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上车齐天磊靠在许霖肩头沉默不语，没了往常一副恨不得车上办事的急色模样。一时许霖倒局促起来，天磊哥好像没有质问的意思，这让他怎么解释。

    一路沉默到了城南别墅。牵手回卧室各自洗漱，许霖准备活动做好，偏齐天磊却只是抱着他睡，睡觉的睡。浑身难受，又不敢翻身，瞪着眼睛快半天才睡着。

    第二天照例跑步洗漱，出来却见床上空的。心里嘀咕不至于吧，都不听他解释就气到不睡觉了。下楼发现人在餐厅，和颜悦色招呼他吃早餐。这是不生气了吧，那就不用解释了！舒口气大快朵颐，还讨论了早餐猪扒炸太老的问题。齐天磊递来一杯奶，道谢接过，喝完正要起身，听见齐天磊说：“你没有话和我说吗？”

    许霖忽然打个奶嗝：“啊？哦！嗯。有，有的。”

    想了想：“昨天，那个甘甜是我和许松说的，没想到他真找到了，有点好奇，就看了看。而且她好小，看上去像中学生，真想不到是这么厉害的异能者，前世阳京基地和植物拉锯那么久主要靠她。”说到这一摆手：“我真没别的意思。”

    “这样啊。”拉住许霖手说：“你捏我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意思了。”

    许霖咧嘴一笑，另一手也扣上两人握紧的双手：“嗯，就是好奇。你不知道，她可以指挥植物帮她作战，可厉害了。听说有一回深入森林没有出路，她命令榕树长出苹果喂饱士兵，让樟树自己拔出树根让路，真是太厉害了。”

    齐天磊笑容收敛，但看许霖一脸兴奋，也不想泼他冷水，等他说完才继续：“我是问你，昨天你差点被藤蔓拖走吃掉，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嗯？我没被拖走，就一小段，我那刀好用的很，砍几下就断了。我还帮别人一起砍了，他刀是部队发的，砍那种藤蔓就不行。后来还问我刀哪里搞的，我不知道许松想不想接这生意，就没说实话。”说完还挺得意。

    齐天磊是知道许霖作文糟糕的，还帮他辅导过，没想到他理解也完全不行。微一点头附和道：“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被藤蔓拖走的，后来怎么想的，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噢。”略一回想，许霖说道：“森林里很黑，藤蔓生长又快，还没有声音，隔着衣服很难发觉，等感觉到不对已经在脚上一圈圈绕死了。一旦被拖拽倒地会有更多藤蔓缠上来，一定要及早释放异能或者持刀。后来，没想什么。今天再进林子肯定会带照明的，能及早发现，那些藤蔓没什么危险的，一把火就没了。”说完看向齐天磊。

    叹口气，齐天磊说：“恩，谢谢提醒。可我还是担心。”起身抱住许霖：“阿林，我担心你。我没劝你退伍，不是因为我不担心，而是我相信你会保护好自己，你的战友、官长会给你必要的帮助。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千奇百怪的东西太多，我想帮你。你知道的，余则的防御服就快好了，能等几天再出城吗？有那层衣服，就算再遇到吸血藤也能挡一挡，不至于被扎破脚。虽然藤蔓不会钻进人体，可它们还是吸走你的血了。”抚摸许霖后颈：“请两天假好吗？就这两天，和余则研究研究机器人，或者和齐昭玩一玩。”

    “昨晚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入伍，最起码能陪在你身边，你有危险的时候我能帮上忙。可那对你影响太大了，我不能为了自己安心就不管人家怎么非议你，那和许松要你退伍也没区别了。都退一步好不好？什么都不做就让你出城，我做不到。”捧起许霖双颊，慢慢啄吻：“你还没看过现在的阳京吧，万物生长百花争艳，蜂蝶飞舞，鹿马奔驰，就是一片大草原。我们可以掏个蜂窝，尝尝蜂蜜，再套一匹马，你来驯服，肯定好玩的。就当放个假，绷一年了，放松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双手环在齐天磊腰上，许霖很犹豫。天磊哥说的听上去就很有意思，可是战友都在拼命，他一个人去休假，又有点说不过去。

