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恶果
书迷正在阅读:铂泪之夜(bl)、快穿之清冷宿主是个被囚体质(总受)、变成植物人后我被人搞大了肚子、【双性攻】背德十诫、总攻:人生作弊脚本、宠物性奴、无限逃脱[网游]、【枭羽/奇妙冒险夜24H】非典型医患纠纷 R、37.5度爱情、(快穿生子)玩家当然要开后攻啦!
逗得房中小儿咯咯笑起来,一把抓住了言清澹的耳朵。 洛寒京在京中做花魁,已是第三个年头。 他是尚书府的常客,也是京中权贵们争相索求的名花。 一般小倌,十四岁开门迎客,到二十已经差不多算人老珠黄。 可洛寒京在楚月楼三年,相貌却没有半点变化,依旧清艳柔媚,勾魂摄魄。 沈大人只要不是忙于政务,都会请些干净貌美的小倌来到府上,就算不翻覆云雨,也愿意与一众小美人喝喝茶看看画。 洛寒京仍然不记得自己那一魄到底丢哪儿了,可他却也慢慢学会了逢迎送笑,熟练地在满京权贵之间玩得八面玲珑。 他在心里默默给这些人分了等级,好用的和不好用的,屁股疼的和屁股不疼的。 但这些人里,他还是最喜欢和沈大人玩儿。 京中宦官都说沈大人是个笑面狐狸,看着温文尔雅,其实最为心狠手辣。 但洛寒京不在乎,沈大人官场上再怎么残暴,回家对着他们这些卖屁股的,永远都是那副温柔含笑的模样。 他想,哪怕靠着沈大人这棵大树,他都能安安稳稳地修出元神,找全七魄,羽化飞升,位列仙班。 可这一年,沈大人却好像失去了花眠柳宿的兴致,偶尔招他过府,也少了温情,多了疲惫和宣泄。 洛寒京乖乖地做着一朵解语花,趴在沈大人胸口软绵绵地低语:“大人近日里兴致不足,可是寒京模样差了?” 沈大人轻轻抚过他的发:“寒京,你为何要来这里做小倌?” 洛寒京说:“那大人的眉目间又为何满是倦意?” 沈大人轻轻一笑:“寒京莫怪,我不问了。” 洛寒京傻傻地眨巴着眼睛。 沈大人低头看着小花魁那副傻模样,低低笑了:“我去户部查过你了,九州之下都没有一个与你相貌年纪相符的娼籍少年,想你必然是另有苦衷。我问过三娘,已约好为你赎身,银票就放在外间的桌上。明日一早,你拿着银票,换自己自由吧。” 洛寒京才不想赎身。 他要是不在楚月楼,上哪儿再找这么多人帮他双修? 可这一年冬天,一直做着乖顺傀儡的少年皇帝忽然发难,在漠北草原除掉摄政王张郄,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沈大人囚在宫中,一举夺回皇位。 从此,京中再无只手遮天的沈尚书。 洛寒京趴在窗口,看着远处渐渐荒凉的尚书府,哀叹一声:“上好的鼎炉啊,没了!” 天水一楼远在西南边陲,距离京城很远很远。 楼主整日与刀为伴,从不出门,与旁人交流更是少之又少。 洛寒京留下的那个孩子聪明灵修,哪怕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自己的亲爹,也不哭不闹,美滋滋地该干嘛干嘛。 言清澹却看着心急如焚。 小小的少楼主沉稳地坐在书桌前,静心研究天水一楼的刀谱,对自己亲爹兴致缺缺。 言清澹站在寒潭外,苦笑着叹了口气。 一道密信匆匆而来,传信之人跑得气喘吁吁。 言清澹有点无奈,问:“怎么了?” 信使低声说:“楼中子弟前去经常办事,却听说在楚月楼有一位名倌,五年前来到此处卖身,叫洛寒京。” 言清澹脸色微微变了。 洛寒京……五年前…… 难道……难道真的是巧合? 五年前洛寒京身死,是他亲自派人葬下的。 怎么会…… 无论真假,言清澹决定亲自去京城一趟。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楚月楼的名倌洛寒京刚刚从春宵之中醒过来。 他如今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元神清明,魂魄稳定,很快就能恢复记忆,找回自己失散的一魄,从此羽化飞升,入住花神殿。 床上的嫖客睡得像头死猪,洛寒京厌恶地踹了一脚,披上衣服出门看风景。 这些日子京中有些冷清。 那位权势滔天的沈大人在朝中进进出出,最后到底还是没了踪影。 皇帝操劳政务导致年少体亏,说是天天咳血少眠,说不好哪天就要驾崩了。 朝中局势不稳,各位大人焦头烂额,都没人有兴致来烟花巷找乐子了。 