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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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就不用了,”谢乐之拿起桌上的酸奶,拆开,抿了一口,“让你们盛哥自己留着喝吧。酸奶比咖啡健康,让他也多喝点,毕竟……有助于肠道。” 助理拿着咖啡的手轻轻一抖。 有助于肠道?这谢乐之知道盛哥的事儿? 他捏紧咖啡杯,看了一眼休息室的角落。 小助理扯了扯嘴角,依旧是笑着的,把咖啡杯恭恭敬敬地向前一递: “Dougss老师,这也是我们盛哥的心意。不要这么小气嘛……” “拿走,”谢乐之罢了罢手,转动软椅。 小助理的脸色微白,再向前一走:“别啊老师……” 啪—— “啊!!” 咖啡纸杯倾斜,狠狠地拍打在了小助理脸上,而咖啡滚烫,小助理发出一声尖叫。棕色的咖啡由着重力一下倾倒在那条华丽的裙子上,淋了一地,飞渐四周。 谢乐之看了一眼裙子,从小助理的手上慢慢地抽回来自己的手——这个人刚刚扯过了自己的手。 助理胡乱擦了把脸,没等谢乐之收回自己的目光,就指着他高喊:“Dougss,我们好心给你送咖啡,你就这么瞧不起人吗?!连赞助商借过来的礼服你都要一起弄脏!!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但我也是为盛老师……” 栗虞皱了皱眉,和谢乐之对上眼神:“话说够了就请闭嘴吧。” G家虽然是这期封面的赞助商,但并没有财大气粗到可以将一条高定礼服随意送人。这件礼服只能算G家借给杂志社拍摄的作品,而作为今年的高定压轴,它高达600万的天价。 谢乐之与栗虞对视,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后者会意,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出了休息室。 助理一门心思扑在引火谢乐之身上,也没有功夫管身后的栗虞要去干什么。 房间里剩下谢乐之盯着对方那张“咖啡脸”,有些好笑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我泼了你咖啡,我弄脏了裙子?” “难道不是吗,休息室里的摄像头可都看着呢!” 听到“摄像头”三个字,谢乐之抬头一看就正对上了墙角天花板的天花板,这个房间应该也还藏的有针孔摄像头。 从那个角度看过去,肯定只有小助理的背影和裙摆,也许还能看到自己抬起的手。这些证明不了他谢乐之泼了他咖啡,当然更不能证明没有。 而且助理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想必还有后手。 谢乐之盯着眼前年轻人满身的咖啡渍迹和那双闪躲不停的眼睛,玩味地笑了起来。笑面如花,多情温柔,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像是在狡黠地玩弄着谋略和真假。 助理却被他这样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盯得脊背发凉。他退了一步,又突然涨红了脸,朝着谢乐之瞪回去: “你盯着看我什么!” “看看是谁家的狗在吠。” “你骂谁是狗呢!!我劝你不要嚣张,这件裙子可不是你能赔的起的!” “没关系。” 谢乐之撑着手,懒懒靠在椅背上,看狗累了,连眼皮都变成了轻轻掀起。左右他的钱赔不起,他的青春肉体能代替他赔偿。 “什么没关系!Dougss我告诉你,别他妈以为自己了不起……” 咔哒—— “别闹了,”休息室的门打开,栗虞的身后,站着脸色铁青的林主编。 谢乐之漫不经心转头,看到神色难看林煜之后,他勾了勾唇,丝毫不见惊慌: “林主编,这事儿您看怎么办?” 林煜皱了下眉:“内页用的是别的款式,暂时不会耽误拍摄,事情尚未明了,关于我们杂志社的损失,可以先不讨论。不过这条裙子需要有人向G家赔偿。” 言罢,他扭头,眼神深深地定在那个小助理身上,“裙子的脏污我们会通过监控追责,毕竟成年人总要承担自己做的事。” 谢乐之知道,事情的始作俑者尤其好猜,但要真像林煜说得那么简单仅仅是靠监控追责,怕不会轻松。 他噙起一抹冷笑。