    齐天磊继续：“走远一点，去资阳基地看看，然后从鉴湖城回来，顺便找找水晶核，有了晶核，也许就不用防御服了，你说呢？”咫尺脸庞动人心魄，低头攫住双唇，轻咬细舔，勾缠裹吮，交换几轮，彼此呼吸都急促而深重。大手慢慢下滑，轻轻重重揉捏腰臀。

    许霖手也在齐天磊前胸后背游走。齐老板起床就没换睡衣，宽大衣服着实方便。仰头保持亲吻解自己扣子，解完随手一甩，起身在齐天磊肩上一按，两人互换个姿势，又动手解齐天磊衣服，抽空还抱怨一下：“我讨厌扣子。”

    许霖猴急的模样每次都让齐老板心花怒放，一开心手上动作却更慢，有一下没一下轻捏。

    “用点力。”

    许霖还有件背心，齐老板已是干净溜溜。靠在餐椅里似笑非笑，配合许霖动作或偏头或挺胸，还有什么比爱人喜欢自己的身体更让人愉悦的。亲眼见证他从厌恶，害怕到好奇，有趣，再到如今的迷恋，享受，真是满满成就感，曾经有多绝望，此刻就有多幸福。

    要求没得到满足，许霖拱在对方颈侧不满：“天磊哥～”

    轻拍许霖后背：“快6点了。”吮吻动作忽然停住，跟着身上一重。许霖整个上半身都压过来，起来的家伙在齐天磊身上蹭蹭又哼一声，终于还是不得不起身。

    弯腰捡起地上睡衣，对齐天磊一皱鼻子：“你故意的！”

    齐天磊微笑：“嗯，请假吗？”接过睡衣随意搭在腿上。

    视线自然而然跟到腿间，许霖不觉吞咽一口，飞快捡起军装，头也不回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忍不住回头。齐天磊就保持那个姿势微笑看他，许霖咬牙：“起来，送我！”

    撑起千金之躯，齐天磊笑道：“等我换身衣服。”

    “你又不下车，换什么换！”许霖暴躁。

    “那就不换了。”学许霖也把睡衣搭在肩头，裸着上身就要出门。被一把抓回来：“你这样车上冷气一吹又咳嗽。”许霖扯下睡衣抖抖撑好。齐天磊笑眯眯把手伸进袖筒，反身搂抱，两人四手通力合作扣扣子。

    扣完齐老板在许霖耳廓亲了一记，声音不太大：“那女的叫甘甜？倒挺好听的，难怪你记那么清楚。”

    许霖一愣，想说点什么偏张口结舌。什么人嘛，鸡蛋里挑骨头，他记性好也是错？

    “你去部队是连长假一起请吗？”车上齐天磊问。

    许霖郁闷点头，低头继续翻弄齐天磊大手。

    “可以跟高连长说你哥受伤的事，他应该会理解。”

    许霖动作一滞，又点头。

    下车前许霖让齐天磊先回去，晚点再来接他，齐天磊摇头和他玩笑。可直到许霖走出小巷车子也没启动意思。

    短假好说，部队请长假还挺麻烦的，各种手续弄完都一小时了。上车看齐天磊换了身衣服，许霖还奇怪。齐天磊说总不能穿睡衣去顽石见许松，他才恍然，确实该去趟顽石的。

    许松非常不快：“大雨刚过，外面到处是危险，去什么资阳？你脑子坏了？”说的是许霖，视线看的却是齐天磊。

    “就是大雨刚过最合适，我们要适应，它们也要适应，越往后只会越难。你我都是九死一生得到的能力，阿林想要生存也不能例外。”齐天磊语气平淡，眼神温柔：“我只是想让这个过程尽量可控。”转头看许松：“大哥，我也想让他平平安安在基地里上班下班。城南别墅里光水异能就十几个，还有火苗不比打火机大的火异能，起风刮不动帽子的风异能者，他们不靠异能活得挺好，各安职务发挥所长，缺了他们哪一个我都觉得莫大损失。我在一天就养他们一天，哪天我不在了，他们再找出路肯定不容易，但总是比我活得长。如果阿林只想呆在基地不出去，我肯定是愿意养他的，就算我不在，也会帮他打点妥帖，保他一生无忧。”

