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十八 淅淅沥沥的秋雨收了,天终于放了晴。 云簌想去华山看看,想去看看谢临川生活过的地方。谢临川起先是不愿的,路途虽不远,但华山高寒,实在不利于云簌养病。 云簌并没有坚持,看谢临川为难,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枕在他怀里看窗外一线深蓝的天。 看他这样,谢临川倒有些心软。 爱人缠绵病榻已久,许久未出门,他也怕云簌会闷坏了,趁着他近日病情还算平稳,带人出去透透气也好。 于是谢道长悄悄给师门写了信,询问他从前的住处是否还空着,收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想给云簌一个惊喜。 华山寒冷,所需要的诸如衣物,手炉等等物件细碎繁多,谢临川收拾了几日,总怕有所疏漏,让云簌路上受罪。 云簌体弱,虽说近来精神尚好,但睡眠也比常人多上许多。谢临川这日清晨清点了一下要带的行李,然后就躺在云簌旁边等他醒来。 许是心意相通,云簌往日总要睡到近午,这天也醒得格外早。谢临川没躺多久,低头就对上了云簌雾蒙蒙的眸子。 他晨起时有些懵,也往往心悸难受。谢临川伸手把他拥进怀里,轻轻揉着他的心口等人清醒过来。 云簌忍过这阵心悸,抬眼去看谢临川。 “谢道长,早。” 怀里的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道过早安便又阖了眸子,作势要睡个回笼觉。 谢临川晃了晃他,“云大夫,别睡了。” “嗯?” 云簌从他怀里抬头,睁开惺忪的睡眼。 “别睡了,带你去华山。” 看着怀里人的眼睛越睁越大,谢临川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把人扶起来坐好,起身去温药。 许是那目光太强烈,谢临川走到门口,回头看榻上的人。云簌正撑着身子看他,他的眼睛很亮,盛着清晨细碎的光。谢临川看着他,轻笑了一声。 然后云簌也笑了,他笑得很开心,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 这日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谢临川扶着云簌梳洗,更衣,看着他喝药。谢临川看着他梳头时微微皱起的眉,捧着腕的细细的腕子,苦涩的草药味和热气氤氲下温柔的眉眼,似乎已经成为习惯。 他为云簌准备了很厚的衣物,披上深紫色的披风,给他塞上手炉。 谢临川爱极了这个早上,就像他们还能在昏黄的烛火下商议下一站游历的去处,就像曾经的无数个早晨,他会拉着云簌的手走出门去,走入秋风和春光里。 神思被低低的咳声打断了。 云簌从屋内出来,骤然降低的温度让他有些难受,低着头断断续续地咳。 谢临川握住人冰凉的手,搀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上已提前铺上了几层厚厚的垫子,还准备了几个软枕,厚重的帘幕密不透风。 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次出门,他百般筹划,顾虑颇多。他怕云簌畏寒,换上了遮风的帘幕,怕云簌一个人坐不住,便雇了车夫,并叮咛一定缓行,不急着赶路。他既欢喜又忧虑,心中五味杂陈。 自然是不一样了。 车轮转动的声音响起,云簌想掀起帘子看看,谢临川伸手挡住摇了摇头。 云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捧紧了手里的手炉低下了头。 谢临川不知道云簌此刻是什么心情,或许,和自己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