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陪伴
梦境中,莫尔斯踏入更衣室,浴室门为他敞开,一眼就看见被三人轮奸的文森特,上下两张嘴都塞得满满的,闭着眼,脸上痛苦与欢愉交织,看上去已经被折磨得没了意识,莫尔斯的眼神彻底冷下去。 黑色的火焰自他四周蔓延,与之前试验性的黑焰完全不同,它们熊熊燃烧,如同汹涌的海浪,迅速将梦境中除了文森特的一切燃烧殆尽。 梦境的空间变得干净了,一片洁白,摆脱了奸淫的文森特躺倒在莫尔斯面前,虽然已经没有人操弄,满身的浊液也都消失,文森特依旧眉头紧锁,身体不自觉地痉挛,他全身上下青紫交加,几乎没有好皮肉。 幻境可除,精神上的痕迹却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恢复,莫尔斯蹲下去,伸手抚上文森特的双眼,过了很久,才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平。 文森特陷入昏迷中。 现实里,莫尔斯抱着文森特踏入楼道口的瞬间,他们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百米桅杆之上,一个身着黑色衬衫的男人坐在横木上,嘴角噙着笑,像是有种得意的神色,没多久,他脸上的笑意便隐去了。 横木的另一端,莫尔斯踩着细长的木杆凭空出现,梵塔西着迷地望着他。 “哥哥……” 声音戛然而止,梵塔西看见他身边的文森特,惊异地瞪大眼,那人还在昏迷中,被触手们轻柔地缠绕在半空,如同躺在温床里,梵塔西的神色扭曲了,但下一刻,莫尔斯便来到他面前,那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他的脖子上,五指收紧。 梵塔西眼里流露出诧异。 “我似乎跟你说过,不要对他出手。” 高空的海风猎猎,莫尔斯危险地眯起眼,因为窒息,梵塔西张开嘴往后倒去,他们从高空中坠落。 狂风在耳边呼啸,他们一直在下坠,四周的景色一片模糊,变得暗了,深了,不知何时来到深海,死亡一样的静谧,黑暗中潜伏着危机。 这里是莫尔斯的领域。 梵塔西终于意识到,他的哥哥是这次是动了真怒,他必须回击,不然他可能会死。 人类的外表化作泡沫,黑暗中,隐隐露出遮天蔽日的身躯——那是巨大的蟒蛇,九颗蛇头摇晃,每一颗头都有一艘邮轮的大小,人类在他的面前不过一粒沙尘,它的前身直立,摆动长尾,便能掀起海啸,莫尔斯冷漠地站在它面前,身侧的触手护着文森特,不为所动。 在无尽的黑暗中,有一双黄金瞳孔自海底睁开,属于巨大章鱼的金灿灿的双眸,随后,章鱼可怕的轮廓也逐渐浮现,两根粗壮的触手甩向九头巨蟒的其中一个脑袋,将它拍倒在地,强大的冲击几乎掀翻海底的沙尘。 两只巨大的怪物在海底打了起来,它们有神明的力量,它们翻云覆雨。 地中海的天空变得阴沉,浓厚的乌云遮蔽一切光线,提前让这片海域进入黑夜,海面不再温柔,在狂风的驱使下,海浪用力摇晃船身,偌大的邮轮也不过是自然手里的一艘玩具船。 欧洲号邮轮上的旅客抓紧身边可以扶的东西,以稳住身形,仰望压抑的苍穹,他们感到恐惧,因为有浓烈的死亡的味道,从那乌云中传达出来。水手们在操作室乱作一团,他们找不到船长,谁都没有提前收到暴风雨来临的讯息。 但不管怎么看,如今的情形都是要来暴风雨的预兆。 赌场的仓库内,被黑布裹紧的巨大镰刀发出兴奋的嗡鸣声,它也察觉到了,自己选定的两位死神候选,在深海开启了战斗。 死神本体的斗争,以世界为舞台,以死亡为判定标准,到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世界大战。 巨蟒张大嘴,发出无声的悲鸣,五六根粗壮的触手绞紧其中一条的脖子,用力撕扯,可怕的力量让脖子的表皮皲裂,鳞片缝隙流下汩汩鲜血,侧方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上触手的根部,在撕咬中将它们生生咬断。 失去几根触手对莫尔斯来说无关痛痒,他还没有完全隐去人形,甚至还有心情在黑暗中让被水泡包裹的文森特浮到自己身前。 这个举动惹怒了梵塔西,它开始主动进攻——触手绞杀巨蟒,蟒蛇撕咬触手,二者在水底掀起一阵阵漩涡。 最终,这场战斗以章鱼触手绞断一条蛇头作结。 黑暗层层褪去,他们重返人间,化作完全体的人形,面对面站在甲板之上。 暴风雨前的甲板空无一人。 “哥哥,”梵塔西靠着栏杆,面色苍白,触摸自己的脖子,头部撕裂的痛楚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玩耍了。” “这只是一个警告,”莫尔斯伸手,再次将文森特抱在怀里,轻声道:“你是我的弟弟,我从没想过要杀死你,不要总是惹我生气,你要明白,没有镰刀的阻拦,我想越过人间杀你也不是做不到,但我不想这样做。” 狂风吹乱二人的头发,露出两张相似的脸庞。他们是神明,他们永恒不灭,若连一个同伴也没有,未免也太过孤独。 梵塔西踉跄靠近,深深看着莫尔斯的脸,不断低喃: “我知道,哥哥,我知道……” 于他们兄弟而言,这样的战斗无伤大雅,或许比玩闹严重一些,毕竟他们的身体无论受了怎样的重伤,只要修养,总能恢复,梵塔西的视线落在莫尔斯怀里,男人占据了他的怀抱,于是梵塔西便不能拥抱他。 “为什么要留下他?”