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谈孩子（剧情章）
我们谈谈孩子 周饮玉没再看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绕过段九卿坐在了灵力吸附过来的椅子上。 “起来，坐下。” 段九卿整个人都吓傻了，机械般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弯腰拿了一双寝鞋，半跪在地上给周饮玉穿上。 他手抖得厉害，一双鞋穿了半天才给人穿上。然后僵直地坐在周饮玉对面的椅子里。 头发睡前散了下来，如今已被冷汗打湿。额上不停沁着汗，沿着脸颊流到下巴处，再滴到他的手上。他急促地喘息着，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换不了气。椅子被他抖得吱呀作响。 段九卿双手死死攥着身上的衣服，浑身僵硬得如同木头，又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快要飘走。他感觉自己失聪了，耳畔只有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喘气的声音。他看到师尊的嘴巴张了张，但他听不见师尊在说什么。 不，他不想听……不要听…… 他明明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可是他只感觉自己晕得很。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摔在了地上。 他看见师尊向他走过来，吓得不断摇头，双手撑在地上不停惊恐后退。 “不……” 他的眼底泛起黑色的魔气，紧盯着眼前人的小腹。只一副呆滞的表情，脸上却挂满了汗和泪水。身上的冷汗浸湿他的寝衣，紧紧贴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周饮玉收住了自己的步子，站在他的不远处，紧抿着嘴唇看着他。 他从未在段九卿的脸上见到过如此惊慌的表情，也从未见他这般怕过自己。生剖他魔心石时，似乎也比不上此刻。 周饮玉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他，他仰坐在地上盯着周饮玉的小腹，寝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良久，段九卿的呼吸开始慢慢平稳。周饮玉收回目光，绕过他向殿外走去。 段九卿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双腿，不准他再往前迈出一步。 嘴里声嘶力竭地喊道：“不！不行！不能走！不能去药老峰！！” 段九卿像是魇住了一样，忽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滑落到周饮玉的脚边，悲鸣着，“师尊，孩子……它有意识了——它有意识了——” 他的脸上涕泪横流，跪拦在周饮玉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角无助地磕着头，嘴里胡乱道：“孩子，我们的孩子……是孩子啊师尊——” 周饮玉前几天已经隐隐猜到了，只不过是在今晚得到了证实。 他没想到段九卿会是这么大的反应。也或许是提心吊胆了太久，此刻突然爆发出来，看起来是要疯了一样。 人常说薄唇的人多薄情，段九卿似乎并不是这样。他是个桀骜不羁的魔主，又是个爱撒娇掉泪珠的哭包。他的爱热烈又浓郁，如同春日的阳光，让人无法拒绝。 总有人说他心冷，他从前连听都懒得听。可如今，他竟开始认真思索起这种评价。这个孩子连型都未成，他理解不了段九卿为什么对它有如此浓重的感情…… 他确实，并不期待…… 周饮玉趁他不注意，弯下腰把他快速抱进了怀里，“小九，你清醒一点。我们好好谈谈……” 段九卿如同受惊的雏鸟，剧烈挣扎着就要跑走，听不进周饮玉的安抚。 “我们谈谈孩子。”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奇效，段九卿就这么停止了挣扎，任由周饮玉牵着他坐回了床上。 他浑身泄了力，被周饮玉抱在怀里，轻哄着、安抚着……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段九卿已经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他慢慢回了神，目光还是有些涣散，颤着手轻轻覆在了周饮玉的肚子上。 “师尊……” 这一句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心力，只两个字像是噙满了血，却道不尽他的无助与悲哀。 温热的指腹不停摩擦着他的脸，替他拭去上面的泪水。温软的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上，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泪到底是谁的，怎么总是擦不完…… 周饮玉把手覆在了段九卿的手背上，烫得他抖了一下。 “小九，你也说了，这是个孩子。它……它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喜欢就可以养着。”周饮玉顿了顿，继续涩哑着嗓子道，“我养不了这个孩子，你也太小……” 他低头看着段九卿滑跪在他脚下的踏木上，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段九卿沉默不语，只是一直在无声流泪。 周饮玉张了张口，再也说不下去，段九卿周身裹挟着浓稠的悲伤，连他也跟着难过起来。 两人一同沉默着…… 寝殿里静得像是没有活人，床边的帷幔被风吹动起来，像是不忍惊动悲恸中的人，轻轻遮盖在那个跪立的少年身上，企图能带走他两分悲伤。万物有情，凉月透过木窗驱散殿中的黑暗，轻投在床边，映着那张俊美又绝望的脸泛着细碎的光。 晨钟敲响，厚重的钟声从宗门传遍朱雀十六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柔软地洒向大地，万物重新开始荣枯，昨日种种，全被掩埋于无力的黑暗…… “师尊……”段九卿忍不住口中的啜泣，哽咽了两下，平静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他说着说着，又感觉自己状态不太对，突兀地止了音。 周饮玉凤眸轻阖了几下，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细长的手指轻柔地穿梭在那一头柔软的发丝中，无声沉默着。 段九卿是他计划外的变数，这个孩子更是。 他此时此刻，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做了多荒唐的事：他同自己的徒弟交媾，甚至弄出了一个孩子…… 两个人的相处变得前所未有的拘谨与尴尬，段九卿竭力想表现的不在意那个孩子，可他又忍不住地盯着周饮玉，生怕他出了扶云峰。 周饮玉并不爱烫口的茶水，从来都是温热入口。当他再一次端起了桌上明显温烫的茶水时，凤眸里难掩失落。 这是段九卿今日换的第几次茶了……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又瞥到段九卿明显紧张起来的面色，心中更添烦闷。 周饮玉又将那盏茶放了回去，单手支着头看向窗外的夜色，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关进了一个笼子里，连呼吸都困难。 段九卿走过来给他披了件墨青的外袍，站在一旁斟酌道：“师尊，夜里寒凉……” 可笑。这是他的扶云峰，他连喝口适温的茶水都不行了。灵力常年润泽，何时夜凉到需要披着厚袍了…… 周饮玉简单地“嗯”了一声，没再回应他。起身拢了一下身上的外袍，朝着寝殿走去。 两个人躺在床上，略显拥挤。周饮玉头枕着自己的胳膊面朝墙，墙上空白一片，他脑子里也是如此。 段九卿在他身后窸窸窣窣的，想靠近又不敢靠近。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磨蹭过来，轻手散了他头上的那支簪子，小心的把人抱进怀里。 他摸到了周饮玉的右手，避开他的小腹同他十指相扣。埋在周饮玉的颈窝里眷恋地蹭了蹭，然后把周饮玉翻身过来朝着自己，揽在臂弯里。 周饮玉没有睡意，也无话可说，闭着眼闷在他怀里沉默。 他任由段九卿动作着，没有反应。两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