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还是许婷头一次听见周牧言问出这种话，不禁有些诧异。 “你要针线盒做什么？什么烂了？”许婷问他。 周牧言胡扯了个理由，“衣服破了，我自己补补。” “你什么时候还会补衣服？”许婷一听就乐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什么东西烂了我来给你缝，要不买新的也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把针线盒拿出来。 周牧言又照了两下镜子然后走到客厅细长的胳膊一伸，一把拿过针线盒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我自己真会。”他说。 周牧言走后许婷纳闷儿着说，“这孩子在瞎搞什么呢。” 周牧言把羽绒服铺开到床上，他想了想从针线盒里拿出一根纤长的白线。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学着许婷那样在灯光下瞪着针眼穿线，不过还好的是，他拿的这根线上就连带着一根针，只不过这根针看起来有点粗。 周牧言从小到大都没碰过这种细活，就连刷碗许婷也不曾让他干过。 他把线尾打了个结后，一时不知道该从衣服前面穿过去还是衣服后面传过去。 这件衣服里是轻羽绒，压实后就成了薄薄地一片。 周牧言盘着腿坐在床上，皱着眉毛认真又笨拙地把针从衣服左胸的那块地方的后面连带着中间的羽绒往前面穿过去。 随后又直接拉了将近一厘米的线开始锋第二针，大大小小的间隙和白线歪歪扭扭的躺在衣服前面。 周牧言觉得越往后自己越熟练了，每缝上一针就要在心里夸自己一句。 相当完美啊，自己完全就是当裁缝的料。 也许是熟练了，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地到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起初他还没什么感觉，没地几秒一些细小血珠冷不丁地从手指里渗透出来。 周牧言皱皱眉，他还没干什么就被扎了一下。 这次先欠着，以后周昂来补。 当他结束最后一针时，他一边满意地看着那上面一个勉强能认出来的对勾，一边止不住地点头。 “从土变成潮只需要一步。” “那就是一定要经过自己的手。” 他拍了拍羽绒服，随后又似乎像想到了什么一样。 周牧言翻开衣服里面的一个口袋，用着剩余的线偷偷地缝了一个“Y” 他盯着这个英文字母忽然没理由的笑了一下。 周昂他…应该发现不了吧？ 不过也是，谁没事会往自己衣服里面瞅。 临睡前周牧言认真的把这件衣服放进袋子里，就等着明天一早给他了。 夜渐深，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斜斜的洒进来，让本该一片漆黑的房间有一丝微弱的月光。 周牧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他又一次翻了个身后他忽然睁开眼睛面朝着衣服袋子的那个位置。 他眨眨眼，脑海里瞬间思绪纷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想再看一眼这件衣服。 可能是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这样尝试，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期待和忐忑。 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眯着眼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时间，随后果断地闭上眼睛在心里一地劲儿的自我暗示睡着。 一夜无梦。 闹铃刚响，周牧言便睁开了眼睛，迅速的结束了铃声从床上爬起来套衣服。 他去洗漱的时候许婷还在调侃他，“今天怎么回事儿，不用叫自己就起床了。” “我都多大了。”周牧言刷着牙说。 “不管多大我都觉得你还小。”许婷笑着说，“赶紧弄完来吃早饭。” 周牧言点点头。 他随便地扒了几口饭后便准备拎着包和衣服去学校。 许婷有点疑惑地问他，“这么早就去学校？” “给周昂送衣服。”周牧言边换鞋边说，“我去早点说不定能跟上他们下早自习。” “那快去吧。”许婷说。 周牧言在把衣服搁到门卫处然后让周昂自己来拿和自己翻墙到高中部亲自把衣服递给周昂之间选了后者。 原本那道被破坏掉的围栏学校早都已经把修好了，周牧言有一次打篮球忽然发现了操场边更隐蔽处的一块小矮墙意外的好翻过去。 只不过这个地方离高三教学区有点远。 这个发现他连陆嘉炀都没告诉过。 初中部现在还没多少人，他拎着衣服慢悠悠的走在路上，一会看看旁边的绿植，一会又踢踢路上的小石子。 他就这样懒散的走着没多久就走到了那方矮墙面前。 周牧言先是把袋子系好像是投篮一样把它扔到了对面。 听见落地声音后他才一脚踩着下面废弃的景观石，另一条长腿轻轻松松的迈过去，他的手用力在墙顶一撑，整个身子都过来了，然后干脆利落的蹦下去。 周牧言这次特意避开学校主道上巡查的学生，他挑了一条学校后面偏僻的小路，这条路原本是供走读骑车的学生上下学的，只不过时间久了，走的人就多了起来，因为是小路，所以不会有巡查的学生。 走到高三教学区的时候他偷摸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啧，怎么还有五分钟才下课。 他慢悠悠的晃到到周昂那一层楼，他打算去厕所外面洗个手，刚才翻墙的时候手上沾了不少的灰。 周牧言先是把袋子放到了厕所外面的直饮水的机器上，然后迈着步子走进厕所。 水龙头刚打开没几秒他便听见了厕所隔间里传来了轻微的怪异的声响。 像是克制的闷哼。 周牧言抿抿嘴，低着头仔细的洗着自己的双手，随后拧紧水龙头。 又传来几阵响动，在周牧言这里听着有点像是在打架。 他想了想决定再走近一些，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争执，自己还能拦一拦。 不过还没等他走近下课铃便响了。 下课铃响起的后一秒，不少高三学生都已经从班里出来了。 周牧言立马扭头走到饮水机前面拎着袋子往理一班走。 那些怪异的声响指不定是谁上厕所发出来的。 周牧言在理一班门口认真的看着上面贴的座次表。 原来周昂在第一排靠窗，还挺方便。 从理一班出来的每个人路过在周牧言时都要看他一眼。 因为这一层也就那几个班，几乎所有人彼此都混个脸熟。 偶尔上来的陌生同学才会盯着看一会儿，这也算是枯燥的高三生活里的一点调剂了。 有的人还在心里猜测，这长相优越的男生又是在等哪个学霸妹妹呢。 周牧言在第一扇窗户外面犹豫了几秒，随后轻轻拉开周昂那个位置的窗户。 在他准备开口说话时，周昂的睡容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眼睛里。 周昂半趴在桌上，额前的刘海软绵绵的垂落下来，睫毛纤细而长，由于教室温度高而使得他的白净脸庞微微泛红。 周牧言忽然觉得，虽然周昂总是板着个死人脸，还总是一声不吭的，但是睡着的时候还是挺乖的，像只怕生的小猫一样。 周牧言就这样的静静地低着头看着周昂，仿佛这样就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看见他曾做过的梦。 他的喉咙动了动，想了想终究没开口。 预备铃响起来了，周昂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像是要睁开。 周牧言见状飞快地抬起下面窗棱关上窗户。 这样关窗声音低一点。 随后他转头拦住了一个正要进班的男同学，露出了自己标志性乖巧的笑容，并拜托他把衣服带给周昂。 那同学乐呵呵的答应了。 那同学进班之后绕到了前面把袋子放在周昂的桌上。 “刚才外面有个人给你的。” 周昂捏了捏眉心，看了一眼袋子里的衣服，顿了顿，语气生疏的说，“嗯，谢谢。” 那同学表示举手之劳。 周昂趁着老师没来，随手把袋子放在自己旁边的地上，然后翻开没做完的题，他用笔点了点试卷，有些心不在焉。 他忽然有点想问问周牧言，“你看我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