梵塔西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文森特,“明明千万年来你都是与我在一起,以前你也从未对哪个契约者青睐有加,不过是玩具,这个弱小的人类,他理应……” “以前是怎样我不记得了。”莫尔斯的目光比黑夜更加深沉,为何会在意一个人类?如烟火般一闪而逝的人类? “你只要记住,现在他是我的契约者。” 最终,他这样说。 乌云消无声息地散去,风暴停下来,海浪也回归温柔。 过度透支精神后,文森特陷入沉眠,或许不叫沉眠,算得上昏迷了,没有梦境,没有意识,这时有人来刺杀他,只怕他也会死在那人的手里。 但没有人敢出现在文森特的房间,就连莱昂纳多也没有出现,他的客房里只有莫尔斯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从夜晚到白天,他的影子映在地面,被日光拉长,渐渐的,变短了,床上的人睫毛微颤,终于睁开了眼。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文森特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他还是感觉十分疲惫,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的累,他怔愣了好一会儿,听见熟悉的声音。 “还记得什么吗?” 文森特放下手,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莫尔斯,一时间只觉得恍如隔世。 “我去了泳池派对,之后在更衣室的浴室里,被三个人……”昏迷前的记忆接踵而来,文森特的脸色变了,低声呢喃:“那是真实发生的吗?” “是幻境。”莫尔斯回答,文森特松了口气,还想问什么,莫尔斯却站起身。 “是梵塔西做的,你向我求救了,我把你带出来,你一直在睡觉,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第二天?”文森特坐起身,看了一眼腕表,时针指着十二的位置,“过了这么久……” 结果昨天完全没弄明白杜洛华是不是逃脱者。他感觉头疼,皱了皱眉,莫尔斯走到他面前,抬手抚摸他的眉心。 “要出去吗?”莫尔斯说,“今天我可以一直陪你。” 文森特扬眉,他还是第一次从莫尔斯嘴里听见“陪”这个字,不过他太累,一点都不想离开房间。 “你不饿吗?睡了这么久。” “还好。”文森特握住额头的手,原本他没什么感觉,但经莫尔斯这么一提醒,饥饿感顿时袭来。 或许疲惫也是因为能量不足? “今天娱乐室有斯诺克比赛。”莫尔斯继续道,文森特抬眼看他,满眼探究。 “你想让我出去?” 莫尔斯眨眨眼,不说话。 “好吧,”文森特领悟了,下床换衣服,“我的确饿了。” 三楼的甲板临时搭建起露天就餐处,洁白的花边遮阳伞朵朵绽开,新鲜的花朵摆在餐桌上,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花香,文森特刚刚走近,便有侍者迎上。 “尊敬的文森特先生,莫尔斯先生,”男侍弯腰行礼,“两位预定的餐桌已经准备好了。” 预定?文森特偏头看了一眼莫尔斯,这个男人依旧笑吟吟的,他跟着男侍来到桌边。 花瓶里插着浅紫色的康乃馨,文森特看向其他的桌面,每一个花瓶里都插着不同的鲜花,看来是提前预定的。 康乃馨什么意思?庆祝自己康复? 正胡思乱想,侍者将前菜端上桌,文森特盯着盘子里的鹅肝,沉默了。 “怎么了?”莫尔斯问。 “你这样很难不让我想起一句话,”文森特拿起叉子,莫尔斯洗耳恭听,“吃顿好的好上路。” 莫尔斯闷笑几声,“只是看你脸色太差,精神也不好,带你来补补身体。” 吃完饭,食物化作能量流窜至四肢百骸,文森特的脸色看上去的确好了不少,既然之前莫尔斯提起了斯诺克,他觉得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来到娱乐室,文森特在角落开了一台桌球,工作人员帮他摆好球,他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袖子。 要说文森特台球打得有多好,那倒不至于,最多也只是个混子水平,但他打球的姿势却是相当标准,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长长的球杆对准白球,只听“啪”的一声,白球快速旋转,撞向那群花球,桌台上的球顿时四散开来。 文森特戳了几杆子,停下来,莫尔斯一直站在他身边,他不上台,只是站在旁边看他,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陪着文森特。 “你今天有点奇怪。”文森特后退几步,转身面朝莫尔斯,两人相隔很近,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怎么奇怪了?”莫尔斯笑,文森特眯了眯眼,依靠在球桌边,仰头望着他。 “你说呢?” 莫尔斯很久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越过文森特,凝望他的身后,文森特似有所觉,也回头看过去。 这一眼,他跟莱昂纳多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