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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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无能为力。

    学成归来，他抱着礼物登门拜访，却瞥到了他人的所属物。

    连钰脸有点热，说是室友，过了一会也不打算隐藏，说是男朋友。

    秦落北咬着牙，狼狈的和他道别。

    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性取向这回事，也不曾臆想过二人有在一起的可能。

    是他选择不去向连钰表达自己的心意，是他选择加入顾天意的公司，是他选择再也没有和连钰联系。

    作为暗恋者，他应该独自吞下苦果，逃离前尘往事。

    可情感又驱使他悄悄靠近对方，近了一步紧接着后退三步，秦落北不想让连钰发现自己无可掩藏的心意，一厢情愿的不再打扰。

    现实生活里不能再联系了，他便注册了账户，成为了连钰绘画账户的忠实粉丝，不断地支持他前进。

    直到听到景行舟和顾天意的轻蔑话语，他才终于敢认识到，也许连钰并不幸福。

    告别之后，他一回到自己的住所便吃了安眠药，逃避似的和衣而卧，然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秦落北总是会想到很多年后的校庆典礼上，连钰携妻带子，其乐融融，看到他也只会打声招呼，和孩子说这是一位很厉害的叔叔，是爸爸的学长。

    这次的梦也与从前相同。

    周围挤满了嘈杂人群，他不顾一切，向连钰走去。

    预演了无数次接下来的情景，他会假意茫然的掏出典藏许久的礼品，送给连钰的孩子。

    梦里连钰和如今差别不大，只是神色装束更显成熟，想起来嘴角还是翘得很高，一点都不会收敛自己的开心。

    他一时间忘记了梦境里的自我设定，摸了摸连钰的头发。

    然后脸上无缘由吃了一拳。

    没有脸的连钰妻子不知何时变成了顾天意，他一把拽住连钰的胳膊，拉到自己怀里。

    那小孩的模样和顾天意的助理陈知礼如出一辙，一反刚才的温顺乖巧，凶悍无比。

    而连钰被他们二人拉着，居然动弹不得。

    “给我放手。”

    秦落北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指着他高声细语不停，仿佛他是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

    连钰还是朝他笑，很舒适的笑意，可是却看得他眼眸多了点温热。

    随手一拭，是血。

    明明在梦里他的眼睛已经不畏光了，可以昂首挺胸的自由行走，可秦落北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顶着秘书脸的小孩把他送的手表扔回他腿旁，他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可是眼里流出的血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

    耳边响起的是顾天意的声音，重复着说着他那天听到的真实话语与秦落北臆想出来的论断。

    “我怎么样他管得着吗？”

    “如果你当时追求连钰，他一定会答应的。”

    “他还不是听我的。”

    “你会和连钰生活在一起，你会让他每天都很开心。”

    其实这个手表他出国之前就想送给连钰的，可是最后他选择放弃。

    他是天之骄子，从小没有失败过，唯独在连钰这里，他从来不敢开始，唯恐坠入万丈深渊。

    “你是胆小鬼。”

    我是，我是，秦落北第一次承认自己的不足，只希望能换取让梦境早点结束的权力。

    可是没有。

    他很快又开始新一轮的梦境，梦里他不再是主角，而是以旁观者的意志，俯视着万物。

    秦落北看到年轻版的他自己和连钰。

    他记得很清楚，连钰那时候嫌天热，果断的剃了个寸头，摸上去毛绒绒一层，秦落北看到自己走上前，像撸小猫毛发一样装作自然的蹭了蹭他的头，其实整只左手紧紧攥住裤子边缘的线头，下一秒就要迸裂般的紧绷。

    连钰向来无所谓，他只觉得秦落北这样很有意思，眼睛弯了弯，很明显的在憋笑。

    他听到自己说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语：“你真可爱。”

    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可爱的，梦里的连钰下意识觉得秦落北在开玩笑，可对方并无半分调笑后的愉悦，唇角不偏不倚的抿成一条直线。

    年轻了好几岁的他一鼓作气：“我喜欢你。”

    很僵硬的向前走了一步，明明在房间里模拟了千百次，实践起来还是同手同脚，秦落北看到梦里的他面色凝重了起来，眼神带了点罕见的自责和懊恼。

    他想拥抱连钰，可是表白的时候为了装酷把墨镜摘了，现在眼睛一片湿润，模糊了方向。

    连钰没有再掩饰笑意，也向前走了一步：“我也喜欢小机器人。”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翘得很高，手自然的圈住了秦落北的腰。

