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中午十二点整，直通校门的主校道上人群熙攘。 ＂方琦，等等！＂林慕南推着自行车跑的还飞快，三两步赶上走在前面的方琦。 方琦听到声音后转头，见是林慕南，有点稀奇：＂你干嘛去？＂ ＂还能干嘛，回家吃饭啊。＂ 林慕南和他并肩走，递了他个＂你问什么废话＂的眼神。 ＂你不是每天都带便当在学校吃吗，今天怎么突然回家吃了？＂ 他既然问了，林慕南也就如实回答：＂我回去吃饭顺便去看看沈从，他脸受伤了，今天请了假，而且就他一个人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方琦感到很奇怪：＂他手断了还是腿瘸了用得着你不放心？＂ ＂都说了是脸受伤，你有没有点同理心。＂林慕南不满他这时候开玩笑，轻推了他一把。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有点太关心他了。＂方琦说这话其实也是无意，因为他跟林慕南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在彼此心里都已经把对方当成朋友了，天天玩在一起，他对林慕南的性格还是有点了解的，就比如他觉得林慕南是个很懒散的人，只要是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不论人和物，都很难让他花心思去做、去了解，不是觉得浪费时间，单纯就是懒和不想。 方琦有时候超级佩服他，别人都在为期中期末考忙的焦头烂额时，他没心没肺照样玩，说什么也不学习，成绩出来一团遭，也不见他慌和抱怨，用他的话说就是＂我确实没付出，当然不会有好结果了。＂方琦头一次见人玩都玩的这么通透，这么心安理得，由衷地觉得他真是个奇葩——是二的出奇。 由于很清楚他是个心大又粗心的，方琦才会惊诧他对别人表露关心，还专门骑二十分钟的车程回去看他，要知道，他中午不回家就是因为懒得骑这二十分钟的车。 林慕南倒是一点没觉得，理所当然道：＂朋友之间相互关心不是应该的嘛？＂ 方琦：＂那要是我生病了，很严重，你会专门抽中午这么短的时间去看我吗？＂ ＂我当然会……＂林慕南一脸坚定，然后说，＂会在心里默默为你祈祷。＂ 方琦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狠狠剜了他一眼：＂我他妈谢谢你！＂ 林慕南呵呵地笑出声，笑着笑着，嘴角就慢慢耷拉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太在意沈从了，这正常吗？而且他嘴上说的不放心，其实是担心沈从一个人呆在家没人陪，会无聊。 ＂哈！你竟然也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了？＂方琦上扬的音调里满是不信，林慕南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同时十分不赞同他说的，眉毛一竖：＂你又说什么屁话呢，我一直都很善解人意的好吗。＂ ＂你竟然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方琦听了连连摇头。 两人一路拌嘴打闹，很快就到了分别的岔路口，挥手告别后，林慕南加快骑车速度，热风扑面而来，在耳畔呼啸而过，他不自觉眯起了双眼。 他想到这几天好像很少和方琦一起走了，很大部分时间竟然都是和沈从在一起的，他时常会觉得每天按部就班的校园生活乏味又无聊，虽然在学校并不缺少有意思的朋友，能和他们聊到一块儿真的打心底觉得开心，但是放学回家后，耳边的聒噪退去，面临安静无声的房间，总让他有种无可适从的孤单感，他讨厌这类情绪。 可这段时间不一样了，认识沈从后就不一样了。 一想到沈从，他突然就有种奇妙的感觉，身体像挂在蓝天上的那唯一一朵白云，轻盈地仿佛能随风而起，心脏却重重地跳动着，不可抑制地敲击在他的胸口，把梦想飞入云端的他压回了地面，一个强烈又莫名其妙的想法营运而生： 好想快点见到沈从。 好想。 沈从打开门时，看到林慕南止不住地喘息，沈从感受到了他周身散发的热气，快速扫过他鬓角流下的汗水和被打湿的衣领，还有起伏的胸腔，瞬间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皱眉道：＂这么热的天，你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我、哈……我有点……＂ 林慕南艰难咽气，扶着门框，话都说不清楚，看的沈从着急，也不指望他说什么了，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就要拉他进房间吹风降温，可这举动让还在专心平复呼吸的林慕南猝不及防，没跟上脚步，被地板绊了一跤，身体立刻向前倾去。 沈从条件反射一把扶住他的背，两人一下抱了个满怀。 ＂……＂ 被潮湿的热气瞬间包围，耳边全是他清晰又急促的呼吸声，沈从一时间瞪大了眼，如此真实的身体接触，他难得体验到了紧张的感觉，心脏倏地收缩，缓慢舒展后，跳动的速度更是让他整个人都快不清醒了，和昨晚的感受简直如出一辙。 他晃神了这么久，回过神来，林慕南还趴在他肩膀上没起身。 