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公司也早就下发了放假的通知，也就是除夕的前三天一直到初十，一共13天，小半个月，算是正儿八经的公司里相当不错的了。

    禾卿一想到能远离这个老禽兽心里不禁暗暗自喜起来，但热恋期的小情侣哪可能舍得分开，于是放假的第一天禾卿明明可以睡个大懒觉却是一大早就醒了。

    他赖在严懿琛的大床上，扒着人家的刚穿好的黑色高领毛衫可怜巴巴的说道：严懿琛～你不会今天就回去吧！

    禾卿那撒娇样要是被认识的同学还有朋友看到了，那是能直接惊掉下巴的程度，原来那点“直男”的影子是荡然无存，这说来也都怪严懿琛，全是他一人惯的、宠的。

    严懿琛停下了手上正在叠衣服的动作，然后看着禾卿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说：“你想要我什么时候回去？”他原本想说晚点回去可能票会难买，但买票回北京这事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转念一想还是决定逗逗禾卿。

    “我……”想着大过年的也不能不让人回家吃团圆饭吧，“算了，你还是回去吧，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初一到初十总不可能一直在拜年的路上吧。

    禾卿就快把“想早点见到严懿琛”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严懿琛被禾卿这傻样给逗笑了，“那就看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过来。”一切全凭禾卿定夺，严懿琛就是想无聊的时候逗逗猫。

    禾卿不好意思说让他初四就过来，眨巴着眼睛问道：“你们家……一般什么时候走完亲戚？”

    弯弯绕绕的禾卿还没问道点子上，严懿琛挑眉回道：“初十。”

    “啊？！”

    “你们家拜年拜成金子了？！从初一拜到初十？欺负我乡下人不知道北京人的习俗吗？”

    “真初十。”严懿琛诚恳认真地回答道。

    “……”

    “行吧！我放弃了。”禾卿看了严懿琛的脸半天，硬是一点破绽都没，于是破罐子破摔的“躺平”了。

    严懿琛也被禾卿这不同寻常的笨脑子给气到了，谁能想到他逗了半天猫，到头来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划不来，实在划不来。

    他越想越郁闷，但自己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于是最后这段谈话以禾卿兴致缺缺的继续躺床睡觉，严懿琛郁闷地继续收拾行李结束了。

    后来当天下午严懿琛就按照原计划提前订好的飞机回北京了，是禾卿跟着一块去送行的，临走前禾卿还跟个傻缺似的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跟电视剧里演的霸道总裁一样，坐私人直升飞机回去呢。

    严懿琛第一次白眼，他觉得禾卿的脑子确实跟平常人不一样。

    严懿琛食指敲了下禾卿的脑门，“你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吗？”他懒得回答禾卿刚才那个弱智的问题。

    “嗯……新年快乐？”

    算了……

    严懿琛觉得自己迟早会被禾卿气死。

    他惩罚地用手狠狠地捏了下禾卿的脸颊，捏的禾卿在机场外哇哇大叫，惹得许多人朝他们这边看来。

    “不是应该说会想我吗？”严懿琛深邃的眼眸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禾卿明亮地跟黑色的玻璃珠子似的眼睛。

    骤然间，禾卿的脸颊噌的一下就通红了，不是方才被捏红的，是因为严懿琛一句话给烧红的。

    “会……会想你的。”禾卿涨红的一张脸低着头看着男人的皮鞋尖，殊不知那红的可以滴血的耳廓还有那黑色发茬后细腻的脖颈已经完全暴露了他。

    严懿琛深深的看在眼里，轻笑了下：“好。我也会每天都想你。”

    ——

    终于到了过年，除夕那天禾卿家里来了许多人，热闹极了，叔叔小姨还有外公外婆的一大家子人再加上每家的小孩，硬是坐了十几个，本来还算容量不错的餐厅瞬间都变得拥挤了起来，小孩全都添了饭菜到沙发上坐着吃了。

    跟禾卿年纪相仿的兄弟也就一个，叫赵烨，是小姨的儿子，也就比禾卿小个两岁，但人比较爱玩所以现在大学读的是一个普通的公办二本。这两人同吃同住，属于是穿一个裤裆长大的，到了高中往后就没那么有时间总一块见面玩了，但是每次这种家庭饭局因为年纪相仿所以总会凑到一块。

    这会儿赵烨看到禾卿吃完后就连忙也丢下了一次性的塑料碗筷，禾卿正往房间走的时候赵烨上前勾肩搭道：“诶，等下打不打游戏？”

