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韦娘子
韦君元又做梦了。自从入得云霄宫内修行，他就很少做梦。魔胎入腹之后，他不仅经常做梦，梦境还会分为两种，要么是荒诞缥缈不着边际，要么就是暗藏玄机意有所指。本来去玄阳之后魔胎就偃旗息鼓地安静下来，可这几日又开始蠢蠢欲动，大概也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这个梦中，韦君元跌在一片迷雾中，四周都是妖魔鬼怪，围着他喳喳怪叫，叫嚷着要吃了他。他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很沉重，手脚也虚软，只能在地上爬。爬着爬着，他忽然触到了什么东西，伸手去摸，是一只脚。顺着这只脚挣扎着抬头看去，脚的主人身形伟岸，高得几乎看不见头，可韦君元还是能感觉到对方俯视下来的冰冷视线。 带着一身的冷汗，韦君元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身在客栈的床上。他扯过被单擦了擦额头，一颗心在腔子里跳得“砰砰”响。梦是心头想，他终于在一片迷雾中寻到了事情的真相。 当初他在堰城被欢魔丢进群妖阵中，慌乱中爬到逯言道人的脚下，虽然只有一眼，但他还是确定，逯言所穿的鞋与他在林中鹤房中看到的那双是一样的。这并非巧合，妖道江萧与他那师妹都精通幻化之术，逯言作为他们的师傅，技法定然更胜一筹，若是他变做安平侯的模样取而代之，恐怕连亲生女儿也未必认得出。 理清头绪之后，韦君元顿时没了睡觉的心思，下床看看天，发现距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光景。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去床上打坐练功。 如此熬到天亮，韦君元为自己穿戴好昨日的女装，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时不时就顺着窗缝向下看，活像个等待夫君归来的小媳妇。 清晨客人稀，客栈一楼迎来送往几波客人之后，燕家的马车终于在街角处姗姗来迟。韦君元早就等得心急如焚，不等马车靠近便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出去。 他跑得急，想把这个消息快点告诉燕随风，结果刚出门便与一人迎面撞上。若在平时还好些，如今他那胸脯子软颤颤地挺着，这一下竟是结结实实地拱进对方怀里。 韦君元登时又羞又怒，刚要发作，忽见对方穿着一身官差服饰，腰间挎着刀，手里拿着一叠公文，余光扫到上面的画像，好像就是自己。他的火气瞬间转化为冷汗，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纱。 而那官差先是被他撞了个趔趄，随即不怒反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是谁家的小娘子，怎地这般莽撞？” 韦君元哪儿敢答话，低下头对他行了一礼，就想要退回房中。 官差却不肯轻易放过，擒住他的手腕放肆地盯着他的胸脯，口中调笑道：“这么冷的天，小娘子还穿的这么单薄，难道不怕受凉吗？” 韦君元一惊，本能地想要动武挣脱，可又怕对方起疑，只得边挣扎边向后退。他也没走出多远，身后便是房门，三退两退脚跟绊在门槛上，向后一仰栽进屋内。 官差还抓着他的手腕，这时就顺势将人扑倒在地。本以为今日这趟是个苦差，没想还能遇到这等美事，又见屋内没有其他人，这官差一时色心发作，抱住韦君元的身子，对着白软的乳肉就亲了下去。 韦君元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挥掌便朝他头上打去。 这一巴掌打的结实，官差疼的“哎呦”一声，指着韦君元的鼻子怒骂道：“臭娘们儿，你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让你全家都在金霞待不下去？” 韦君元也被气得不轻，胸脯都在不断起伏，但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他忘了自己脸上还带着昨日的残妆，面纱遮住下半张脸，一双凤目艳若桃李，看在别人眼里竟是别有一番风情。 官差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脸上又浮现出淫笑：“怎么，怕了？告诉你，今天你老老实实的，老子亏待不了你。” 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出手扯住韦君元的领口向下一拉。 韦君元没想到他的贼手这么快，只觉胸前一凉，低头看时，大半乳房都见了天日。他早晨图省事，没穿昨日的肚兜，如今两个粉盈盈的乳头无遮无挡地从领口边缘露出来，连他自己都被惊呆了。 官差的一对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谁能料到这冷若冰霜的小娘们儿出门居然不穿肚兜。