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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药

    热闹喧哗的KTV包厢里,宋弦躲在一个角落,拿手机发消息。

    郑心菱:几点结束呀?

    宋弦:还不知道呢,应该不会很晚。

    郑心菱:我去接你吧?你是不是喝了挺多酒的。

    宋弦:还好,没喝太多,我直接打车回去,你不用来。

    郑心菱:那好吧,你到家跟我说一声。

    宋弦:好。

    郑心菱:好啦,你玩吧,不打扰你了。

    宋弦:行。

    宋弦看对方不再发消息了,就放下手机,百无聊赖的盯着屏幕前唱的脸红脖子粗的人出神,呆了呆,又抓起一把芒果干往嘴里塞,好歹显得有事情可做。

    他从不喜欢也不适应这样场合,公司团建这种事,对有的人是巴结领导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对有的人是免费的放松惬意,但对宋弦,只是会让他感到更无所适从和格格不入。

    平时点头之交的同事在这一天突然就成了死党一般的兄弟,明明名字都叫不顺口,却能勾着肩搭着背亲哥亲弟的喊,好的就差拜把子拜天地了,当然还得喝酒,跟同事得喝,跟领导更得喝,你敬我我敬他的,明明都说了一堆场面废话,偏偏还得说,话都在酒里了。

    这一天下来,宋弦感觉脸都笑僵,胃也给酒烧的难受。

    他从来不喜欢喝酒,他胃总是不适应。他也不喜欢说话,那些场面话就像他中学学的古文,读的滚瓜烂熟听得耳朵起茧,他还一句都背不下来,一听还想吐。

    因此一到这种场合,宋弦就习惯性尽量找个安静角落待在一边,玩手机或者吃东西,独自安静的同时也好歹不显得过分无聊冷清,不然也会被热心过头的人捕捉到,好心的来把他拉进人群。

    宋弦又拿起手机随便翻看着,他倒不想郑心菱这时候不打扰他,好歹也算有个人陪他说说话。

    那次见面后,他很快就知道了郑心菱那边是满意的,说实话丝毫不意外,因为他相亲不下几十次,几乎就没有不看上他的,何况郑心菱全程要么羞红脸要么花痴相,他就再迟钝,又不瞎又不傻,当然还是感觉的到对方的好感的。

    宋弦这次没有拒绝。虽然他的内心是跟往常一样毫无波澜的。

    他这次想试一试,也许只是因为他从没跨出过那一步,从没尝试过这种事呢?也许感情是需要、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呢?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再说,一见钟情未必可靠。他并不反感,那为何不给双方一个机会呢?

    怎样也试一试,都是成年人,对自己行为负责不就可以。

    对于这一点,宋弦最放心自己,他从来都最能维持分寸。

    “赵总!赵总来了!”

    一屋子人熙熙攘攘的开始骚动,坐着的站起来,唱歌的也离开话筒,说着话的也都开始离开座位,大家一边往门口去看,一边大声问,

    “哪呢?哪呢?谁说的?”

    “没看见啊,哪有啊,哄人的吧,赵总怎么可能来?”

    “赵总怎么不可能来?”

    “赵总什么时候来过团建,你以为跟你一样闲?”

    “咳你这说的,合着我们都闲?可真能扫兴你!”

    “哎别说了!来了来了!真的来了!快快快!”

    “啊?!”

    立马就有有眼色的人把歌关了,大家都拿着酒杯在门口不远处站着,又兴奋的骚动又紧张的安静,有人小声的惊呼:“看到了看到了,天呐好帅啊!”

    宋弦早被这阵仗带的紧张起来,也撂下手机拿酒杯在队伍后边站着。

    门一直是开着的,赵星辰被几人带着直接进了来,他挥挥手,有些哑着嗓子招呼:“大家该唱唱该喝喝,别站着,都坐。随意,大家随意啊。”

    一看就是喝醉了的样子。

    立马有活络的人给开了歌,有人拿麦给赵星辰:“赵总,您来一首?”

