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破解幻象
燕随风呼吸一窒，脸上也浮现出与韦君元相同神色。 林灵香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二人：“刚刚攻击我的，是铸剑派的人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韦君元再次审视了那只不住滴血的残肢，心中千头万绪，一会儿猜测莫非铸剑派已被妖魔控制，一会儿又担心自家两位师弟会不会也已身遭不测，早知如此，就应该在进山之前先与他们取得联系。 燕随风沉默半晌道：“你派可有联络秘法？” 韦君元抬头看他，怀疑他与自己想到一起去了：“方法是有，只是现在妖雾太浓，不知温玉行他们能不能收到。” 燕随风道：“你试一试。” 韦君元答应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叠纸符。燕随风提着宝剑为他把风，周围并非全无光亮，浓雾被风推着滚滚流动，带着若有若无的暗香，他时而觉得暗处危机四伏，时而又觉得周遭空旷荒芜，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三人。燕随风很少出现这种感官失灵的情况，直觉出不妙。回头见韦君元已经作法完毕将符纸点燃，青色灰烬飘散着消失在雾中，他左手掐诀一挥，在三人周围布成一道冰墙结界。 石青一手握着宝剑，一手紧紧抓着沈连的衣袖，两只耳朵基本是竖起来去听周围响声。刚刚那一乱将他们与其他人分散，原本几位师兄就在不远处，受袭后也没了动静。石青的胆子本就不大，如今更是草木皆兵，总感觉脚边有东西在爬，时不时就要伸腿在身旁乱踢。 沈连被他拽得快要拿不稳剑，回头斥道：“你老实一点行不行？” 石青神经质地一蹬腿：“沈师兄，你有没有感觉这地有些粘脚？” 沈连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发现还真如石青所言，忍不住又在地上用力碾了一下，哪知这一下竟将半只脚掌都陷入地中。他们刚刚踩的明明是坚硬冻土，没理由这么快就进了泥潭。沈连脸色有些青白，脑中飞快搜索起师傅曾经教过的各种幻术阵法。 为了隐匿行踪，没人敢大声喧哗，所有的对话都成了秘密的耳语。沈连凑到石青耳边低声道：“这里可能是妖怪布下的幻境，所见所感都未必是真，千万要小心。” 石青听了这话顿时把他的衣袖抓得更紧了：“知道了师兄。” 二人小心翼翼地在雾中摸索着前行，先前众人的距离明明都不远，可他们蹭了许久也没遇到同伴，凝神辨认也感受不到有人的气息，凭空生出一种荒山野岭独剩他们自己的感觉。 石青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再次落脚时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浑身一抖，反射性地甩出一脚。地上立刻有人痛叫出声，声音居然很熟悉。 石青听了大喜，连忙蹲下去摸：“陆师兄？是你吗？” 手上有了温暖的触感，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随着石青的力道，陆师兄那张呲牙咧嘴的面孔从雾中显露出来。 石青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太好了陆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连望着陆师兄惊疑不定，本能地觉出危险：“不对，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陆师兄那张不羁的面孔忽然变得狰狞恐怖，双眼向上翻转着露出一对眼白，挥掌便朝石青打来。 沈连无暇多想，举剑就劈。无奈石青与“陆师兄”距离太近，剑锋到来之际还是被其掌风击中胸口，哀鸣一声向后栽去。 “陆师兄”击退一敌，胳膊也被沈连划开一个大口子，转而怒不可遏地朝沈连发起攻击。沈连左躲右闪，卯足气力扫出一腿踹中对方胸膛。“陆师兄”惨叫一声跌入雾中没了踪影。 沈连追出一步后又强迫自己停下，转而唤道：“石青！” 石青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师兄，我在这。” 沈连戒备地瞪他：“你真是石青？” 石青哭丧着脸道：“是我，师兄，我刚刚打开了灵符。”他举起手腕，上面门派的玉佩正在烁烁放光。 沈连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把他搀了起来：“我不是叫你小心防备吗，也不知刚刚那是什么妖怪，竟能变得与陆师兄一模一样。” 石青忧愁地揉着胸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连也没主意，正在思考，冷不防瞥见石青身后袭来一道黑影，是刚刚那妖怪再次来袭。沈连忙推开石青：“它又来了！” 妖怪来势凶猛，面目虽还是“陆师兄”的模样，可两只手掌已经变成枯瘦的利爪。眼见宝剑到了近前，它双爪合拢狠狠抓住剑身，将宝剑制在半空。沈连用力抽了两抽，竟无法撼动半分，望着对面妖怪流着黑色口涎的大嘴，他急的直冒汗。正在僵持不下之时，石青从斜后方跃起，大喝一声斩断了妖怪的双臂。 血光四溅，妖怪怪叫着向后踉跄一步，随后舞动残肢几近疯狂地向二人扑来。沈连与石青对视一眼，旋身左右分开分别从两侧朝它刺出一剑。这两剑将妖怪直接刺了个对穿，却依然没能制住它的狂乱，小臂两个创口汩汩地向外喷出鲜血，将近在咫尺的两个青年全溅成了血葫芦。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周围忽然吹来一阵粗粝旋风，同时还伴随着苦涩药粉气味，熏得沈、石二人忍不住大咳起来，可这一咳却感觉眼前骤然清明起来。 