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
三中这一届高一有十五个班,一个班一周两节体育课,九班的在周三上午最后一节,和周五下午第二节。 一班的体育课在周一下午第一节和周三上午第一节,第二节体育课刚好和九班的撞在一起。 体育老师还是上学期那个,老油条了,手一挥安排这群人先绕着操场跑两圈,然后自由活动,不许回班。 一班也是一样的安排,区别在于他们班女生是跑两圈,男生三圈。 整个寒假没运动,班级队伍跑得拖拉零散,前排有几个女生跑着跑着就掉到最后面,再没跟上去。 体育老师看着他们就糟心,扭头跟体育课代表说去健材室拿两个篮球来。 队伍瞬时散了,傅稹没跟着往健材室走,他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了几口凉水。 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中高中部的学生都不怎么穿校服,傅稹初中三年在学校几乎看到的全是蓝白运动衫,可等到了高中——入目所及之处没几个穿校服的,穿得那叫一个五花八门。 傅稹听安翘她们几个说过,好像是最开始定校服的那一届人就不怎么穿,后来的学生看前面的不穿自己也不穿,于是不穿校服的习惯就这么一届届传了下来,学校查得严了就穿几天,不查就不穿——校服哪有自己衣服穿着舒适好看。 当然穿得太花枝招展也不行,容易被当典型给抓了。 不过三中学业重,大家也没多少时间打扮自己,女生还好一点,会注意修修眉毛,戴个耳钉发夹什么的。男生就随便多了,卫衣运动外套牛仔服,衣服或黑或白或深蓝,没特别出挑的。 但傅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温翊。 跑在队伍最后,戴着耳机,懒懒散散地视线乱晃,看到傅稹后朝他笑了下。 很快,温翊脱离队伍,走上了看台,傅稹有些吃惊,“你剩下半圈不跑了?” “老师又不管。”温翊无所谓道。 他在傅稹身边坐下,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腿,“不和他们一起打球?” “不想动。” “看出来了,”温翊毫不客气评道:“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消磨时光。” 傅稹笑了,“那样就很好了。” 他过去十几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没人来烦他。 温翊不赞同他的想法,他的目光跃过操场,望向三中的深绿色的铁栅栏外,“你要是多出去走走,会想要更好的。” 傅稹否认说:“我没那么贪心。” “这就叫贪心了?” 傅稹瞥过视线,“那你呢,你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温翊沉吟片刻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傅稹:“……” 傅稹:“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兴趣广泛。”温翊叹息说:“所以能时时刻刻随自己想法,不身不由己,就是最大的爱好了。” 傅稹又看了他一眼,吐出来两个字,“贪心。” “但是快乐。”温翊补充了后半句。 世上再没有比时时刻刻随心所欲更快乐的事,它已经包括了一个人所求的一切,涵盖了方方面面的需求。 狄更生有句用烂了的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反推过去,即在光明到来前,黑暗是永恒和固定的。像从小被驯化的牲畜,从来没有过冲出栅栏的念头。 可人终究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