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

    温翊回家后，在客厅的桌上看到了那支机械玫瑰。

    它摆在四四方方的收口玻璃瓶旁边，孤零零地待在那一束鲜活的红玫瑰旁，精巧而毫无生机。

    温翊拿起了那支机械玫瑰，发现上面的灯管是嵌在凹槽里的，凹槽砸的不均匀，有些灯光稍微凸出来了一点。

    而在它细长的金属根茎上，温翊看到上面刻了一串拼音，是他名字的缩小——小名。

    刻上名字，等同于它成为了专属于温翊的礼物。

    且独一无二。

    温翊抚摸着它尖锐硬质的花瓣，无声地笑了。

    “啪。”

    温翊转过脸，看到走廊上映出暖色的光。

    “几点了？”

    傅稹倚靠在墙边，手垂在眼睛前，遮住过于刺目的灯光，嗓音沙哑地问。

    温翊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吵醒你了吗？现在是凌晨三点，你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

    傅稹抹掉眼角生理性的眼泪，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含糊，“嗯，我没有关卧室门，听到了声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万籁寂静，客厅的灯光落在温翊身上，朦朦胧胧地照着他的发丝与一侧的玫瑰。傅稹看到温翊弯起唇角，拿过那支他在旁人指导下、嵌进灯带的玫瑰，“你要送我的花太好看了，所以忍不住提前回来，想快些见到。”

    普通人会因为太喜欢朋友送的礼物，连夜赶几个小时的路，从一个城市赶到另一个城市吗？

    傅稹不知道，他除了温翊外没有其他的朋友，而他毫无疑问会为了见温翊一面千里迢迢。

    因为他喜欢这个人。

    那温翊呢？

    或许是刚睡醒，脑子不清醒，又或者是坐在地毯上的温翊神色太温和，好像傅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可以原谅，所以傅稹鬼使神差地，和他讲道：“游戏官方准备了很多种类的机械花，百合、茉莉、荷花、牡丹，我挑了玫瑰。”

    温翊把玩着手里的机械玫瑰，按下花托处的开关。蓝色的光从末端一路攀升，将花朵分割。他低下头仔细打量着手里的机械玫瑰，像落了一个吻在上面。

    傅稹静了一秒，没忍住问：“你是想快些见到花，还是快些见到我？”

    温翊倏地想明白了什么，傅稹在意那么在意那束红玫瑰，究竟是在意花束本身，还是送花的人？

    “你——”

    傅稹察觉自己的失言，本能地想要逃避，于是他说道：“我开玩笑的，你明天还去不去学校？去的话”

    话语戛然而止，停在温翊一双情绪冗杂的眼眸中。

    温翊克制着情绪，讲道：“我坐了三个小时的车赶回来，不想听你讲这些。”

    没说完的半句话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让傅稹有种喘不过气的憋闷感，他的胸口随着呼吸而剧烈起伏，站在拐角处的阴影间，一如既往地想把自己藏起来。

    傅稹低垂下脸，目光落在纯色的地毯上，神游地想，温翊是不是……生他的气了？

    身前蓦然一暗，微凉的手没入视野，向上扣住了他的下颌。

    傅稹被迫抬起了脸。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先听我讲吗？”

    温翊的言语很无害，动作很强势。

    他一手攥着傅稹的手腕按在墙上，一手托着傅稹的脸颊，指腹抵在他的耳根和下颌，甚至伸了一条腿挤在傅稹褪间，牢牢地将他控制在身前。

    “我想拿到你送我的花，但更想见到送给我花的你。”温翊捧着傅稹的脸，和他额头相贴，嗓音很轻，尾音拉长了一点，亲昵又轻柔。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温翊的用词比傅稹大胆一百倍，没给自己留丝毫余地，傅稹这回彻底哑巴了，脸越来越热。

    当然喜欢。

    生平十六年，傅稹只喜欢过温翊一个人，也只会喜欢温翊。

    但傅稹心理障碍严重，很难直白地讲出“喜欢”“爱”这种字眼，加上温翊又扣着他的脸，傅稹连点头都没法点。

    温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傅稹就一把扯住他的领子，亲了过去。

    柔软的嘴唇上有轻微的甜，像是布丁一样的凉软，傅稹紧紧攥着温翊的领口，缓慢拉开距离，低下头，声音发颤，“没有不喜欢。”

    是我不敢说喜欢，怕被拒绝。

    傅稹松开了温翊的领子，平复着呼吸与声音，好久之后，他抬手碰了一下温翊的脸，再三确认自己方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温翊是真的，玫瑰也是真的，他喜欢的人真实地喜欢着自己，不是臆想。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