    许霖直接一个鄙视的眼神压过来：“我要你打点？当我废物啊！”

    “哪敢啊，你要愿意废物点，我不知道多感激。”狗腿齐涎着脸凑过来，被许霖一掌拍开。

    许松一脸嫌弃。

    时间地点都不对，齐天磊也不敢造次，被拍开了就没再凑过去，笑笑继续：“他自己不愿意，我也不忍心。水异能今天可以选择不出安全区，明天呢？会不会是不能离开安全区了。后天呢？万一安全区不安全了呢？谁来保他一世安康？悲观点说，万一你我都死在安全区保卫战里，安全区也没保住呢？”

    许霖瞪一眼：“瞎说什么！”

    齐天磊笑笑：“嗯，我瞎说的。”责问的、回答的，包括听着的，谁都知道这不是瞎说。昨天许松运气稍差就是个死，连遗言都没有。齐天磊更是阎王殿里进出几番好不容易爬回阳间。顶级的异能者，也是活在刀尖上的，顶级的安全区就必然安全吗？

    死亡，本就不算意外。末世里，更是家常便饭。知道死亡的必然，才明白生命的宝贵，可生存和活着又是截然不同的。生存者从不讳言死，他们存在的意义并不局限在呼吸里。而活着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惧怕死亡，因为只有呼吸能够证明他们存在。

    “我打算开两辆车去，除我和阿林，还有四个保镖，分别是风、火、金、土四种异能，还有治疗者毕南金，控木者云黛帆。车是加长皮卡改装的，除一般防御外，车斗加装了能源武器，最强攻——”

    “等等等！”许松忽然坐直：“什么武器？”

    “异能能源武器，靠异能启动，把异能当弹药射出去，无差别，无属性。”齐天磊解释道。

    许松看向许霖。

    许霖点头附和：“很厉害。我的最高纪录相当于一枚单兵炮，据说是所有测试组里最高纪录了。就是体积太大了，还重，也只能装在车上了。”

    齐天磊咬着指甲补充：“现在小点了，不然车上都不好装。”心里笑翻天，许松连自己弟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居然指望他主动说出来。许霖是不会对兄长隐瞒，可没事也不会找许松聊天啊。

    “哦。能源刀呢？”

    齐天磊摇头：“这次带不了，重量问题没法解决。”

    遗憾一叹：“我更看好能源刀，反应速度比炮快，要是能和普通刀一样重，我肯定不会选炮的。”

    “适用范围不同嘛。对付中小型变异动物速度肯定重要，如果对付一棵巨型植物，速度就无所谓了。”

    许霖点头，确实如此。

    许松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对狗男男轰出去。

    讨论一番结果是许松预订了一批能量武器。

    回到城南别墅齐天磊就马不停蹄忙起来，出门事宜要安排，基地里的事也要安排，营造工厂，海晏基地。

    陈凡再三劝阻，水晶核再难得只要耐心总是能等到，眼下四处硝烟，离城实非智者之选。

    对于其他人，齐天磊可以不管，我说你做就好了，不明白没关系，按我说的来。能力不够可以等，脚都跟不上就只能换人。末世里，人才难得也易得。可陈凡不同，末世前他就是专管齐家军工这块的人，从立项设计到规划生产包括最后的推销买卖。行业大手都有谁，分别擅长哪一块，地区禁忌有哪些，政策差异怎么规避，他心里门清，如今末世，像这样擅长统筹规划的人才难得不说，还得了解齐氏，有忠诚度，对齐天磊本人还抱有一种人文关怀的这样人才，怕是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了。

    略一思考，齐天磊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到沙发坐下，给陈凡和自己都倒了水，抿一口放下，微笑看着对面陈凡：“我两次远行都是因为他，你有情绪了？”

    陈凡也端杯喝一口，微一摇头：“多少有一点，自己的责任不管，光追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眼下你俩不是挺好的，非给他找什么水晶核。路上凶险不说，就算找到了，到时候一个连关不住他，你就算是亲手把他又送到兰小雪面前了。”说完看一眼齐天磊，后面的话自己吞了。

    齐天磊面色沉凝：“他不会的。”

