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图谋

    “你怎么回事啊？不是回B市了吗？这会儿不去警察局，改来医院了？”发小第二次来捞莫临，大老远就嚎着嗓子来了。

    惹得护士微愠地“嘘”了一声。

    他抱歉地鞠了几个躬，快步走到莫临旁边。

    莫临正站在自助结算机前面，取卡，取明细单，瞟了一眼发小，挥了挥取药的叫号纸，无可奈何道：“不止受伤，还破财了。”

    破了一辆宝马的钱。

    因为发小是个妻管严，所以莫临非必要情况能不联络就尽量不联络他。

    在发小从警察局捞完莫临，请了一顿宵夜压压惊后，二人就分道扬镳。

    发小回家，莫临则去暂时闲置的李哥家对付一晚上。

    不过是临走前突发奇想地想去看一眼他妈，结果墓园的指路牌都还没瞧见，就被一辆红色跑车撞得轮胎打滑，撞上安全岛，力道之大直接让安全气囊弹出。

    发生时，莫临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跑车主人着急忙慌地打了急救电话，刺耳的警报声如雷贯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抬上了救护车。

    “哎——”发小用手肘杵了杵莫临，“那不是你爸的小老婆？”

    走廊上站着一道局促不安的身影，他担忧地望着不远处的莫临，双手似是为了缓解不知所措而绞在一起。

    莫临看也没看他，径直往取药区走。

    发小急忙跟上，却见林晚舒也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跟了上来。

    发小“咦”了一声，惊奇道：“你爸这小老婆真够奇怪的？这是什么意思？你没告诉他那家你不要了？”

    “说了。”

    “那他在讨好你？这不是没必要嘛。”

    发小费解，其实莫临也挺费解的，但是他归咎于：“可能他有病。”

    莫临知道，碰上林晚舒完全是意外。他的紧急联络人早就把莫远改掉了，所以林晚舒绝对不会是因为收到车祸通知专门前来的。

    现在只能是莫远就在这个医院里，他们冤家路窄了。

    车上，莫远给他发了条语音消息，说是自己进了医院化疗，想要莫临来陪陪他，万一自己说走就走了，不想最后一面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都是狗屎。如果不是听这破消息，现在他已经回到了B市，而不是在这破财取药。

    “他怎么还跟着啊！”莫临取完药准备回房间了，发小跟着是合情合理。可是莫临他爸的小老婆又是怎么回事？

    发小忍不住毛骨悚然了一下，和背后灵似的！

    “我怎么知道。”嘴上这么说着，莫临却是在门口先发小推进病房里，关上门。

    接着看见发小迅速回身贴在门上，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发小心领神会地安静下来。

    莫临转向林晚舒，主动走了过去。

    林晚舒的目光里全是不敢置信，喜悦还来不及表露便被接下来的话兜头浇熄。

    “我再最后告诉你一次，我不会干预你们两个的感情，你是想骗他的钱，还是冲着真爱去的。都与我无关，但是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莫临顿了一下，见林晚舒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趁热打铁道：“我是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才没有对你动手的。”

    可能是首次面对个“男小妈”，所以他才会说这么多。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爸爸在骗你……你爸爸是真的生病了！我们没有把你骗回来！小临我不会骗……”

    “那又怎么样？我不是已经回来看过他了吗？”莫临切断他的话头，“你想要钱还是想要爱是你的事。你尽管去和他要，但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再次打开门，发小正努力把耳朵贴在上面，莫临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他骤然摔进了莫临的怀里。

    莫临无语，把他摆正，而林晚舒的脸色也不太好。

    发小挺尴尬的，为了缓解这份尴尬，他鬼使神差地对林晚舒打了个招呼：“嗨——”

    结果被莫临扯着领子进了病房内。

    姗姗来迟的交警给莫临做了个笔录，了解了一下事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他们看了路口的监视器，这次完全是跑车驾驶的问题。