白花花的奶子晃在眼前，谁还能忍得住，官差脑子一热伸手就抓。粗糙手掌贴上绵软双乳那一刻，他感觉耳边似有风声呼啸而过，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扇飞出去。 韦君元翻身从地上站起来，他近来一直不顺，心里总是憋着一股火。林中鹤那种级别的虐一虐他也就算了，现在随便一个色鬼都想占他的便宜，真真是岂有此理。伸手挽起衣袖，他张开五指，掌中“噼啪”作响，一团银紫闪电中夹杂着滚滚雷音，直逼那官差而去。 官差被他刚才那一掌打的几乎失聪，歪在墙角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天、天雷诀，你是什么人？” 韦君元一惊，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猜不透那假侯爷究竟是怎样对下面人下的命令，怎么凭借一招就能起疑。 就在他犹豫的工夫，官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抽出腰间佩刀就朝他劈去。 韦君元担心暴露身份，只能采取防守招式，几招之后被逼到窗口。 官差将刀横在他面前，咬牙切齿道：“以为学过几招就能在本大人面前卖弄了？快把手里那玩意收了。” 韦君元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手中的天雷渐渐熄灭。 官差见他服了软，也就忘了刚才挨打的疼，目光淫邪地顺着脖子一直滑到胸口。如今这小娘们儿袒胸露怀的，一对娇乳嫩生生地向外挺着，两点乳尖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在空气中翘了起来，直看得官差口干舌燥，贼心不死地还想要伸手去摸。正当此时，他忽然感觉后颈一紧，接着身体被人从后方提了起来。 “什么人？”官差大惊失色地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公子，正一脸肃杀地盯着自己。 “你……”官差瞥见公子肩头的梅花绣纹，声音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你是，燕少庄主？” 燕随风一手拎着他的后颈，一手捏住他的刀，三个指头稍一用力，就将刀断成两截。 官差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少庄主，有、有话好说，我、我不知道她是您的人。” 燕随风厌恶地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同时将人狠狠掷向门口，言简意赅道：“滚。” 官差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从门口滚到走廊，又顺着走廊滚下了楼梯。 韦君元听见那官差一路惨叫不止，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快步走到燕随风面前：“你可算来了，我知道那个假侯爷是……” 未等他说完，燕随风眉头紧锁地打断道：“把衣服穿好，你这叫什么样子！” 韦君元反应过来，连忙拉紧衣襟，想要继续刚才的话。 可燕随风依旧不满，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穿肚兜？” 韦君元有些脸红：“穿那个不舒服。” 燕随风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什么话！不舒服就不穿？青楼女子也没有你这般浪荡轻浮……” 韦君元筹备了一晚的重要消息到头来无人关心，不禁十分泄气，忍不住也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我这就穿上还不行吗。” 来到床边翻出塞在枕头下面的红肚兜，韦君元气哼哼地脱了外衣，就这么赤裸着上身开始更衣。 燕随风跟在他身后，还在喋喋不休：“我让你在房里等我，你是不是没听话？不然那差人怎么会进来？你就不能让我省一点心？” 韦君元感觉心中那股长久以来的憋闷之火又有了上窜的趋势，将肚兜按在胸前猛地回身瞪向燕随风。 燕随风被他瞪得一愣，没好气道：“怎么，说你说错了？你瞪我干嘛？” 韦君元也不和他顶嘴，就单是无言地看着他，眼中仿佛燃着一团幽幽的无名之火。 燕随风感觉自己很久没见过他这种眼神了，所有的情绪都融在一双眼里，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迎来什么，可能是一串眼泪，也可能是一记天雷。 双方对峙许久，燕随风开始挺不住了。他不想承认自己败下阵来，按照他的想法，面前这个小骗子几次欺骗于他，对待二人之间的感情似乎也不那么忠贞，自己应该没理由对他心软，可事实是他在对方仿佛包含千般愁苦万般委屈的目光中，的确感到了窘迫和心虚。 