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邢言的家

    第十八章邢言的家

    这是一栋三层的小别墅，后院有一片菜园，种着各种蔬菜。一个老人，住这样的房间，会不会有点寂寞，这是陆初见对邢言姥爷的第一个想法。

    老人看上去挺精神的，就是有些偏瘦。面容严肃，背脊挺得很直，保姆过来开了门，老人坐在客厅梨花木的沙发上，不冷不热得看着两人。

    邢言低头叫了句：“姥爷。”

    老头漠然看了一眼，并没说话。陆初见心道，果然气氛尴尬。

    陆初见也跟着叫：“爷爷好，我是邢言的同学，叫陆初见。”

    没想到，老头看到陆初见，居然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回到：“你好，小朋友。欢迎来玩。”

    邢言放下东西，先走进客厅，里面一张梨花木高柜上，赫然摆正两张黑白色的照片。陆初见随着邢言的动作望了了过去，只见照片里是两个年轻的男女，他们身穿警服，面容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是邢言的父母……

    邢言拿起桌面上的香，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燃香，拜了拜之后插在香炉里，袅袅青烟徐徐升起。他在心间默默道：爸妈，我回来了，你们好吗？我很想你们。我带朋友回来玩了，我现在很开心。

    他姥爷冷哼一声道：“去把房间收拾收拾，给小陆腾个地儿。”

    邢言：“不用那么麻烦，他睡我房间就行。”说着领着陆初见上了二楼。陆初见第一次来邢言真正的房间，果然很整洁，犹如其人。

    床铺整齐，书桌上的书码放得整整齐齐。电脑放在中间，旁边书柜里放着不少书，一沓厚厚的奖状上压着一辆小警车模型。外面挂了一副拳击手套，旁边地上放着篮球足球，典型的寻常男孩子的房间。

    两人放下东西，保姆敲门，送进来一壶凉茶道：“你们先休息会，一会下来吃饭。”邢言道了谢坐在书桌前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

    陆初见道：“邢哥，你房间这么干净，看来姥爷是天天帮你打扫的。”

    他这么一说，邢言才发现，确实房间里的灰尘很少，他靠在椅背上道：“那也都是保姆打扫的。”

    陆初见：“你和你姥爷是怎么回事啊，气氛也太冷了吧。”

    邢言：“如你所见，他偏激我固执，然后我俩就扛上了。这事怨不得我，是他一气之下让我滚的，然后我就滚了，滚得远远的。”

    陆初见：……

    “你们这样不太好吧，他年龄大了，你应该多为老人着想着想。”

    邢言：“所有事我都可以让步，可只有一件事不行，那就是我以后要去考公安大学，要进公安系统，可我姥爷死活不同意，就这样，我俩永远都和解不了。”

    陆初见：“是因为你父母的关系吗？”

    邢言垂眸看着地板：“我爸妈，他们牺牲了……我被列入了证人保护计划，不过我觉得没什么。这几年都挺安全的，转去你们学校的身份也是安排的。怕被打击报复。姥爷一直很担心，以至他对警察这个行业现在很反感，可我从小，都是以我爸妈为骄傲，以他们为榜样。不论他们有没有发生意外，我将来的志向都不会改变。”纵然这个世界有黑暗的角落，也有像自己父母一样的点灯人，他们也许为了那片光明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的生命，而那些照亮的角落却从此不再阴暗。所有前行的路上，永远都有那些明灯指引，而那些明灯，就是我的父母。

    没想到，邢言的身上，有如此沉重的过去，陆初见的心狠狠揪着疼了一下。他道：“你姥爷也是关心则乱，正因为太在乎你，才会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从而反对你的志向。但是我认为，早晚有一天，他会理解你的。我支持你，邢哥。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我们都应该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哪怕筚路蓝缕，孤军奋战，只求心之所安。”当时年纪尚轻的他，并不能理解姥爷的感受，可是等某天他们长大了，之前的羁绊与情感根深的时候，他很后悔，后悔那天那样鼓励了邢言。

    邢言抬眼目光灼灼看着他：“我认定的路，不管别人如何阻拦，我都会走下去。我就是这么固执。”

    “抱歉之前一直没告诉你真相，我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

    陆初见微笑：“这有什么，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过去，就算我们是好朋友，也没必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邢言拍了拍他的后背：“走，下去吃饭，看看老头。”

