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承认我一直忍着自己不去颤抖，在我从医疗室里出来之后。我现在应当报告上级，着重调查森林内部。

    听维娜说是琉璃和浅云在靠近森林的长椅那边发现了昏迷的我并把我抬回去。总而言之，能碰到他俩的话就去道个谢吧。

    这样想着，我上报了森林那边的情况。

    上级的反应如往常一样见怪不怪，这让我很头疼。他们是显然不信我的话，就像上次那样。

    “实际上我们早早搜查过，最后并没有发现你所说的独眼怪物。而那摊液体，经过DNA对比，则是一种食草动物的血液。”上级之一的艾德里安手里拿着几张报告，对我说。

    我很讨厌艾德里安，只要他站在那我就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您的意思是……”

    “我们从未发现过独眼怪物的存在。老实说，关于你……你们所说的，e区沦陷于这个怪物。这可能是你们e区精神不正常的产物罢了。”

    “可是上级从来没跟我说过……我的精神不对劲。”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有些强词夺理。但是他们又怎么能知道独眼到底存不存在。

    我看见艾德里安突然笑了，那是一种轻蔑地笑，我忍住想要上前打人的冲动，尽力放松紧绷的肌肉。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我……我和安德鲁能进军。我们应该在第一轮精神测试上就被刷下来了啊。”

    “实际上，只有你精神不过关。”艾德里安稍微歪了一下头，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而我的心彻底凉了。然后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过留你的原因只是因为你很有用。”他轻飘飘地说着，仿佛在他眼里这也不算什么。

    艾德里安离我离得太近，我闻到他身上的水果香，我简直要吐了，我感觉他的手变得宽大，但我不敢去看他。

    “有用？你们他妈的到底在隐瞒了什么。”我低下头，我感觉到掌心的疼痛。

    那种味道，正是我讨厌的味道。他的身上全是那种味道。每站在这里都让我痛苦不安。

    “你无需理解。反正你马上就能忘了。”他捏着我的脸，用带茧的手指轻轻蹭着。

    他的手粘糊粘糊的，就像糖浆黏在我的身上，温热而又粘稠。这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是很难受。

    我的耳朵开始传来嗡嗡声，艾德里安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我什么也听不清。

    “嘿，发什么呆呢？”维娜的声音此刻如此美好。

    我感觉眼前突然变暗，维娜离我很近，几乎是要脸贴脸的距离。我一下子呼吸急促，想要下意识地往后仰，却发现我正好已经靠在墙壁上了。

    “你在发抖？”维娜问我，我看着她的浅蓝色瞳孔逐渐冷静下来。

    “没事。”我深呼一口气，说。

    她挑了一下眉，重新坐回了她的位子上。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呆”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发呆的内容，依稀记得艾德里安在跟我说话。

    “从我告诉你坏消息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对于我来说……周瑞能出来是个坏消息。”

    “我是说，我当然要好好检查，你的身体确保不出什么意外。”维娜一副很自信的样子。

    “我就知道。”我也没有多大意外，顺着她的话就说了。

    “安德鲁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她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她犹豫了一下说：“你不看星网的吗？安德鲁所在的队伍今天下午三点回到这。”

    “我……”我一时语塞，维娜看我难堪也没再多问，为我做最后一次身体检查后就赶我出去了。

    走在去往巡逻点的路上，我沉默着，我无法去打开它，只要一打开通讯设备，我就能看见蓝色的眼睛在看着我。我渴望治疗，但是每当我跟别人提起这件事时，一种奇怪的恐惧感让我浑身发冷，那时的我仿佛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受不了这种情况，我也受不了我精神不受控制的样子，于是我再也不用星网。

    下午三点，我站在属于自己的队伍前列，等着安德鲁的出现。今日的太阳不算很大，天空还带着一些灰白色的云。

    安德鲁队伍里算高个子的，是放在军队里一眼就能看见他的存在。以至于当队伍来到的时候，我马上就能看见他。安德鲁的眼神变得比以前更加锋锐，身形变得高瘦挺拔了许多，像极了我以前在老式电视机里看见的王子模样。

    他很快也找到了我，我的眼睛对上他那双眼睛，翠绿如宝石的眼睛里满是温柔。柔化了他整个面部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