    赵星辰笑着摆手:“今天就不了,刚跟客户喝完,头还有点晕,你们唱,我坐着待会,听你们唱,看谁唱的好。”

    这话说完,那些想要敬酒的人就望而止步了,都各自回到自己位子上,唱歌的人越发积极起来,不唱的人也开始跃跃欲试了。

    宋弦也默默随大流坐回了自己角落,赵星辰被人簇拥着,半眯的眼睛锐利的扫过黑暗中的宋弦,口中问道:“大家都来了吗,是不是有谁没来啊。”

    “都来了,除了病休的王哥没来。”

    赵星辰道:“奥,没看见新来的宋经理。”

    “这呢这呢!赵总,宋经理这呢!”一人喊道。

    宋弦忙不迭又放下手机站了起来,“赵总。”

    “坐,坐。”赵星辰跨过狭窄的空间,众人纷纷侧身给他让道,“我看你这地方还宽敞点,在这坐会。”

    别人那多是两三四人挨在一块,宋弦这就像被隔出的一个无形的小隔间。

    “宋经理不介意吧?”赵星辰撇头笑看着宋弦。

    “??????赵总说笑了。”

    不知为何,宋弦有些紧张,还有些发愣,他偷瞄着赵星辰,黑暗中的模样不容易看清楚,但赵星辰离他很近,他看到他眯起来的醉眼,泛红的脸颊,胳膊触到他坚实精壮的肌肉,鼻尖不知是萦绕着整个房间的,还是独他身上的,浓烈且醉人的酒气。

    这种感觉莫名就有些熟悉。

    有点像那天旖旎又模糊的梦境。

    他们挨得特别近,近到几乎肉贴肉,两人的胳膊紧紧相贴,宋弦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明明一屋子的人,宋弦却觉得仿佛只有他俩,牢牢的紧紧的靠在一块。

    宋弦丝毫不觉自己偷偷又明目张胆的视线,也丝毫不觉自己逐渐发红发烫的脸颊。

    直到赵星辰含着莫测笑意的目光投过来,直直跟他偷看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宋弦顿时清晰的感到自己脸一下就爆红了。

    他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却发现赵星辰的一只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搭上了他的肩膀,大手轻轻握住他的肩头,突然用了力,不轻不重的掰了下。

    赵星辰的脸瞬即贴在了宋弦耳侧,温热的呼吸酥酥痒痒的钻入耳中,衣领,引得他四肢百骸一片发麻。

    宋弦的耳朵连脖子,一片通红。

    “宋经理,陪我去个洗手间吧,我头晕。”

    “好。”

    宋弦堪堪搀住虚靠着他的赵星辰,赵星辰比他高出大半个头,明明看上去跟他差不多瘦,没想到这么重。

    宋弦在外头等了会,赵星辰摇摇晃晃的从里边出来了,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宋弦身上,他连忙将人架在自己肩上,一只手试图扣住他肩膀,结果肩宽够不到,只好改为扶住他的腰。

    “去V203找张助理,让他送我回去。”

    “好。”

    到了V203,迎面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扑鼻而来,里边彩灯乱闪,唱的唱嚷的嚷,乱糟糟一片,嗨的不行。

    赵星辰往门口一站就皱起了眉,宋弦对他道:“您在这等,我叫张助理出来。”

    宋弦进去,一眼看到晃着荧光棒吼的正嗨的张助理。

    “可你曾经那么爱我干嘛演出细节,我该变成什么样子才能配合出演??????”

    宋弦磕磕绊绊挤过人堆,哈着腰拍拍投入正深的张助理。

    张助理猛一扭头,差点没把宋弦鼻子撞掉。

    宋弦捂着鼻子,一口劲儿还没缓上来,被张助理一把拉下来,宋弦半个屁股都被拉到他腿上。

    “宋哥,来来!来,来喝酒,尝尝、我这酒。”

    张助理大着舌头,一手按着宋弦,一手去扒拉找自己的酒杯。

    “你的这呢!”