林主编根本不可能查出到底是谁泼的咖啡,而自己这边和小助理各执一词,盛华凌一定会借此向林主编施压,到时候买单失信的,都会是自己。 600万对于一个刚刚出道两年的模特来讲毕竟不是小数目;而在vogue惹事生非也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梁子。 他要是搬出后台靠着三爷先人一步给林主编施压,那盛华凌那边只能认栽,买单者就会变成小助理。 可坐拥国内最大流量的男模盛华凌,只需要把监控视频发布在网络,为他的助理说几句“公道话”,以盛华凌粉丝的狂热程度,到时候想怎么说,网友不就怎么信吗? 后果会比前者更烂,自己的底牌也会因此暴露。 对方是好计划,之是太低级。 想到这些,谢乐之置之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理了理脏掉的裙摆,依旧是仪态不改:“拍摄内容安排好了的话,我差不多就去换衣服了。还请林主编让人把备用的衣服拿来,先带盛老师的助理出去一下。” “那这条裙子我们就……” “我赔了。” 说话的声音,冷淡到满不在乎的程度。 这可是600万! 林煜看到谢乐之那副淡然处之的神色,原本想将600万的高价再大声重申一遍,却又不由得愣住。 他不知道谢乐之的大靠山究竟是什么,但跟他首先接触的就是京城沈家的人。对方这样自信,引得他联想无限,根本无法拒绝。 “林主编,”身旁的栗虞突然出声,将他的注意力唤回,“麻烦了。” “……好。” “林主编!他们说不定就是想要趁机逃脱责任!他一个新人模特,怎么可能拿的出600万!” “既然我说了会负责,那这件事情,就与您和您的盛华凌老师无关了,”谢乐之将助理的咆哮声骤然打断,他稍稍挑起着眉头,眼神也变得冷冽,“回去告诉他,我很赞同林主编的话,成年人,的确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 “栗姐,那杯咖啡里面还剩点儿,从我的正面泼过来,记得要让头发沾湿。” “???谢乐之,你是不是太久没有性生活,脑子出问题了?????” “快点,”谢乐之给栗虞递了个白眼儿,把地上还带着咖啡的咖啡杯递到她手上,然后闭上眼睛。 “那、那……那我泼了哈……” 祖宗,事后千万别找我麻烦。 哗—— 咖啡棕染上了雪白。 …… 沈家的办公大厦在京城的市中心,它占了最好的地段,掌握了最深的财富。近百年前的这里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商铺,而在百年后的今天,却是一座屹立高楼。 从最顶层向下看去,足以睥睨整座帝王之城。再繁忙的街道,也不过是蚂蚁的归家的必经之路;再漂亮的美人,也不过是一粒人影—— 除非,他活在观景人的眼底,能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投射到变化莫测的一切风景里。 “三爷,消息。” “谁的。” “栗虞。” 沈如之夹烟的手微微一顿,他把烟掐灭,点开手机。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面容姣好的年轻男人,难得穿了一身裙子——那是沈如之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穿裙子,色彩与姿容竟然惊艳地相配,但胸口脏了一片,裙摆也变得污浊。而照片里的人微微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掩他的神色,只能看清显得苍白的薄唇,咖啡顺着他的发丝,再顺着白得像雪一样的面庞,将要滴落在他身上。 真是狼狈啊。 “喂?三爷。” “人在哪儿?” “这件裙子价格600万,有人要求赔钱……” “我问你他人在哪儿?” “Vogue。” “我马上到。” 电话一挂,于特助赶紧递上大衣外套,沈如之拿过,一边吩咐下去:“转账600万给Dougss,刚刚照片上的裙子,再从G家订一件新的来。” 说完,男人快步离开。 …… 内页的拍摄还在继续,摄影师对谢乐之非常满意,几乎每一套衣服都要从好几个角度来展示,才能满足他对艺术和中国美的好奇心。 栗虞反复看着十几分钟前挂断的电话,还有在镜头面前游刃有余的谢乐之,紧蹙眉头。 她隐隐约约能猜到谢乐之的让她这么做的目的,可她还是觉得太过冒险。沈如之这个人,她接触的机会不多,可她并不觉得那样笑里藏刀的人物,会真的把谢乐之放在心里。 