生意不景气,洛寒京叹了口气,趴在栏杆上看麻雀。 言清澹是一个人偷偷跑到京城来的。 他不知道这位洛寒京和死在天水一楼的那个洛寒京有什么关系,更不敢告诉楼主。 可他心里却也有些疑惑。如果秦桑真的没有死,那他应该改头换面偷偷求生才对,为什么依然要用洛寒京这个名字? 言清澹易容成一个权贵公子的模样,去楚月楼里找人。 可他刚进门,就僵在了当场。 他的楼主已经在这儿了,正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沉默着看厅中陪客的小倌们。 言清澹一眼就看见了洛寒京。 那张脸半分未变,仍是那副娇媚万千的模样。 言清澹脸都绿了。 楼主也在看着洛寒京。 平静的,沉默着看洛寒京在一个又一个的客人怀中甜笑。 老鸨凑过来:“客观,您也是看上我们寒京了?可不巧,寒京今晚被陈大人订好了,您若是有心,明日再来吧。” 楼主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淡漠地说:“我要洛寒京。” 老鸨说:“客观,您怎么听不明白你,寒京今晚被人定下了。” 楼主说:“谁?” 老鸨指着那个搂着洛寒京的男人说:“喏,兵部的陈大人。” 楼主抬手,手中长刀便飞向了陈大人的面门。 言清澹急忙暗中飞出一道劲气,那把长刀擦过陈大人的老脸,狠狠定在了陈大人身后的柱子上。 老鸨:“…………” 陈大人:“…………” 洛寒京:“…………” 楼主面无表情地抬手,那刀如有灵性般飞回了他手中。楼主说:“谁还订了洛寒京的日子?”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再说话。 楼主看向洛寒京:“那你今晚就是我的了。” 洛寒京呆滞了一会儿,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客官,你好凶啊。” 老鸨不敢再招惹这个动不动就拔刀的客人,急忙把洛寒京推搡进客人怀里:“寒京,寒京陪客人说说话。” 洛寒京熟练地搂上了楼主的脖子,眨巴着大眼睛甜甜地说:“客官,你找我呀?” 楼主低头,看着那张美艳的小脸,心中有些恍惚。 从前……他的小鼎炉就是这样,天天挂在他身上,像没骨头似的依恋着他。 这个卖屁股的小倌,是他的小鼎炉吗? 楼主不知道。 这个卖屁股的小东西还在他身上撒娇,蹭来蹭去地蹭得他胯下起火。 楼主想,是不是他的鼎炉,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楼主猛地把洛寒京抱起来。 老鸨急忙引路:“客官这边!这边请!” 洛寒京忘记了。 他忘了自己为什么会魂魄不稳,忘了是谁弄伤了他的元神。 楼主把洛寒京按在床上。 洛寒京眨巴着眼睛乖乖地摊开四肢,像只小猫咪那样躺在床上,甜甜地撒娇:“客官~” 楼主深吸一口气,问:“你喜欢什么姿势?” 洛寒京满脸问好,傻傻地回答:“当……当然是……客官喜欢就好……” 楼主“嗯”了一声,俯身撩开衣摆。 洛寒京乖巧地凑过去:“客官我来。” 他细白的手指刚刚扯下楼主的裤子,就绿了小脸。 这这这着怎么那么大! 楼主胯下巨物足有七寸之长,粗如儿臂,青筋狰狞。 洛寒京怂了,暗搓搓地往后退:“客客客客客官……您……您天赋异禀……我我我……我肚子痛,我先去个茅房!!!” 楼主面无表情地把洛寒京拎回来,三下五除二把小美人剥了个精光,蛮横地按在床上:“等我操完了再去。” 洛寒京趴在床上撅着屁股扑棱,都快吓哭了:“客官……人……人有三急……啊……” 话音未落,后面那跟可怕的粗硬肉棍就蛮横地塞进了他可怜的小菊儿里。 可怜洛寒京那一朵京城名菊,本是何等湿软名器,却被这根巨物撑得差点裂开,疼得哭唧唧,屁股连扭都不敢扭了。 楼主却满足地长吸了一口气,低喃:“没错,是这个屁股。” 说着,他压在可怜的小花魁身上肆意插弄起来。 洛寒京要哭又不敢哭,委屈巴巴地撅着屁股:“客……客官……呜呜……你……你太大了……啊……慢点插啊……” 两团白嫩挺翘的屁股蛋被压扁了,臀缝中的小菊儿艰难地吞吐着那根小儿手臂粗的巨物,都快被磨肿了。 这客人不但鸡儿大,体力也好得可怕。 洛寒京趴在床上用一个姿势被插了两个时辰,魂都快被插没了,那位客人不但不射,而且连换姿势的想法都没有。 