    不知谁说了一声,张助理想也没想接了过来,直接往宋弦嘴边送。

    “我我,我自己来。”

    盛情难却,宋弦仰着脖子灌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嘿嘿,怎么样,带、不带劲!”

    宋弦狠狠咽了口唾沫,把嘴里辣味尽量吞下后,对着张助理耳朵大声道:“赵总叫你送他回去!”

    张助理两手还抓着荧光棒,支着宋弦胳膊就要站起来,刚站起来一个摇晃直接躺了下去,压在了旁边俩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宋弦赶紧手忙脚乱将人扶起来。

    “哎呀,有点、高了,不行。”张助理脸红的都快成西红柿了,眼睛迷糊的看着都睁不开,说话也说不清楚。

    “宋哥,你、送赵总回去吧,打个车,或者给、刘司机打电话。”

    “行。”宋弦见他这副样子,比赵星辰还醉的厉害,这怎么让他送赵总回去。

    最后,宋弦搀着赵星辰胳膊打了个车。

    别墅就在市中心,因此很快就到了,宋弦见别墅里一个人没有,打算把他搀到卧室再走。

    不知是空调的温度过于温暖,还是酒劲上来了,宋弦艰难的搀着他走在楼梯上,忽然感觉从里到外腾起一股热气,烧的他呼吸艰难。

    等好不容易将赵星辰连抱带架的挪到卧室了,宋弦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人推在床上,自己无力地抓着床单瘫软在地毯上。

    好热,好热,好渴。宋弦费力咽着口水,体内不知哪来的一股股火,自内而外的烧灼着他,浇灌着他,宋弦只觉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又迷的睁不开眼,呼吸紧滞,四肢无力,头脑发昏,身心像过山车一般,急切、焦灼、欲罢不能。

    他热,他渴,他想喝水。

    他想。

    宋弦扯着自己的衣领,企图得到些凉快和释放,他试着站起来,腿却直接软了下去,他整个人瘫倒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的赵星辰身上。

    赵星辰勾着宋弦的下巴,瞳仁漆黑,直白的、饶有兴味的、有些凶狠的盯着他。

    那是兽类盯着爪下猎物的眼神。

    宋弦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粘在泛着潮红的皮肤上,他面色如灼,媚眼如丝,从耳朵到脖子到隐蔽的衣物覆盖下,无一不红,无一不热,就连手指节指甲盖,都透着不正常的、鲜花汁子般的粉色。

    他微张着嘴,被禁锢的下巴卡着整张脸动弹不得。他看不清赵星辰波涛汹涌的眼神,只看到赵星辰精致的极具魅惑力的脸近在咫尺,他身上酒香袭入宋弦鼻尖,宋弦难抑的嗯了一声。

    他的魂魄似乎已完全离体了,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喘不过气,他浑身只有烈火燃烧,烧的他撕心裂肺,头痛欲炸,滚烫的血液在体内沸腾、叫嚣、失控的像暴风雨卷起的海浪,直至将整艘船打翻,吞入海底。

    宋弦张着殷红的嘴,紧紧的、狠狠的、不留一丝缝隙的堵着赵星辰的,一下将人压倒了。

    他并不会接吻,只是像个饿极的婴孩,极力吮吸,极力捻磨,可怜的、又努力地想要汲取甜美饱肚的汁水。

    ??????

    宋弦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亮的人眩晕的吊灯,摇晃的窗帘,白色,蓝色,深红色??????直到什么也看不清。

    他一会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贴着滚烫的沙砾无力挣扎、扑腾,一会像被野兽撕裂身体的幼鹿,拼命在爪牙下挣脱、反抗,却牢牢被禁锢,分毫动弹不得。

    他昂着纤细的脖颈,似乎想用尽惨烈的力气悲鸣、哭泣,却不知他这纤白的脖颈只成为猛兽眼中诱人的美食,喉结被一口咬断,堵住他所有的嘶叫,他只剧烈的打了个哆嗦,泪如泄洪。

    什么都是湿的,痛的,眩晕的,沙哑而无力回天的。

    他像被打入了地狱,又一下升入天堂。

    这个梦很长、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