    “他不会有什么用，兰小雪会啊。他要真意志坚定，这会还有你什么事。你可别说什么兰小雪不会，你把结果压在一个陌生女人做什么不做什么上，最后得什么都是应该。我只希望你后悔的时候要记得从今天开始后悔。”

    “也只是可能而已。我已经自私留下他了，又要为了一直留着他就折断他翅膀关进笼子吗？你不明白我看他无所谓的眼神有多难受。”

    “什么叫折断他翅膀，是他天生就没有翅膀，你非要找一对安他背后。那他飞了你难不难受，是看他在你眼前难受更难受还是他根本不在眼前难受？难受是有比较级的，世人也总是自私，总要先考虑自己再想别人。”

    齐天磊叹口气柔柔鼻梁。

    “这不是什么难抉择的事，你已经为他做了单兵装甲，只要再等等，一样算你给他的翅膀。”

    “那怎么一样，他又不可能穿那个跟军队出城。”

    “那不正好，要不然就跟我们的队伍出城，要不然就不要出城。”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陈凡忽然一笑：“那就按你想的做。我也只是提醒你，变异晶核本就难得，没有谁能保证出城一趟就找到变异水晶核。对了，如果你要去资阳，可以顺路看看传封，未来能源武器实现后，他就可以回来了。”

    齐天磊有一下没一下扯着抱枕穗子，半晌摇头：“我本意是想说服你同意我的决定，不是要被你说服的。试错成本太高，如果可以，我希望减少分歧，把精力都花在外部。末世一年，你想过人们立足的根本吗？以前，硬通货是钱，大部分东西都是有价的。现在呢？”

    “是异能。”

    “是。也不是。说是是因为末世后人类活动都是围绕异能的，建立基地，组建战队，猎杀变异兽，吸收晶核，就像以前我们学习，工作，开公司，搞科研，说白了都是钱。可异能和钱又不同，它没有流通性，不可交易，没有说我抢个异能高手逼他交出异能的，他交不出来，我也抢不到。异能不是通货，它是力量，是天赋。异能需要练习，需要晶核，需要变异兽肉，可所有都是建立在有天赋的基础上。天赋是1，后面全是0。一年前的那个晚上，人类分裂成异能者和丧尸，异能者里又分成有天赋和没天赋的。”

    “你就属于有天赋的，而我没有，许霖也没有。”

    齐天磊忽然咧嘴一笑：“有了1，我想要更多0。许松昨天在城北20公里处遭遇了一群蚂蚁，运气好，没死不说，还有了操控生物的能力，他又多了个零。而我，难道就一直在城里研究军队下一步走向，对我们的影响，能量武器和养殖场未来方向，狩猎队或者海晏的人员安排？”抬头看一眼办公桌，一桌子文件，差不多都是这种东西。收回视线看向陈凡，摇头说：“以后这些都是你的工作，我有更重要的事做。以前我们也是有能力才敢做军工，而不是做军工才有能力的，你说是不是？只有我的异能始终保持在最前列，我们才敢卖产品，末世之初兰建军怎么逼我们上机械上人你忘了？再看这次清扫阳京城他们又是什么态度。异能，是保障，产业是辅助。”停一下，接着说：“而且，既然有天赋，我就该用起来。大丈夫立世在心，虽无广厦万千，也存庇护一方之心。”

    喝口水，又道：“以后我应该都不会常在基地驻留，外面，才是异能者的天地。基地，是家，你要守好。如今阳京百废待兴，修桥铺路是我们的老本行，等传封回来，你两合计一下分分工。想想南面那片森林，以后大型能量武器需求不小，如果我们能赶在基地军工厂前量产。。。你知道的，顽石已经预定了，还有凤凰、荒原那么多战队，让他们给我们打工多好，你说是不是？只要我保持异能始终领先，谁敢打我们主意。”

    陈凡脸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恢复正常。端起杯子喝一口才说：“你是搂草打兔子都不耽误，把许霖带出基地，就从根本上杜绝他和兰小雪见面的机会了吧？”

    齐天磊低头一扯嘴角：“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谈恋爱和搞事业并不矛盾的，我会处理好。”

    “我看你们现在挺好的，他。。。”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可以一辈子不知道，那是再好不过。”

    “你呀，这样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