洛寒京奄奄一息地哭着:“不……不要了……换……啊……换个姿势……呜呜……腰要断了……” 楼主这才想起来,他的小鼎炉天天埋怨他姿势太少。 于是楼主听话地把胯下巨物从洛寒京的嫩穴里拔出来,把有气无力的洛寒京翻个身正面对着他,分开那两条白腿就插了进去。 这一日,就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洛寒京睡到第二天天黑,才爬起来,腰酸背痛惨兮兮,使了半天劲儿才从床上坐起来。 他伺候惯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权贵老爷,从来没被折腾得这么惨过。 最惨的是,因为昨天被日到太凶狠,他甚至忘了修炼,于是一天一夜地折腾下来,修为半点都没涨。 洛寒京魂不守舍地扶着额头,想要出去找点吃的,可他刚一抬眼,就看到昨晚那个可怕的客人还坐在他房间里。 客人一身黑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那把长刀放在桌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黑白分明,冷冷地看着他。 洛寒京吓得一哆嗦:“客客客客官……不行了……是……是真的不行了……” 楼主说:“不要再装了,跟我回去,洛寒京。” 洛寒京茫然眨眼:“啊?” 楼主心中隐隐有了怒气:“跟我回天水一楼!” 洛寒京耿直地说:“你要给我赎身吗?” 楼主几乎拍烂了桌子:“洛寒京!!!” 洛寒京吓得一哆嗦:“客……客官……” 楼主皱着眉,冷冷地看着洛寒京。 洛寒京小心翼翼地说:“客官,你……你脑子没事吧……” 这位脾气凶巴巴体力好到可怕的英俊客人,一双冷漠的眼睛里就像缺了点什么似的,不太像个活人,让人看着害怕。 楼主定定地看着洛寒京。 他向来不善言辞,生平中或人或事,只有想要与不想要两种心思。 他想要洛寒京,无论他们之间到了何种境地,他心中仍然固执地翻涌着那几个字。 他要洛寒京。 可洛寒京只是傻乎乎地看着他,眼中只有耿直的陌生和疑惑。 楼主决定不再兜圈子,而是直入正题:“我知道你丢失了一魄,那一魄去了哪里?” 洛寒京惊恐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凶巴巴客人不但知道他是妖,还知道他丢了一魄。 洛寒京小脑瓜惊恐地乱成一团,不知所措地瞪着那个凶巴巴的客人:“你你你到底是谁呀!” 楼主看着洛寒京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皱眉,不知道这小东西是不是在演戏。 他沉默了一会儿,耐着性子说:“我是你的主人。” 这次轮到洛寒京沉默了:“………” 楼主只好又老老实实地说:“我的名字,陆擎川” 洛寒京小声说:“我不是好奇你的名字。” 楼主不明所以地皱眉。 洛寒京扑上来,甜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陆公子,原来你喜欢这一口,早说嘛~主人~主人~我是你的小猫咪~喵~喵~” 楼主脸色一变。 洛寒京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职业病发作,又招惹到什么不该惹的大东西了。 楼主深吸一口气:“洛寒京,你好本事。” 洛寒京飞快地从楼主身上跳下来,一溜烟飞奔出去,逃进楚月楼后面的小花园里。 他可不想再被那根大东西折腾一天一夜了,这个凶巴巴的客人简直就不像活物,一丝不苟埋头苦干的样子让洛寒京忍不住想起山里农夫们用的永动水车。 老水车和陆公子一样,不眠不休地日夜操劳着,连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 太亏了。 洛寒京躲在假山洞里,揉着自己酸痛可怜的小屁股,哀叹这活接的亏。 楼主跟着洛寒京逃走的方向追出去,面无表情地走到假山前,低头看着那一坨蹲在山洞里可怜兮兮的小玩意儿。 洛寒京屁股一紧,努力堆笑:“陆……陆公子……人家真的不行了……咱……咱改天再聚……成不?” 