    禾卿这么着急吃完饭回房间原本就是想等下快些给严懿琛打电话：“不打，我家就一个电脑。”

    “我说手机的，王者。”

    “我不玩王者。”

    “啊，行吧。那你回房间干嘛？”

    “你管我干嘛！”

    赵烨也是个人精，眼睛咕溜一转就笑着打趣道：“诶——你不会是谈了朋友，准备给女朋友打电话说新年快乐吧！”

    禾卿抿嘴：“去你的。”

    “操，还真偷摸谈了？！”

    “没有！没有谈！”禾卿吧啦下赵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然后想乘其不备快些关门，谁想到赵烨脚快的抵住了门缝，然后手臂用力握住门把手推开了房门迅速冲进了禾卿的房间内。

    “你给我滚出去！”

    “我就不，你让我滚就说明你心里有鬼，真的谈了女朋友，那我现在就去跟大姨告发，说你谈恋爱了。”

    一提到他妈杨秋丽，禾卿明显就不悦了，杨秋丽那张喜欢刨根问到底的嘴禾卿最怕。

    “我真没谈，我是准备给我论文导师打电话，给他老人家嘘寒问暖，好好问候下！你到底懂不懂如何跟大学老师搞好关系啊！我还打算考研究生呢，可不得跟人家老师关系搞好，到时候万一真考上了，我面试不就稳过了吗。”

    禾卿说的就跟真的似的，说的自己都快信了。如果他是这种会顺竿子往上爬的人那可就太好了，至少不会大学四年什么都没混到，连个党员都不是。毕竟在大学里跟老师搞好关系，有个什么好事老师第一个都会想到你。

    赵烨勉强信了，因为禾卿当着他的面给严懿琛打了个视频电话。这也得亏禾卿放假一回家想着保险起见将严懿琛的备注原封不动的改了回来，改成了“严教授”。

    “喂。”电话终于响了，屏幕那头的男人外面漆黑的，只看到黄黄的灯打在院子里，声音嘈杂，时而能听到那边传来的鞭炮声。

    “呃，严老师吃完饭了吗？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严懿琛不解道：“严老师？我刚吃完，所以出来接你电话了。”

    能让禾卿这么正儿八经称呼他的次数少的可怜，他不知道今天禾卿又是演的哪一出戏。

    赵烨眼睛好，老远站在镜头外往屏幕上一瞅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人。

    “不好意思打扰到严老师吃饭了啊，我也是刚吃完年饭，特地给您打个电话拜年，祝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生体健康。”禾卿就是这么客气这么来，生怕赵烨站旁边看出什么端倪。

    严懿琛微微皱着眉头，然后顺着禾卿方才话说道：“谢谢了，你有心了，还特地给我打电话，这年都拜了我不得等下给你发个红包啊？”

    赵烨听到“红包”两字眼睛都亮了起来，本来坐床边玩手机的突然就板着腰又朝禾卿的手机看去。

    “哎呀，不用！老师您就别破费了！您带我就已经够辛苦了！哪能还让您破费呢。”禾卿一边说着一边疯狂朝严懿琛挤眉弄眼。

    “要的，新的一年拜年给红包就是讨个喜，况且你都喊了老师，作为长辈我不更得给你包个大的？”

    严懿琛说的一本正经，还没等禾卿开始拒绝手机的消息就震动了，赵烨就跟“吃瓜群众”似的立马拍着禾卿的肩膀让他退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发了红包。

    禾卿完全不想，他怕严懿琛真的发个大包，那他就真有口说不清了。

    只可惜赵烨这次过于激动完美入框，严懿琛问道：“这是谁？”

    禾卿相当不情愿的介绍：“呃……这是我表弟。”

    “老师好。”赵烨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就赶忙离开镜头了。

    ”你不看看我给你发的红包吗？赶快收了，这是新年的彩头。”

    “真的不用！老师太破费了！您太客气了，我完全不敢收啊。”禾卿觉得严懿琛就是故意的！故意拆他的台子。

    “快打开看看，我说了，这是讨的吉利，算是给我自己的新年彩头。”

    严懿琛这话都说这份上了，明摆的就是说让禾卿别磨磨唧唧了，赶快收了，无论多少都是个新年的喜庆。

    禾卿也没办法这时候让赵烨滚出去，只能瞪死屏幕前的腹黑男人，然后叹了口气最终退回了聊天页面。

    点开红包，兴许是一客厅的人正在看春晚直播，全国人民正在摇一摇抢红包，房间的网速有些慢，那个开红包的页面转了好几个圈，搞的禾卿心脏怦怦跳慌都慌死了，一旁等的赵烨也急死了。