    说来也奇怪，驾驶和车主不是一个人，照理说借来的车更应当谨慎小心一点，他怎么就能在宽敞的大马路上把莫临给撞进了医院。

    不过跑车驾驶和车主的态度端正，承诺赔偿宝马车的全部损失。这大概是不幸中唯一的好事儿了——至少他省了一笔钱。

    发小没陪多久就被女朋友催回家了，莫临在护士叮嘱下去楼上做个全身检查。现在虽然看起来并无大碍，能跑能跳的，但是内里总得拍个片才知晓。

    莫临的病房在靠近最左端，而电梯位于最右端。他一思忖，不至于那么恰好碰见莫远吧……结果路过某间病房时，果真瞟见了门口显示屏上的病患名字。

    病房上有个方形的透明小窗格。此时莫远的那位小老婆正撅着屁股，倾身向前，喂着莫远切好的苹果。

    角度微侧，可以看到他笑脸盈盈的，娇嫩的嘴唇几乎要贴到莫远粗粝有褶的脸上去了。

    莫临加快脚步，而那上一秒还在发骚伺候的林晚舒不知为何突然回了头，四目相对。近乎慌张地翻身下床，冲了出来。

    微凉的手指扣住他的腕骨。

    对上面无表情的莫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小声道：“既然来了，就看看你爸爸吧……”

    这是莫临第二次对林晚舒动手。

    林晚舒踉跄地撞上虚掩的病房门，再瘦弱也好歹是个男人的体重，这么一摔不仅发出一声闷响，而且惹来旁人的目光。与此同时，莫远暴怒的声音从病房内传了出来。

    莫临不带任何情绪地瞥了他一眼，走了。

    本以为这一遭能让林晚舒长记性，却不料他竟是个顽固的。

    莫临恹恹地走回房间，刻意避开会经过莫远病房的路线，走的楼梯，结果又在房门外碰见了垂首盯着脚尖发愣的林晚舒。

    他安静地靠在墙上，脸上没有面对莫临时的畏惧、瑟缩、惊惶。单是这么看着，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会是个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同性恋。

    他今天只是简单地穿了件白t，没有任何首饰的搭配，却能轻易地攫住他人的目光——有不少小姑娘红着脸路过，大概是瞅准了对方不会抬头，所以眼神称得上是明目张胆。

    不喜欢他，但是莫临必须承认，林晚舒的身材只要经过健身，能够称得上是一个衣架子，不会比任何一个艺人差。

    莫临走得近了，林晚舒从视线范围中瞧见他的两双大长腿。蓦然抬头，对上羞红脸的小姑娘，愣了下，浅浅一笑。

    小姑娘捂着脸跑掉了。

    “小临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吗？其实我们用不着这么针锋相对……”

    没等他说完，莫临“啪”一下把门关上。再晚一些，就会砸到他精巧的鼻子。

    林晚舒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剔透的泪水像珍珠一样滚了下来。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无声啜泣。

    哭得莫临心烦意乱，满屋子找报纸和胶水，最后直接开着水龙头把报纸浸湿了挡住门上的透明小格子。

    后来护士查房一把撕下报纸，拿着各种颜色的消炎药让他当面吃下。“这窗格不能挡，否则就是妨碍我们工作了！”

    莫临随意应了一声，在护士离开时，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往那开启的门缝——林晚舒似乎已经走了。

    消炎药本身即有助眠效果，何况那是林晚舒精心挑选过的特制消炎药。消炎效力强劲，同样的，安眠也不落其后。

    林晚舒嚼着草莓糖进来的时候，莫临已经睡着了，掌心还躺着用到一半、屏幕正亮着的手机。关门时正对着印着水渍的小窗格，忍不住一笑，随即来到床边，长腿一跨，居高临下的看着陷入深度睡眠的莫临。

    “小临……你睡了吗？小临！”

    他抚上莫临的面庞，明知莫临不会回应却还“提醒”着：“小临你不回答我，我可就要当你默认了。”嘴唇近乎急切地吻住莫临，沿着唇线细细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