楼主沉默了很久,才说:“洛寒京,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洛寒京委屈巴巴:“我连自己爹妈都不记得了。” 楼主说:“你不是妖吗?” 洛寒京伸出手,可怜巴巴地抓住楼主的衣摆:“我是妖啊,可你到底是谁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楼主沉默了一会儿,说:“跟我回去。” 洛寒京说:“不去。” 楼主问:“为什么?” 洛寒京目光从楼主坚毅的下巴一直落到楼主胯下,红着脸大吼:“我一天接十个客人都不如被你糟蹋一顿疼!不去!” 楼主不知道该拿这个小东西怎么办。 他确定这个烦人的小玩意儿就是他的小鼎炉洛寒京,可现在这小东西却满脸都写着对他的拒绝,甚至已经忘了他是谁。 楼主缓缓俯身,抬手拎着洛寒京的后颈把他从山洞里拎出来,像拎着一只小白兔那样:“我不管你是真忘了还是又在演戏给我看,洛寒京,跟我回去,无论生死,你都必须是我天水一楼的人。” 洛寒京惊恐地挣扎着:“不去……我……我不去……三娘……救命啊……救命!!!” 楼主越靠越近,那张英俊冰冷的脸快要贴到洛寒京鼻子上了。 洛寒京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救命啊!!!!!” 枝头飘落的花停在了半空中,一只小猫跳起来正要去扑蝴蝶。 洛寒京惨叫着试图逃避被大唧唧日夜蹂躏的命运,叫了半天忽然发现,面前凶巴巴的路东自居然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洛寒京茫然四顾,看见花神正喝得醉醺醺,靠在花架上懒洋洋地眯眼看他:“你喊什么喊?大小是个妖,架子能不能端一端?” 洛寒京急忙跑过去:“仙君!救命啊!!!” 花神懒洋洋地看着他:“别喊,我耳朵疼。” 洛寒京委委屈屈地闭嘴,小声嘟囔:“这个凡人要日死我了!我不要和他双修!!!” 花神醉得昏昏欲睡,实在懒得伺候这个嘟嘟囔囔的小花妖,于是大手一挥在洛寒京周身布下了结界:“从此之后,这人再也无法靠近你身边三尺之内,满意了吗?” 洛寒京回头看着那个还僵在原地的陆公子,心中又有舍不得:“那……那个……仙君……我也不是一次都不想……喂!” 他话还没说完,那位醉醺醺的仙君已经腾云而去,消失了九天碧落中了。 洛寒京呆呆地看着楼主。 楼主微微皱着眉看他:“你对我施了什么妖法?” 洛寒京无辜地后退了两步:“我……我没有……” 三尺,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一点距离。 只是他以后再也不能挨这人的艹了。 楼主不知道洛寒京干了什么,但他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近这个小混蛋的身了。 只要他靠近洛寒京三尺之内,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把他弹开。 他再靠近,那股力量就会把他再弹开。 洛寒京把头埋进客人怀里,心虚地不敢看楼主的眼睛。 楼主就站在三尺外,阴森森地看着他:“洛寒京。” 洛寒京低着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楼主怒了:“洛寒京!!!” 抱着洛寒京的客人醉醺醺地嚷嚷:“这位兄弟,寒京今晚上是小爷我的,您要是想日,换个屁股日去!” 楼主猛地拔刀砍向那个客人。 洛寒京惊恐地惨叫起来:“啊!!!!!!” 楼主的刀僵硬地停在半空中:“你………………” 洛寒京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陆……陆公子……有话好好说……别……别拿那大东西出来……吓……吓人啊……” 楼主深吸一口气,阴沉沉地说:“滚。” 洛寒京跳起来:“我这就滚!” 楼主怒吼:“你给我回来!” 抱着洛寒京的那个客人已经快吓哭了:“我滚我滚!我马上滚!!!” 他再也不要来楚月楼了呜呜呜呜呜呜。 洛寒京怂唧唧地站在楼主面前。 两人之间隔了三尺的距离,仿佛触手可及,又好像永远都碰不到。 