魔都新贵们大多风流,但却容易糊弄,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有的是钱。而京城权贵重名重利不重情义,所有的一切在他们心里都像是标了砝码。 她不懂,为什么谢乐之如此自信能揣摩沈三爷的所有心思,可她又清楚的明白谢乐之在沈如之的心里也许是有一点不同的。 “栗虞姐,我能理解Dougss刚才买单的行为,”盛华凌的经纪人走到她的身边来,殷勤地笑道,“毕竟小年轻嘛,好面子。可您不能跟着他瞎胡闹啊,您在咱们这圈里那也是有名声、有威望的,不能被他这样败坏了自己这么多年建立的威信……” “关你屁事。” 栗虞白了她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她混不在意地看了眼手表,不顾及另外一个经纪人难看的脸色,径直向摄影师李莱文走去: “快12:00了,李老师,咱们内页拍完了吗?让Dougss歇会儿吧。” “再给我几分钟,栗女士。像我法国朋友说的那样,Dougss很美。” “是吗?谢谢~” 栗虞咯咯地大笑了起来。 她微微转头,和身后面如菜色的同行轻轻地对视一眼—— 好像在说看吧,废物,这就是你们说的“小年轻”。 “栗虞姐,”盛华凌的经纪人倒是不嫌隔应,她走上前,强压下心头不忿,依旧笑语盈盈,“既然你们家模特快拍完了,那就赶紧准备准备,商量着赔偿G家的礼服还有Frank助理的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 栗虞笑了:“精神损失费?这话真有意思,为裙子买单,只是尊重艺术,节约时间的善行而已。至于咖啡,究竟是这么回事,我想你们更清楚。” “栗虞!咖啡不是你们泼的,难道是它自己泼的吗?!” “难道不会是你们自己泼的吗?” 镜头下的年轻男人走过来,他颀长的身子比经纪人要高近一个半的头,自上而下,笑看着她。 盛华凌的经纪人被谢乐之盯得浑身不爽利,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了,她厉声:“怎么可能是我们自己,少血口……” “好了,走吧栗姐,去见林主编。” 他看也不看一眼女人,和栗虞转身走人,留下盛华凌的经济人在原地气急败坏。 浪费时间口舌的事情,谢乐之懒得干。 而在林主编的办公室,等着所有人的,还不止当事人。 当坐在林主编那座黑色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的男人抬头,皮鞋点地,出现在办公室里时,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盛华凌尤甚:“林主编,这位是……” “我的人。” 谢乐之突然推门进来,打断盛华凌未免显得殷勤的问询。 狐狸眼眯着,勾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炽热而浅淡的视线相交一瞬,随后四溅火花。在他身边熟稔地坐下,谢乐之叠起双腿,往沙发一靠。 沈如之用目光描摹着许久不曾见到的眉眼,把手放在了谢乐之的背上,从所有人的角度看来,这个动作就像是在揽着他。 带着薄茧的指尖,搁着那层并不算厚的布料,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开始轻轻在熟悉的脊背上游走,来来又回回,仿佛乐在其中。 谢乐之叠着的腿不着痕迹地夹紧了,他抿唇,瞪了一眼身边笑意越发温柔的男人。 那个人,在他的背后,写着一串法文。 “刚才这位先生已经把事情说得差不多明白了。Dougss,你这边确定承担所有损失吗?” 林煜突兀地打断了某颗快要陷入深渊的心脏跳动。 沈如之神色依旧,而他身旁谢乐之却抿着唇,脸色微红。他的不回答,似是沉思,又似是犹豫踌躇。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所有默不作声,都不是与那区区的600万无关。 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在他背后写下的一串话: Je veux te baiser. 怎么办,他想要现在就拉着这个男人的领带,和他接吻,让他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