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海、混沌钟(我只是喜欢你)
彼岸花海、混沌钟 他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怀中人,这双眼睛里分明都是自己。他允许自己抱,允许自己亲,还允许自己上,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师尊为什么总不肯承认?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太混账,让师尊伤了心? 见师尊一直不说话,他试探性地低下头去索吻,可是这一次被躲过去了。周饮玉推开他从石头上起了身,站在一旁看着他错愕的表情,道:“你分得清习惯和情爱吗?” 说完,随手脱下自己的外袍扔在他身上,便转身走了,“前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等我办完了事情回来带你出去。”不死魂河的尽头应该有一条可以出去的路。 段九卿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周饮玉再度离去。他心里委屈极了,难过极了,师尊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什么叫“你分得清习惯和情爱吗?”这就是他一直拒绝自己的原因吗?爱不就是习惯习惯不就是爱吗? 周饮玉踏步往前走,寻找残卷中所说的彼岸花盛开之地。他摇摇头想把段九卿那张脸甩出去,少年人总是太容易脱口而出一句喜欢,他们尚未经历百年岁月蹉跎,却已学会轻易许诺永远。凡尘俗世诱惑万千,被一具皮囊迷惑少有人幸免。 他喜欢黏着自己,抱着自己的脖颈啃,这都来自于他幼时的习惯。在床上,他总是无比痴迷自己的乳首,那是他对从小缺失的母爱的渴求。段九卿再怎么长大,也是个小了自己一百多岁的孩子,他还有太多的路没有走过。 师尊当年说的是对的,修道之人就不该有夙念,不论情爱还是亲情,亦或友情,都是羁绊。是自己纵容了自己,也纵容了那个孩子。 周饮玉压下心头万千的思绪,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血红的彼岸花海,上面都闪着星星点点的莹绿色的微光,开在一片浓青色的天空下,果然诡异又迷人。周饮玉慢慢抬起步子往花海深处走去,他在一片低陷的地方,看到了镇在此处的神器。 混沌钟在这里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时日,依旧焕然如新,通体泛着五色光,钟体外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其上、钟体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其中。传说它玄妙无限。造化无穷,世间一切神通法术都不能损伤其半分。 周饮玉尚未走近,已经感受到来自神器的威压,体内血脉不安地躁动着,叫嚣着让他离开。周饮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靠过去。只要收了它,就能破了当前仙魔两宗的僵局。他不能眼看着仙门落寞,更不能让魔心石找到合适的宿主。 神器的威压实在太过强悍,周饮玉被逼得吐出大口的鲜血,单手撑在地上努力调息周身的灵力。 他蹙眉割开一条动脉,把血洇在灵力之中不断注向钟身。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被疯狂吸收着,而那混沌钟却仍是没有动静。 “东皇神在上,朱雀仙宗弟子周饮玉,斗胆来借混沌钟一用。晚辈以神魂起誓,只为覆压魔族,还天下太平,不做他用。” 钟声浩荡、宇宙煌煌、天地失色、乾坤动摇,混沌之宝之威显露无疑。来自远古厚重的钟声从不死魂河尽头响起,穿透了时间与空间,传遍仙门与凡尘。无数的钟声跟着震颤和鸣,经久不息。 段九卿跪在彼岸花海外,被那神器激得直不起身,他耳朵里往外流着血,却依旧清晰地听到师尊说的话。他被留在原地痛苦的思索了良久,才想好了该怎么同自己心悦之人正确的表露心意。可他强撑着走到这里,却是听到那人拿自己的神魂起誓,说要用那口钟对付自己。 段九卿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要疼碎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活了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想与心爱之人厮守的愿望都要落空!如若天地不能容他,又为何让他被生出来遭受诸多苦难。他长到这么大,就这么一个眼前人对他好。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要同自己作对!他也容不下自己! 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段九卿直到此刻才算明白,为什么他在来的路上,越靠近这条河越觉得心里难受,为什么那人说这里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因为这里镇着一口神器,可以轻易覆灭魔族的神器。 他却轻信了那人的话,努力变回人身,没日没夜的斩杀叛乱的魔将。他连眼都没阖,就奔赴这里只是想来见见他,抱抱他,或者得那人两句夸。 段九卿此刻心里藏满了滔天的恨意,他瘫在地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那口神器镇得自己疼,还那人说的话更让自己疼。 “师尊,你前一刻还在哄着我的,前一刻还在哄着我的!我要怎么做才算乖!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你教教我,教教我……” 他遥望着远处的神器,周遭的五色光渐渐暗淡下来,它变成了一个很小的东西飞向了师尊的手里。 段九卿在心里近乎绝望的咆哮着、乞求着。他实在愚钝,谁来教教他…… 他仿佛看到,自己同师尊之间再无半分可能,就如同眼前这片彼岸花海一样。花妖和叶妖违背神的旨意相爱,于是一同被贬入轮回,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仙与魔,正与邪,师与徒,这是死局,不可解。 怪不得,怪不得他在秘境的石室中看到了那样的未来,朱雀宗宾客满堂,红绸高挂。师尊的扶云殿贴满了大红的“囍”字。 就在他们夜夜笙歌的那张床上,坐着一个新嫁娘,他们拿着交杯酒,师尊手里拿着喜秤在挑新嫁娘的盖头。 他从未在师尊眼中看到过那样浓烈的爱意,那双自己喜爱的、亲吻过无数遍的凤眸里,装满了对眼前人的温柔。 段九卿恨死了那个女人,恨不得杀光四宗所有的女修。还有那天在灵山,白惜月拉住师尊说出那句“我心悦于你。” 凭什么!这句话是他早就同师尊说了的!这个女人,不仅抢走自己的师尊,占了自己的床,还要把他的心意都替代…… 怪不得那场结契的婚宴上没有他,他当时还在奇怪,自己怎么可能不去抢婚?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一个死人怎么去抢婚呢?可笑他那时还反思着,往后不要再乖张的惹师尊生气,要听他的话,对他好。 段九卿的脑海像要炸裂一样疼痛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里的赤红逐渐被黑色吞噬。心口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痛,不死魂河里不甘的怨气丝丝缕缕、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身体。段九卿再看不到远处那抹白影,阖上了沉重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