楼主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说:“洛寒京,你到底想怎么样?” 洛寒京很愁苦。 他不想怎么样,他就单纯觉得这位公子日太狠了。 洛寒京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这么多年,他乖乖听话在楚月楼双修,一点一点修复自己的元神,试图让自己想起来,可他心里却仍然一片空荡荡的虚无,记不起半点曾经的事。 最后能想起来的,只有悲伤,痛不欲生的悲伤。 还有仙君醉醺醺的脸,无奈地低头看着他,说:“你怎么能把自己折腾得那么惨……” 他把自己折腾得特别惨。 没了一魄,毁了肉身,元神伤的差点碎掉,若不是被仙君发现,他可能早就魂飞魄散了。 千辛万苦的活下来,却忘了自己是谁。 洛寒京看着这个凶巴巴是客人,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眷恋。 这个人,知道他是谁啊…… 楼主被洛寒京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得心里慌,他想要抬头摸摸那个小脑袋,却被无形的结界挡在了三尺之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靠近半分。 楼主声音有些不明显的沙哑:“我不弄疼你了,洛寒京,跟我回天水一楼。” 洛寒京有点警惕又有点不舍,在三尺之外看着楼主,小声说:“那……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楼主深吸一口气,说:“你叫洛寒京,是我的鼎炉。” 洛寒京茫然问:“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楼主瞳孔的颜色渐渐变深,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那种痛很陌生,很轻很细,在心上一刀一刀地划出细小的伤口,不致命,却足够让他注意到伤痕的样子。 他天性凉薄,连他那个阴狠毒辣不择手段的父亲,都叹息过他天生没什么感情,也从未觉得难过。 是洛寒京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疼。 可那种痛实在太过陌生,他前半生所有的时光里都不曾感受过,也没人告诉过他该如何做。 他想要洛寒京,可他永远不知道洛寒京想要的是什么。 洛寒京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向他:“你不要发呆啊,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一魄去哪里了?你不是知道我是谁吗?那你告诉我啊。” 楼主避开了洛寒京的视线,说:“我不想告诉你。” 楼主不能近洛寒京的身,但是也不走,就天天在这儿呆着,对着一切试图靠近洛寒京的客人沉默拔刀。 楚月楼花魁的生意一落千丈,洛寒京的修为再次止步不前,十分之苦痛。 门庭冷落的楚月楼,洛寒京百无聊赖地坐在栏杆上,拿着弹弓打树上的鸟。 楼主默默站在他身边三尺远的地方,不远不远地抱着刀。 洛寒京又没打中,石子反而惊飞了树上所有的鸟。 他气哼哼地踢了一脚栏杆,回头用弹弓对准楼主的脸。 楼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洛寒京生气了:“我不和你回去!你连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楼主说:“我知道。” 洛寒京说:“那你说我怎么死的?” 楼主继续沉默着闭上了嘴。 洛寒京气鼓鼓地用弹弓对准楼主的脸:“走开,不然我打你。” 楼主说:“随你。” 就洛寒京那点力气,拿弹弓打在他身上比挠痒痒还轻。 洛寒京真的生气了,他捏着皮筋的手一松,一颗石子飞到了楼主脸上。 然后啪嗒掉在了地上。 楼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洛寒京气鼓鼓地喊:“你脸皮怎么那么厚!” 楼主看着他。 平静,淡漠,毫无表情。 