    叮——钱到账的声音响起，禾卿看着红包打开的页面显示的两百整不知道是虚了口气还是意料之外的嫌少了。

    “收到了吗？”严懿琛那头问道，“微信红包限额所以只能给你发这么多。”

    “够了！真的够了！谢谢老师，非常感谢，这么多我真的受不住，我改天一定亲自给您拜年。”

    赵烨看着，只觉得禾卿这老师忒好了点，可能是刚才饮料喝多了，赵烨拿着手机就出门上厕所去了。

    禾卿余光一撇见人走了就立马把门反锁了，一关上门，禾卿就释放本性的大喊道：“严懿琛你是不是故意的！”

    饭后在院里子消食的严懿琛心情愉悦的笑出了声，从禾卿第一句话开始他就猜到了禾卿身边应该是有人不方便，所以从头到尾都是逗猫行为。

    “好了，宝宝，我错了行不行？那为了弥补我的老婆大人，我又给你一个小惊喜了，快退出去看看。”

    在一听到严懿琛那句“老婆”后，禾卿低头看着手机的脸唰的一下就涨红了，他慌乱的连忙把手机调小了音量，跟做贼似的往房门望去，生怕有人听到了。我是门外电视机里春晚放映的声音还有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揉杂在一起透着紧闭的门缝传了进来，传进了禾卿的耳朵里，闹哄哄地更是炸的心里一团乱如麻。

    “谁，谁是你老婆！”禾卿羞赧的一张脸频繁的蒲扇着睫毛细声说道。

    “好了，快退出去看看吧。”严懿琛带着笑意哄道。

    禾卿刚退出去就看到那个备注“新年快乐，我的老婆大人”的转账，紧接着禾卿瞪大眼睛双手死死地抱着手机不可置信的反复数零、反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后，惊讶的大叫道：“我去！严懿琛你是不是有病呐！给我转这么多钱干嘛！”

    整整20万，20万呐！禾卿感觉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多钱，关键是这钱现在在自己账户里！这可是20万的真金白银啊！

    严懿琛一脸风轻云淡的说道：“微信转账最高限额20万，其实原本想给你转50万的，你们小孩子不就是喜欢什么‘仪式感’吗？520，我爱你，想凑个吉利数来着。”

    吉利数可不兴这么凑啊，禾卿看着这么零只觉得一时间头晕眼花，惊喜是有的，可更多的是惊吓，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拿这笔庞大的资金干嘛。况且这么多钱万一被家里人看到了，那是这么都说不清的地步。

    “这……这太多了吧……万一被我妈发现了，我死翘翘啊。”

    “你的手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手上。”

    禾卿无力反驳，但他就是怂，就是怕。

    “好了，别想了，你把钱转到我给你发的工资卡上去就可以，密码你一个人知道就不担心了。”

    “可……”

    禾卿这方面完全就是个小孩子，严懿琛又叹了口气，“不会被发现的，听我的，乖，等下把钱转银行卡去，你要实在不知道拿这笔钱干嘛，我也可以帮你做些别的低风险投资理财，当然，这些我都可以手把手教你弄。禾卿，你要知道这20万并不多，这也仅仅只算得上很少一部分的彩礼钱。”后面更多的钱他都会直接打在禾卿专属的小卡上。

    禾卿似乎从来都低估了严懿琛爱他的决心，更是低估了他在严懿琛心中深扎、根本无法撼动的地位，就像是深埋地底盘根交错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四季常青地长在严懿琛那片贫瘠、干裂的土地上，这本身就是个奇迹了。

    “我对你的爱虽然并不能用金钱去衡量。如果这世间有一切好的东西，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带给你，我拥有的金钱是我最泛泛可谈、平常的东西，这并不能很好的表达我每分每秒对你的爱意。如果爱，只存在于流沙般飞逝的分秒里，那大概就是须臾间，我短暂的一辈子。”

    “我只希望你往后习惯我对你的所有好。”

    可以吗，禾卿。

    “还有，除夕快乐，新的一年里，我希望能与你共度余生。”

    “In　my　barren　nd　you　are　the　final　rose.”

    完.

    注：In　my　barren　nd　you　are　the　final　rose.

    你是我荒瘠的土地上盛开的最后一支玫瑰。

    ——节选自　聂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