就在他梗着脖子企图进行一番挣扎时，韦君元忽然短促有力地吐出两个字：“帮我。”然后转身背对他，露出赤裸光洁的后背。 燕随风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韦君元向后甩过来的几根带子。 空气再度凝固，气氛比之前更加难以言说。韦君元感受着背后的灼热目光，差点以为燕随风要用目光把他的后背扎穿两个洞，这时身后的带子却开始收紧，微凉的手指蹭过他的肌肤，最终为他系好打结。 非常之紧，韦君元低头看去，胸脯子几乎耸成了小山丘。他的心里也有气，同时觉得燕随风很幼稚。赌气穿好中衣与外衣，他深吸一口气转向燕随风正色道：“假侯爷是逯言变的。” 燕随风脸上还留有阴郁神色，是满腔怒火得不到发泄的模样，听了这话只刮了他一眼道：“我早猜测过是他。” 韦君元皮笑肉不笑地赞道：“燕少主果然是能办大事的人。” 燕随风冷哼一声背过身：“少说废话，先离开这里。” 街上暂时还算安宁，商贩们也并未受到抓捕刺客的影响，依然热情地吆喝着买卖。韦君元跟在燕随风身后正准备上车，忽听对面一男声叫道：“燕贤弟，这么巧。” 韦君元随着燕随风的目光看过去，不禁吓得一激灵，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林容璟。 燕随风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短暂的愣神过后，飞快地挡在韦君元身前，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说道：“林大哥，怎么没在庄中休息？” 林容璟身后跟着一个侍卫，信步来到马车前，笑眯眯地扫了燕随风身后的韦君元一眼：“来城中看看抓捕刺客一事的进展。” “此事既然发生在落梅山庄，那就算是山庄的责任，我们会全权处理，不必劳烦大哥亲自出马了。” “唉，燕贤弟见外了，侯爷又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们都有些好奇，这刺客究竟是如何躲过山庄内的层层结界跑出去的呢？” 燕随风面不改色道：“只是暂时没有找到，也未必就是逃出去了。” “是吗，贤弟的意思是刺客现在还在庄内？” “很有可能。” “那你为何在庄外？” 燕随风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换上笑容：“出来办些私事。” 林容璟用折扇指了指他身后的韦君元：“这位衣不蔽体的姑娘就是贤弟的私事？” 饶是机警如燕随风，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这……大哥误会了，她乃是常朝的表妹，特意从旭阳镇来看他，但是常朝现在被安排在庄中不得走开，所以我……” 林容璟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道：“贤弟，你不要多心，大哥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和灵香就要成亲了，在外面被人看到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恐怕会遭来闲言碎语的啊。” 燕随风面上一窘：“大哥教训的是。” 林容璟按在他肩头的手不动声色地向下滑到他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你明白就好，快些把她送走吧。” 燕随风也不知道林容璟究竟看出什么来没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好在对方也没有多做纠缠，之后便带着侍卫离去了。 燕随风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回头看到韦君元还站在原地，不禁怒恼道：“还不快上车？” 韦君元连忙提起裙摆爬进车厢。 马车行驶在大街上，燕随风与韦君元相对而坐，二人皆不言语。韦君元反复琢磨了刚刚林容璟的眼神和话语，没觉得自己哪里露出破绽，应该不会被对方发现，这才略微安心地抬眼看向燕随风。这一看却发现燕随风正怒目而视地盯着他的脸。 韦君元忍不住在脸上摸了一下：“你怎么了？” 燕随风深深吸进一口气，冷冷道：“把衣服脱了。” 韦君元更加莫名其妙：“为什么？” 燕随风一皱眉：“你看看你那奶子，都要拱到下巴上去了。” 韦君元哭笑不得：“不是你给我勒成这样的吗？” 燕随风当然知道，所以这时更加气急败坏：“成心要和我作对是吗？我现在在救谁？快点脱了。” 韦君元真是无言以对，只好解开腰带脱去外衣。两层衣服退去，被肚兜束得曲线玲珑的上身便露了出来。 韦君元挺起胸膛想要把身后的带子放松一些，转念一想又不愿就这么遂了燕随风的愿，就故意背过身道：“是松是紧都由你说了算，你来弄，弄到你满意为止行了吧？” 哪知说完这句话，他便被一股大力扑倒在了软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