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敌意

    莫临这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惹出来的，要自己来处理。

    林晚舒说什么都不愿打电话找女助理来，又不愿意莫临找代驾。

    只说让他独自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莫临想起他昨天的那张电子预约单，已经临近预约时间了，在这么待一会儿，可能林晚舒又要把看诊时间给“待”过去了。

    索性关了后座的门，在林晚舒“果然他会离开我”的神情下，坐上了驾驶座。

    垂着脑袋失落的林晚舒一下子死灰复燃，狂喜地盯着后视镜里莫临的脸，说不出话。

    莫临被盯得不大自在，欲盖弥彰道：“我只是体谅你是个患者。”

    “如果患者可以得到小临的同情，那我愿意一辈子当个患者！”林晚舒说，“不如我们现在直接回家……不，去你的酒店吧。我想和小临做爱，我不想看病。”

    “……闭嘴。”莫临想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但是凭着林晚舒的情况，他觉得林晚舒并不会觉得扔下去有什么大不了，反而遂了他不想去看病的心意。

    行驶过程中，莫临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余光瞟了几眼。

    先是莫远的，后来是小云的，再来是工作室大群的。

    恰好卡在等红灯时间，莫临打算看一下不断输出消息的工作室大群，却被林晚舒猝不及防地夺走手机。他伸手要去抢，林晚舒道：“小临，行车过程中不要玩手机。啊，已经绿灯了，快走吧。”

    抬头一望，确实绿灯了。

    这是个短暂的小红灯路口。

    莫临刚刚才解锁手机，打开消息窗口，连具体信息都没看到就被夺走。林晚舒对工作室大群内聊的内容一点兴趣都没有，匆匆一眼“项目进度”、“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就切出去，找到了小云的消息。

    莫临的视线一下一下的扫过来，从后视镜里暴露无遗。

    他大约也知道林晚舒想干嘛，却并不觉得是什么值得回避的东西。

    毕竟林晚舒也是知道的。

    “小临你怎么还在查我？”林晚舒问，“你想知道的话，你可以当面问我。连我是被怎么强暴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太无所谓了，反而让莫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可否认，林晚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小云说了什么？”莫临尽量以一种平和的口吻，不去刺激他。

    林晚舒确认似的看向手机屏幕，又望着莫临，说：“让你离我远一点。”

    原话是：林晚舒的第三位金主有性病……他可能也……老板，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身体……？

    等到了医院，停好车。

    林晚舒捏着他的手机凑过来，道：“你看看。”始终停留在小云的对话窗口。

    一路上，林晚舒都把两人的对话翻了个底朝天。从小云刚入职畏首畏尾，到两个人的话题逐渐从工作转移到自己身上。分明隔着楚河汉界的距离，林晚舒却始终觉得呼吸不畅。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唯一的关联也是自己。

    但他为什么还是那么讨厌这个叫“小云”的。

    将屏幕怼到莫临面前的时候，眼睛也不眨，生怕遗漏任何一点表情。

    他既期待能从莫临脸上获得一些什么心疼自己的表情，又害怕看到莫临的害怕、厌恶。

    然而，莫临什么表情都没有。淡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机，道：“我们上去吧。”

    林晚舒坐在原位，一动不动，死死咬住下唇盯着他。

    莫临径直下车，随后开了后座车门，说：“下来。”

    “你没有回答我。”林晚舒倔强道。

    “回答什么？”

    “她说我有病，你觉得呢？我有病吗？”

    “你没病吗？”莫临反问他，却是在他失落的神色下，架住他的胳肢窝，像对待一个撒娇赌气的小孩抱着起身。

    林晚舒变脸也变得快，错愕和喜悦融合在一起，没有不适，反而扑上去坐实了，成为一个实实切切的拥抱。倚在他肩头的时候，快速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耳廓。

    莫临被吓得松开了手。

    林晚舒撰住他的衣领向后倒去，莫临额头差点磕上车顶，被他往下一带，整个人下意识地撑住。两只手一边压在座椅的边缘，另一边压在椅背上，力道致使皮质表面微微内陷。

    还没卸下的手铐砸了一下林晚舒的眼尾。

    迅速红了一片。

    林晚舒只是在砸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了眼，眼皮快速跳动，像是砸来的不是冰冷的手铐，而是强而有力的拳头。在莫临怔愣之间，握住手铐，偏头像个小猫一样，一点一点舔舐、啃咬被禁住的腕骨。

    温热湿濡的触感迫使莫临缩回手。

    莫临慌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刚才的话题。继续道：“如果你没病我们现在就不会来这儿的。至于你有没有性病，你不是说自己没有么？”

    林晚舒偷腥的愉悦僵在脸上，随后敛去。

    虽然医院的停车场因为通行问题分流了，但好歹也是个停车场。两个人开着后座车门磨磨蹭蹭了好一阵子，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后来有人过来轻轻敲了敲车门。

    一回头，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面容温和清隽，眼睛笑眯眯地弯成弦月。“你们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下能不能收敛一点，好歹这儿是个正经救死扶伤的医院。”

    莫临一见着他就褪去了冷峻，甚至反常地出现了几分羞涩——林晚舒很熟悉这种神态，他在无数人身上见到过，唯独莫临没有。

    莫临向医生装扮的人道歉。

    林晚舒却支起身体，坐在里边委屈道：“小临我不想看了。我不想看了，我想回去，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可以去酒店……”

    最后那组词险些就要蹦出，被莫临截了话口：“请问医生您知道心理咨询诊室在哪个方位吗？”他离开A市太久了，甚至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几次A市的医院。

    何况这个医院和他之前进的那个又不是同一间。

    “嗯？”那医生依旧和蔼地笑着，却是望向莫临身旁的林晚舒，道：“我等你很久了，还以为你又要放我鸽子了。”

    林晚舒满怀敌意地瞪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