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夜探景官儿所

    06　夜探景官儿所

    自从皇帝寝宫中回到住所，洛午舟昏睡下去就发了烧，侍女菱角在一旁伺候着，刚把毛巾敷上额头，洛午舟翻过身去，超地下便撕心裂肺地呕，直到把晚上吃掉的那些鹅肉吐了个干净，再也吐不出东西，才止住呕意。

    菱角一边替他打扫，一边给他帕子擦嘴，折腾好半天。洛午舟歉意道：“麻烦姑娘了……”

    菱角摇摇头，她张嘴想要说什么，犹豫了几次怯怯地说：“公子不妨称病，陛下兴许就不带你看那些东西了。”

    洛午舟叹道：“陛下执念极深，若是如此，没准又要弄出些景官儿当熬药罐子……”

    “公子可别说了，再叫陛下听了去，又要添上新景官儿了。”菱角浑身一抖，赶紧接道。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怕。”洛午舟喃喃道，“诗书礼义，孔孟之道，陛下难道没读过么？如今这般荒淫无道，只能以暴君称之……”

    菱角害怕得不管不顾来捂洛午舟的嘴，眼泪串珠子似的啪嗒啪嗒落下来：“只怪双儿命贱，供圣上消遣已是荣幸，自己的死活又算什么呢。”

    洛午舟看着菱角的眼睛道：“我也是双儿。若是有一天陛下将我捉去了做景官儿，难道也是活该吗？”

    菱角哭着摇头，抽噎半天，终于说出心里话：“奴婢家中的哥哥，就被掳来做景官儿了。景官儿，景观儿，无非是一处景。奴婢尚且是个人，景儿连人都算不上。景官儿的地界奴婢进不去，奴婢不知道哥哥死了没有……”

    洛午舟只觉得悲凉：“送进来的景官儿，可有人曾全须全尾地出宫去？”

    “大约是没有的。”菱角止住眼泪，“大多数都受不住死了。少部分留住一条命，但胞宫用不了的，就阉了下面做公公去。这么多年奴婢只听过一个景官儿，讨得陛下格外欢心，于是送到后宫做娘娘，可是肚子也不闲着，给陛下生孩子去了。”

    “那有没有人曾逃出去过？”洛午舟又问。

    “不知道。奴婢只记得抓过好几个想逃出宫的景官儿，抓住了之后，都开膛破肚地挂在景官儿所大门上，血流成河，可吓人了。”

    洛午舟抓到了重点：“景官儿所，可是景官儿居住的地方？”

    菱角迟疑道：“是。那里很大，不同的景儿住在不同的屋里，外头一直有人把守着，除非陛下有令，我们这些下人是进不去的。”

    洛午舟心念一动：“你的哥哥叫什么名字？我若是能进去，可以替你找找他在不在。”

    “这……我哥哥叫淮音，”菱角眼泪汪汪看着洛午舟，“公子看一回景官儿已经受了惊，奴婢不值得公子如此这般。”

    “怎么有值和不值？”洛午舟正色道，他声音尚虚着，但说的话却那么有力，“你我都是人，本就不该被别人欺压受苦。你等着，我去了便回。”

    洛午舟不顾菱角劝阻，一边还病着，披了衣服就起身往外走去。

    大约拐出几个岔路，远远就听到有一处地方传来接连不断的痛吟，那声音如鬼哭魂悲，缠绵哀怨，十分可怖。

    原本这些人，都是不过是年轻的男子罢了。

    洛午舟咬了咬嘴唇。

    或许他们也读过好多年的书，原本或能成为国之栋梁，抑或靠力气赚钱，再或寻一个心爱之人成家。只是被抓到了这里，就再也见不到宫外的天空了。

    走到门口，洛午舟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是安公公。安公公素来温和，人也通情达理，也许会准他进去找人。

    “安公公。”洛午舟迎上前去。

    “哎呦，是洛公子！更深露重，公子怎么跑到这不洁不净之地，公子快回去罢。”安公公赶忙行礼。

    洛午舟求道：“安公公，能不能通融我进去找个人，找到他就好，不做别的。”

    安公公叹了口气：“陛下的确特许公子可以随意走动。但公子身子金贵，不像我等老奴，这居所里头阴气太重，恐把公子吓着了——这样吧，那位景官儿是那一景，公子可知道？老奴带公子直接寻过去，不看见别的屋子就好了。”

    “我知道的。是金丝勒瓜。”洛午舟忙道，“多谢安公公，我不往别处看，不会出事。”

    安公公点了点头，扶住洛午舟的胳膊，踏入景官儿所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