一人从风眼中心飞身跳出，将手中夹着的一张纸符“啪”地贴上妖怪的脑门。妖怪狂乱的挣扎立刻停了下来，身体颓靡地软倒在地上。与此同时，沈连与石青也看清楚来人乃是贺兰昱。 “贺兰师兄！”二人又惊又喜。沈连拔出宝剑踹翻妖怪躯体，刚才那种混沌惶惑的感觉一扫而光，迎上前道，“师兄可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兰昱依旧面沉如水，冷静道：“雾中有迷魂香，我刚刚洒了祛毒的药粉，你们再看。” 他伸手一指地上的“妖怪”，沈连与石青定睛去看，发现原本幻化成陆师兄相貌的妖怪已经变了模样，竟是一名不认识的陌生青年。青年双臂齐断，满身满脸都是血，唯有领口布料还能依稀辨认出花纹。 石青见对方显了形居然也是人，心惊地问：“师兄，他是谁？他的衣服怎么有些眼熟啊。” 贺兰昱也显出惊骇神色，沉声道：“他是铸剑派的人。” 在场三人一起沉默了，半晌沈连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问道：“莫非铸剑派与妖魔串通一气，故意引我们进山？” 贺兰昱没有回答，蹲下身仔细检查了对方尸首，才道：“这个人身上有与之前那树怪相同的魔息，应该也是入了魔。” 他没有继续分析对方是自愿入魔还是遭人强迫，眼下这种情形不好妄下定论。 石青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药粉气味，尽管很难闻但却异常安心：“贺兰师兄，你这祛毒散真管用，不如多撒一些，好让师傅和各位师兄也早些脱身。” 贺兰昱托着手中一个干瘪的小香囊捻了捻道：“此地妖雾过重，刚刚救你们已经用去一半，我身上还有两个，分别交于你二人。” 石青与沈连谨慎地接了香囊，跟着贺兰昱一同向前摸索着走。远处不断有兵刃撞击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汉子愤怒的咆哮，听着正是陆师兄的声音。石青眼睛一亮，觉得这回不会再认错：“前面好像是陆师兄，咱们快去救他。” 沈连“嗯”了一声，却见贺兰昱面朝另一方向紧锁眉头，不禁疑惑道：“贺兰师兄，怎么了？” 贺兰昱凝神盯着前方时明时暗的黑雾，只觉得隐隐听见了女子的叫喊。队伍中只有林灵香一个女人，而她一直跟在燕随风与韦君元身边，若声音出自她，那就说明三人一齐遭受了袭击。贺兰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香囊，回头对石青与沈连道：“你们去救陆师弟，我去那边看看。” 沈连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贺兰师兄，眼下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为好。” 贺兰昱救人心切，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道：“我心中有数，不必担心。”说罢拂开沈连的手，转身消失在雾中。 再说韦君元三人，此时确实已遭袭击，燕随风布下的冰墙外，有不知名的东西正在奋力抓挠，锐利的指甲刮在冰面上的刺耳声音让结界内三人脊背阵阵发凉。林灵香缩在两个男人中间，拜浓雾所赐，瞧不见外面是何种妖怪更增添恐怖意味，她慌张地四顾，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重又憋闷的巨响，放佛有东西正在撞击冰墙，一下接着一下，伴随着低低的嘶吼。 林灵香惊叫一声转过身，去拉拽燕随风的衣服：“随风师兄，冰、冰面好像要裂开了。” 冰墙用灵力凝结，本是异常坚固，但墙外的东西似乎也具有很深厚的功力，两撞三撞冰面便开始出现碎裂征兆。燕随风上前一步，盯紧即将破开的结界，左掌一攥，指缝中瞬间凝成三支尖利冰锥，转头与韦君元递了个眼色。 韦君元会意，紧张地握住雷影的剑柄，灵力不断从掌中灌入剑中，随时预备着做出攻击。 终于，冰墙在屡遭重创之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一道黑影迅速窜进结界。燕随风瞧准方位抖手将三支冰锥射了出去。对方来势凶猛，暗淡光线下只看到两道凌厉剑芒劈面而来，敏捷地挡开冰锥。与此同时，斜方金石声鸣，韦君元的宝剑也到了，就在剑势即将刺穿来人之际，温玉行的面孔在浓雾下显露出来。 韦君元看得清楚，不禁大吃一惊，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撤剑。迟疑的瞬间，温玉行猛然抓住雷影剑身，用力带向自己。韦君元脚下不稳踉跄着朝他跌去，心头陡然反应过来，连忙调运灵力在面前结成护盾，可惜他灵力所剩不多，护盾只有薄薄一层，甫一结成便遭对方一掌打在肩头。 韦君元宝剑脱手，闷哼一声身子向后仰去，却是落在燕随风怀中。不等二人说话，温玉行挥动双剑再次袭来。 “灵香，带他靠后。”燕随风吩咐一声，随后跃起举剑相迎。 林灵香眼见二人已经斗在一处，迟疑着靠近韦君元，托住他的后背试探问道：“你没事吧？” 韦君元方才气血一直上涌，忍了几忍才勉强咽下喉头一口甜血，这种时候他又没法在姑娘家面前示弱，只得捂住肩膀道：“我……没事。” 林灵香神色不定道：“那人是温玉行吗？” 宝剑碰撞的声音近在咫尺，韦君元却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个修长身影，抬手封住自己两处穴道，他虚弱道：“不是，我们大概是中了迷魂术。” 韦君元强撑着站起身，伸手朝地上一抓，雷影自动飞入他掌中。冰墙有了破口，其他邪祟也会接二连三地进入，根本容不得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