洛寒京说:“你……” 他刚开口,站在他面前的楼主忽然脸色一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口鲜血喷在了半空中。 洛寒京吓傻了:“你你你你你怎么了!!!!” 楼主走火入魔的毫无预兆,连言清澹都没看出他有什么异样。 楼主这些年一个人在寒潭之下的暗室中苦修,很少出门,也从未有过走火入魔的征兆,甚至让言清澹以为,楼主不需要再由鼎炉相助,一个人也能修成神功。 可该来的原来总是要来。 压抑了五年之久,楼主走火入魔的得十分严重,几乎要死在楚月楼中。 言清澹把楼主带回了天水一楼,再也无心去管洛寒京的事。 洛花魁的生意继续兴隆起来,而楼主正躺在寒潭下的暗室中,走火入魔筋脉迸裂,意识不清地就那样躺着。 言清澹无可奈何。 以楼主现在的状况,哪怕再用鼎炉,也已经无用了。 只能这样耗着,看走火入魔的人能不能挺过来。 洛寒京漫不经心地接着客。 他还剩最后一点修为,就能修补好元神,甚至找到自己丢失的那一魄去了哪儿。 可他却像丢了魂一样,总是想起那位陆公子在他面前吐血倒下的模样。 那个陆公子凶死了,又凶又蛮横,那一日一夜的春宵差点把他日死在床上,还总是用一个姿势,连点讨好他的花样都不会。 可那么凶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却在他面前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洛寒京当时人都懵了,只顾着大喊着救人,连那人怎么离开的都忘了。 他看着那一地的血,眼前一片空白,四肢百骸里又开始痛,痛得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仇恨和爱意都鲜明到刻骨,还有那些说不出口的愧疚。 他应该说一句对不起的。 可他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楼主昏睡在暗室中,他的意识却始终是清晰的。 他知道自己昏倒在了洛寒京面前,他记得洛寒京眼中惊恐痛苦的泪水。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法触碰他的小鼎炉,像从前一样蛮不讲理地把他的小鼎炉抱在怀中。 他的小鼎炉,是只妖。 天水一楼千百年来,总是在窥探鬼神之道,为此不惜时代修行极易入魔的功法,甚至杀入长夜山中屠尽无数部落,寻找许国遗史中记载的始鸠长生之法。 可他们到底是凡人。 凡人蝼蚁,却敢妄窥天道,必然招来祸事。 可他的小鼎炉是只妖。 一只傻乎乎甜滋滋的小妖精,不懂得人妖分隔,只会在他怀里举着小爪子撒娇。 然后呢? 他的小鼎炉,为什么被他弄丢了…… 楼主昏昏沉沉地躺在石床上,小鼎炉甜滋滋的笑声好像还在耳边。 他这一生,总是缺了半分活人气儿,他以为那个小鼎炉是上天补给他的,偿还他一生的冷漠薄情。 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要带着不甘和茫然,一个人死在这间石室里。 他的小鼎炉是妖,妖道修行到极致,就会羽化成仙。 到那时候,再回头看凡尘过往,岂不是淡的连云烟都不如,更不会再为此伤心。 楼主分不清心中的释然和不甘哪个更多一些。 如果……如果当初他再小心一些,如果洛寒京的躯体没有死在他面前,是不是,他就能永远占有着那个人,直到自己死去,也要把洛寒京囚禁在天水一楼,千秋万载地陪着他。 院中的合欢花已经长得很高了,少楼主喜欢去花下玩,小爪子戳着树皮,仰头咬住一朵飘下来的花。 言清澹叹了口气,他想去一趟楚月楼,无论如何要把洛寒京带回来。 哪怕如今的洛寒京已经无法作为鼎炉帮楼主梳理经脉真气,至少看一眼,让楼主看一眼也是好的。 言清澹来到楚月楼,他换了一张新皮,扔下一块金条就要见洛寒京。 老鸨堆着笑说:“这位公子,对不住了,我们寒京今晚又客人,恐怕没法陪您了。” 言清澹说:“明天呢?” 老鸨说:“明天,就明天,我帮您安排好了,您明天再来玩啊~” 言清澹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贵气逼人的年轻公子忽然气冲冲地带人冲进楚月楼中,大吼着要找洛寒京。 