一会儿，梁枫在电话那头说好。

    他挂完电话后，发现宋元煦一直在盯着他看，就有些不自在的收起了手机：“怎么了？”

    宋元煦自嘲的笑了一声，摇了下头回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以前和我说话的语调好像也是这么温柔。”

    他顿了顿，转移话题道：“我们去没人的地方聊吧。”

    他们来到一处没人的拐角，宋元煦问他：“星星，你是想问我什么吗？”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戚然有自残的行为，你知道吗？”

    宋元煦：“我知道。”

    他握紧双手，声音有些不稳道：“所以他真的自残了很多次？”

    宋元煦：“他今天又做了吗？”

    他点头道：“他把自己的腿捅了两个口子，流了很多血。”

    宋元煦叹气道：“他前面还做了两次，也是割伤自己的腿。”

    他有些生气道：“他家里人为什么不来照顾他看着他呢？护工哪里能看得住他？难道就任由他这样伤害自己吗？”

    宋元煦无奈道：“不是不来照顾他，而是戚然不愿意他们待在这里，他父母也是担心刺激到他，所以才不敢长待。”

    “星星，戚然现在只让你长时间待在他身边。”

    他的心口又是一阵刺痛，垂下眼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多来陪陪他的。”

    宋元煦温柔的说了声：“谢谢。”

    姚星抬头看着他问道：“还有一件事是我有点好奇的，想问问你。”

    宋元煦：“你问。”

    “我看你好像还是和戚然家里来往很密切的样子，可是照理来说你其实不算他们真正的亲戚吧？你把宋家搞成这幅模样，戚家对你没有任何意见吗？”

    宋元煦是领养的孩子，那么对戚然家里来说，宋诗瑶他们才是真正的亲戚。

    那宋元煦把宋氏搞破产，把宋家搞成这样，戚家对他就没有一点成见吗？

    宋元煦笑道：“没想到星星你还会好奇这些，是关心我吗？”

    他立刻道：“你不要自恋，我只是好奇而已。”

    宋元煦也不在意，依旧微笑着温柔道：“其实这其中还有很多缘由，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简单点来说搞垮宋氏戚然也帮了我不少忙，所以戚家又怎么会对我有意见呢。”

    “戚然帮你一起搞垮宋氏？为什么？”

    难道戚家和宋家其实是有仇的？

    宋元煦苦笑道：“虽然我不想告诉你，这样好像就在帮戚然了一样，但既然戚然已经变成这样了……”

    他皱眉道：“什么意思？”

    宋元煦：“星星，因为你恨宋诗瑶，也因为宋诗瑶对你做了那些过分的事情。”

    “所以我搞垮宋氏是因为你，而戚然会帮我一起搞垮宋氏，当然也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