    却突然清醒了。

    很久很久之前，他和连钰一同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不约而同都对一部电影的预告片极度感兴趣。

    秦落北感兴趣的原因是因为他酷爱科幻片，这很正常，连钰的原因却直白得令人发笑。

    “那个叫亚当的小机器人声音好像你。”

    他纠正：“是人工智能。”

    那时候人工智能的概念并不算太火，连钰听了他一番科普后还是嘟囔着小机器人。

    和他相处多了，那时连钰已经逐渐摸索出和秦落北相处的一条雷打不动的法则。

    对方脸再冷再臭都没有恶意。

    他第一次看秦落北吃瘪，忍不住又重复了遍：“小机器人。”

    秦落北拿他没辙，干脆当听不见，一脸冷酷的，还架着副3d眼睛，看完电影连钰给他拍了张照，多多少少还真有点像机器人。

    他至今没有删这张照片，最后硬生生成了手机相册的第一张图，突兀得可笑。

    却成了唯一印证潜意识爱意存在的证据。

    秦落北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厨房的灯影笼罩在他的眼皮上，模糊了冷峻神色。连钰察觉到他的睫毛微微颤了下，却没有说话。

    男人少有的主动开口，打破了停滞局面。

    “你有些什么苦恼，也可以跟我说一下。”

    连钰逐渐唤回理智，却只是笑笑，没有多言。

    所谓感情纠纷确实存在，但他目前还能应付得来，无心打扰秦落北。

    况且秦落北还是顾天意的合伙人。

    秦落北见他面色恢复如初，饮了口酒，湿润自己因紧张近乎失声的咽喉，见他没有说话，便指了指墙侧角落：“你看看喜不喜欢？”

    连钰应声转头，看到背后放了一幅拿画框随意框住的画，不过寥寥几笔就勾画出两只互相依偎的小猫，虽然画风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杰作，却还是富有几分趣味。

    “这是谁画的？”

    “我画的。”

    秦落北抿着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连钰，看上去不像作假。

    明明说要送画的人说他，却摆出一幅姿态，让连钰差点以为是自己强迫秦先生必须收下拙作，否则就折断他矜贵的手。

    简直像他上次在猫咖里求摸失败的小猫。

    想到这里，他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

    连钰并非不喜欢猫，与之相反，他热爱一切小动物，小到猫猫狗狗，大到从前邻居家的孔雀，全都当作珍宝。

    只是他的动手能力只点在烹饪这个领域，在养死了三株多肉两颗仙人掌后，遗憾将养宠物划出自己的人生计划。

    有粉丝问他为什么不画猫的原因正源自于此，如果养不了猫却天天画猫，这实在是一种折磨。

    他笑：“我的房子里可摆不下学长你的杰作。”

    其实原因并非如此，只是他略微有所耳闻秦落北也算得上科技新贵，哪怕画技一般也会有人为了讨好他买单，何必将这个讨好机会送给自己。

    秦落北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骗你的，我只是要送这个画框给你，里面的画是附赠品而已。”

    语气过于平铺直叙，好似是第一次开玩笑的人一样。

    他最近忙着赶商稿，房子里一塌糊涂，画完的油画也暂时腾不出手买框装裱，确实缺个画框。

    连钰很捧场的笑了，他知道秦落北这是借机在安慰自己，毕竟对方的性格在这，立场在那，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秦落北帮忙把画框搬回连钰的住处，回头看到连钰眼里的笑意，大步向前。

    还没有等连钰反应过来，就将自己带了许久的腕表扣到他手上。

    很沉，还遗留着男人的余温，连钰有些诧异的看着这科技感十足的表盘，又抬头看向秦落北。

    他很久之前听过顾天意说秦落北有自己的公司，却没有想过是这么智能的东西，轻轻敲击表盘还有虚拟的屏幕以三维立体的方式浮现在眼前。

    这份慰问品有些许贵重了，他挣扎着要脱下，对方却道这表是他科技公司旗下正在研发的产品，他觉得连钰比他更适合使用。

    “你可以帮我看一下这款产品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他又说谎了，一脸真诚的看着连钰，这手表并非试验品，而是完成品，比以往任何一款同类型产品都要强大的核心系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佩戴者的安全。

    连钰只好点头，盲目的信任了一回秦落北。

    秦落北推开门的瞬间，又一次后悔没有说出心里话。

    他想说，这是迟了很久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