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离一下
八月底的时候文栩坐上了去a大的飞机。 宋晔没去送他,他工作忙了一天,到很晚才回到公寓里,文栩已经走了很久了,微信里给他发了一条已经平安落地的消息。 他突然就皱起眉头。 其实文栩来的时候没有带多少东西,一直挤在闲置的那间客房里,很本分,后来住久了,偶尔会往公寓里添点东西,也大多是给宋晔用的,小包小包的药,随身带的糖,诸如此类;他很少给自己买东西。 文栩走掉当然也不会带走很多行李,可宋晔就是感觉公寓整个都空下来了,变得很清冷。 这件公寓面积不是很大,他从前用来放情人,金屋藏娇不需要很大的地方,他偶尔来住,更多时候会在公司旁边凑合凑合,应酬来了,就和床伴睡酒店。 只是后来文栩搬进来,他越来越习惯回公寓,好像已经把公寓当成了自己的家。 也许刚开始文栩还会觉得自己只是宋晔许多情人当中的一个,但是后来宋晔每天都会回来,精力都宣泄在他的身上,文栩是聪明的小孩子,是会有所察觉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公寓也依然不能算是个家。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或者以后再有别的人住进来,取代付荣欣,取代文栩,那都只是一个公寓,用来装情人的,偶尔歇息的公寓。 宋晔把包丢到沙发上,快速洗漱完,往大床上一倒。 手机屏幕亮起,文栩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点开却是一个整70块钱的转账。 宋晔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文栩弄这一出是个什么意思。 半夜了,半梦半醒之际都还在纠结。 成功把自己整失眠了。 那条转账到了二十四小时就自动退回,宋晔工作忙,当时忘记回复,偶尔再翻开,发现转账已经退回去了,文栩那边静悄悄的,也没问他为什么不收。 这时候,也不好再去突兀地问一句发生了什么。 宋晔心烦气躁,又关掉聊天页面,靠着沙发看起电子版的合同。饿得不行了,半天才想起来给自己泡杯牛奶。 最近是应酬的高峰期,又到了夏天,生鲜,烧烤,酒,吃得杂,肠胃也就有点难受。 宋晔捏着鼻子往牛奶里加了一包益生菌。 宋晔难得早睡。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老头子的电话吵醒的。 宋晔没睁开眼,摸索着接通了电话。 那边却半天没有人说话。 宋晔稍微清醒一点,嗓音沙哑,问:“喂,有事吗爸。” 宋老头子在那头道:“……我还想问你,你给我发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什么照片? 宋晔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和老头的微信记录。 下一秒就给他吓清醒了。 昨天老头叫宋晔发一下什么证件的正面照过来,他在公寓里找了半天,拍完照随手保存了,准备发过去,但是手抖了抖,多选择了一张照片,给老头发了两张过去。 那时候也忙,没来得及细看自己发了些什么。 宋晔不死心,手指颤抖地点开大图。 巧啊,那可真是巧了,巧大发了! 他手抖发出去的另一张图,正好就是文栩给他发的那张他们一起出去玩那天,文栩非要和他一起拍的那张自拍照。 照片上的文栩笑得老开心了,照着屏幕上宋晔的脸色老苍白了! 宋老头子还在那头继续啰嗦着:“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记得你不是一直都特别抗拒拍照,说是不喜欢镜头,小时候叫你抱着弟弟一起拍全家福,你都不乐意,长大了还因为妈妈想给你在景区拍照生过气,现在为了哄小情人又治好这个臭毛病了?” 宋晔焦头烂额:“不,不是,是我发错了。” 宋老头子沉默一会。 半晌,他说:“你是不是来真的了。” 宋晔嘴巴张开又合拢,没能否认。 文栩要去学校那天早上起得很早,但是宋晔比他起得更早,先去了公司,出门前甚至已经把公寓的门从外面反锁上了,想把文栩关在家里。 但是过了一会,想起文栩兴高采烈地拍自己录取通知书的样子,又把门锁解开了。 放掉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得还挺好看,机灵,” 老头子还在说着。 宋晔坐起身,无意识地松了松领口,说:“我和他的合约八月底就结束了。” “是嘛,” 老头子和他开玩笑:“包了挺久,诳走你多少钱啊。” 宋晔啊了一声。 说到钱,他突然就想起文栩前几天微信里给他发的那70块钱的转账。 一瞬间福至心灵。 宋晔手里电话都来不及挂,猛地站起身,拉开客房门,在客房空空如也的桌椅四处翻找起来。 那瓶蒂普提克的玫瑰荔枝香水。 文栩没带走,用也只用了一点点,70块钱,大约正好是用掉的4ML的价格,其余的,连盒带瓶,就这么放在空荡荡的抽屉里。 那头宋老头子没听到他回话了,也不在意,还在絮絮叨叨,上年纪的人,一下子就忘记刚刚那些有关大儿子的事情,反反复复只知道说回之前那些话,无非是最近在找他的弟弟,找不到,让他也上个心,一起找。 宋晔最开始当然还会上点心,但是听多了,就开始变得有些烦躁。 他突然开口:“当年不是你自己要把弟弟送走的吗?” 宋晔极尽嘲讽:“现在又来找是不是有点晚?” 老头子被他噎住。 有些回忆一旦打开了开关,就会如泄洪一般倾泻而出。宋晔想起深夜里停在家楼下的车,他被闹醒,伸手想要阻止,但是父亲的手已经伸到摇篮里,把他的弟弟抱起来。 妈妈睡得沉,后来没听到弟弟夜里惯常的哭声,醒来了,就看见摇篮还在微微地摇晃,里面空空一片。 她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好像还没醒,怔怔地,问宋晔:“阿晔,你为什么不帮妈妈看好弟弟?” 宋晔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我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