老鸨急忙去拦:“公子!公子!!!” 可她怎么拦得住,那小公子的手下连刀枪带金银一块儿扔进去,硬生生地闯进了楚月楼的后院里。 言清澹微微皱眉,那位贵公子身边的年轻侍卫,好像看着有些眼熟。 可一闪而过的人脸,连言清澹也记不太清了。 他摇着折扇走出楚月楼,这才忽然想起来。 当年天水一楼进长夜山围剿始鸠部,祭司带着一个孩子逃走了,从此再也没有音讯。 得不到始鸠部祭司一脉的纯血,老楼主的长生之计被迫耽搁,不久之后就愤懑而死。 没想到今日,竟让他又见到了当年逃走的那个孩子。 如果……如果能让这个人再见到江淮渡,两股古血相融,是不是就能救楼主的性命。 言清澹回首看向楚月楼,叫来手下时刻盯着此处,他匆匆离开京城,前去布置得到长生之血的计划。 洛寒京趴在床上叹了口气。 老鸨堆着笑站在他身边:“寒京啊,怎么了?那位公子冲你说不好听的话了?” 洛寒京说:“三娘,你不是说在你手下做事,绝对不会被正房找上门来揍的吗?刚才进来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若不是我机灵,这张小脸差点就没了。” 老鸨苦笑:“你个小东西,你知不知道刚才上来是什么人?” 洛寒京说:“不知道。” 老鸨说:“那是当今圣上,我哪儿敢拦啊!” 洛寒京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如今朝中风气竟如此风声鹤唳了,臣子嫖娼,皇上还亲自来抓奸的吗?” 洛寒京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他把一切都抛诸脑后,除了偶尔会想起那个凶巴巴的陆公子,其他的事都忘记了。 他在楚月楼呆了很久,终于又见到了花神。 花神仍然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他贵为上神,管天地草木之灵,却整天喝得酩酊大醉,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花神这次来,是帮洛寒京修复元神的。 等元神修复,洛寒京就能想起来他那一魄丢在了哪里,剩下的事,总算不用劳他一个上仙操心了。 洛寒京乖乖坐在床上,花神抬手拂过他的眉心,指尖轻轻按在了他额头上:“闭目,凝神。” 洛寒京闭上眼睛,花神的仙力对妖物有极强的修复力,他顿时浑身舒坦飘飘欲仙。 元神渐渐修复,前尘往事像一条小河,在他面前缓缓流过。 他生于烟鸟山中,那里有一大片漫山遍野的合欢花林,可他却是唯一一个修出灵识的花妖。 山中鸟兽都喜欢在他身侧停留,只为沾染一缕动人的甜香。 后来有一天,山中大火烧毁了他的原身。 他魂魄无所依附,差点四散而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时,一个少年经过此处,向他问清缘由之后,提出了一个条件。 少年救活他的原身,而他则要在恢复之后为少年办一件事,作为条件,他交出自己的一魄,被一个凡人掌控了自由。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很多年之后了。 少年变成了烟鸟阁的阁主,终于提出了要他兑现诺言。 去天水一楼,拿到潜龙谱。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那个武痴楼主好像天生缺点脑子,对他十分宠爱纵容。 他轻松就拿到了潜龙谱,交给了烟鸟阁的人。 然……然后呢…… 然后怎么了…… 洛寒京的记忆中忽然翻涌起了剧烈的痛楚。 痛和甜蜜交织在一起,他仍然在楼主怀里撒娇,仍然像个小傻子一样活蹦乱跳。 他甜蜜蜜地躺在楼主对他的纵容里,甚至想变成一棵合欢树,永远长在天水一楼的院子里。 后来……可是后来…… 只剩下痛,那么痛,痛楚淹没了一切,看不清往后的时光到底是什么模样。 洛寒京惨叫着从心海中挣扎出来,哭着掰开花神的手:“我不要想起来了……仙君……呜呜……我不要想起来…………” 他不记得了,可是那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