沈从迅速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呆滞，嘴巴还微微张着，他控制着语气，尽量不让说出的话听起来不自然：＂……快起来，脑袋热傻了吗？＂ 说完，沈从默默舒下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腔里乱窜的心跳。 林慕南给的反应不大，合上嘴，仍是呆愣愣的：＂我想起啊，可我腿软了。＂ 沈从怔愣一瞬，音量一下提高了：＂别告诉我你爬楼梯上来的。＂ 他的手还放在林慕南后背上，单薄的布料下肌肤滚烫，充斥着少年人满是蓬勃的生命力，是青涩的，柔软的，有朝气的，也是美好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刺激地沈从耳廓滚烫。 ＂嗯……＂ ＂我真是服了你了，也只有你会做这种蠢事！＂沈从自认为掩饰的很成功，让他浑身不自在的肇事者刚好给他充当了撒气筒。 林慕南莫名其妙被吼了，十分委屈：＂我是因为……＂ ＂别跟老子说话！＂ 沈从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他弄到房间里，而林慕南挂在他身后，心安理得地被拖着走，他的腿其实也没有软到走不动路的程度，只是觉得这样被拖着很好玩，好奇怪，和沈从在一起怎么样都有很意思。 一声闷响，林慕南被沈从重重地甩在了并不柔软的床板上，沈从调转风扇对着他，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风叶快速运转，传来阵阵强有力的凉风，林慕南调整姿势，呈大字型平摊在干爽舒适的床单上，然后把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全部薅向脑后： ＂太凉快了，好爽啊——！＂ 沈从也被他闹得一身汗，不想理会他的鬼叫，跟他一起吹了会儿风，等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勉强退去后，才看向林慕南，问他：＂你不到学校吃你的便当，跑回来干嘛？＂ ＂我来看你有没有乖乖听话，＂林慕南一挺身坐了起来，严肃地盯着他，＂一看就没好好上药，这么帅的一张脸以后破相了可怎么办？＂ 对于他这番话，沈从没发表任何看法，而是在他说话间朝自己的脸伸出手时，抢先反手掐住了他的脸颊两侧，往后推去，嘴唇被挤成一个＂3＂，林慕南装出来的严肃表情立马变得好笑起来。 沈从憋笑着说：＂你这样子好蠢。＂ 林慕南含糊着说：＂你好幼稚。＂ 沈从则不以为然地放开他，顺便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幼稚？最幼稚的就是你了，脑子还不好使。＂ 林慕南立刻幼稚地回：＂比你好使！我的脑子最好使！＂ ＂哪个脑子好使的正常人会大热天的在外面狂奔，还他妈一口气爬六楼？＂ ＂那是因为……！＂林慕南就要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卡了。 他断句断的突然，沈从自然接话：＂什么？＂ 因为…… 我想快点见到你啊。 他在心里补完这句话后，心脏瞬间砰砰直跳，而且他震惊地发现，本来可以脱口而出的话，现在无论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不！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要是这话他用刚才心里想的那种语气说出来，一定会被沈从……被沈从笑话的！ ＂……是，我确实是个傻逼，我承认了。＂ 沈从看他突然捂住脸，然后重新倒回了床内，不禁疑惑又好笑，纠正他：＂你只是脑子不好使，不是傻逼。＂ ＂有什么不一样？＂林慕南闷闷地问。 当然不一样了，但沈从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回答他，又听见他突然问：＂那个韩子耀是哪个学校的啊？＂ ＂职高的，怎么了。＂沈从下意识回答完，脑内就闪过了昨晚的片段，隐约知道了他的意图，＂干嘛，你不会还真想去找他吧？＂ 林慕南听了，很是郁闷：＂是真的，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在开玩笑，我昨晚明明说的那么认真。＂ 他提到昨晚，沈从的心率又快不正常了，他没有不相信他，于是对他说：＂韩子耀这个人根本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和力气。＂ 林慕南明白他的意思，＂可我想为你出气。＂ ＂……不用，＂沈从难以抑制地勾出一个笑容，＂他以后再找我，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见他了。＂ ＂可必须要让他也尝尝被以多欺少的滋味。＂林慕南语气还是不可动摇。 沈从无奈：＂你还真听进去了，你不是见过我打架吗？就算他人多又怎么样呢，我依然占上风让他一点优势也没有，他经常被我气的发疯。＂ ＂真的吗？＂ ＂真的。＂ ＂……我下午想待在这儿。＂ ＂待这儿干嘛，你下午不上课了？＂ ＂对，我要翘课，所以你陪我。＂ 沈从不知道他又发哪门子疯，好笑道：＂我请假了大哥。＂ ＂那就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