    两人下了楼，姥爷不在客厅了。邢言问保姆：“姥爷呢？”

    保姆阿姨在做饭，道：“先生去院子里给你们摘蔬菜了。”

    两人走到后院，菜园旁边有一条搭着长长高高的葡萄架，上面结满了青绿色的葡萄。老头弯着腰，在菜园里拔蔬菜。

    陆初见见状，挽起了裤脚，走过去道：“爷爷，我给你帮忙吧！”

    老头笑呵呵地递给他一个竹筐道：“给你们摘点新鲜的蔬菜，一会做了吃，有机蔬菜健康营养。”

    邢言坐在葡萄架上的凉椅上，看一老一少在那聊得愉快。

    陆初见一边帮老头拔菜，一边拿着一根黄瓜，咬得咯吱咯吱声声脆。

    姥爷似乎很喜欢陆初见，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带朋友回来，老头其实心里一直很担心他，自从他爸爸妈妈不在以后，邢言的性格就变得冷淡了许多。也不与同龄的孩子玩，每天放学回来就是拼命学习，从来不问家里要任何东西，仿佛就是个无欲无求的小孩。

    老头还记得，那会是他初三的时候，小邢言每天除了学习，基本不出门，也不参加课外活动，以前一起玩的小伙伴来叫他，他都不去。

    姥爷问：“言言，你不出去玩会吗？”

    邢言：“不去。我还有事。”

    姥爷眼睛一蹬：“你一个小孩，哪来那么多事，你不要每天都赖在家里看书了，出去玩玩活动活动。”

    邢言：“不行，我将来必须有要去的学校，成绩不能掉。”

    姥爷：“我不管你将来要考哪个学校，公安大学就是不行。”

    邢言：“凭什么不行？”

    姥爷带着些许怒气：“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难道忘了你爸爸妈妈是怎么没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去走他们的老路！”

    邢言：“姥爷你这样说太不讲道理！”

    姥爷：“你跟我讲道理？你爷爷我就就是道理！你个小屁孩一天怎么那么多想法？”

    邢言冷笑：“我小并不代表我傻！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梦想！”

    姥爷气急：“你的梦想就是跟你爸妈一样上赶着去送死吗？！他们成了烈士，你呢！你成了没爸没妈的孤儿！你心里高兴吗？！”

    说着老头急了眼，拿起拖把杆子在手里折断，冲着邢言就打了上去。

    邢言眼眶有些红也吼道：“是爸爸妈妈愿意的吗？！他们也不想的！他们的牺牲是伟大的！你懂什么！”

    姥爷彻底愤怒了：“我不懂！我不懂我把你拉扯长大！你这几年吃谁的喝谁的？！不是老头子我花钱在养你吗？！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要气死我吗？如果你不想听我说，可以，你滚，你从我家里滚出去，你自己养活你自己！那么，我也不管你将来要去哪！你爱去哪去哪！”

    老头子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气话，竟然真的把孩子气走了。当他接到来自金州市小沈的电话时，老头还是蒙的。

    小沈是女儿女婿的旧事同事兼好友，他告诉姥爷邢言转学去了那边，他给孩子帮了点忙，还希望老人不要和孩子闹的太厉害。

    就这样，一老一少闹僵了。谁也不肯退步，谁也不肯低头。

    姥爷看着面前这个皮肤白净的小孩，小声问到：“小陆啊，言言在学校表现怎样？”

    陆初见：“爷爷，他是我们年级学霸，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特别厉害！”

    姥爷露出了骄傲的表情：“那当然，这孩子努力的很呢。他平时朋友多吗，经常出去玩吗？”

    陆初见：“朋友挺多的，我们经常一起打篮球，还去过一次农家乐，玩得可开心了。”

    姥爷：“那就好，那就好，你平时多照顾照顾他，这孩子性格冷，我一直怕他交不到朋友。”

    陆初见：“爷爷你放心好了，邢哥人挺好的，平时他照顾我还多一些呢。爷爷你也别和他置气了，过年的时候，我看到他想你，心里很难受呢。”

    姥爷嗤笑：“哼，那小子嘴硬的很，脾气也臭。走，爷爷给你们做好吃的去，进屋，进屋。”

    姥爷带着他们进去，很快饭做好了，一家人围坐吃饭，当然气氛还是有些冷。

    陆初见被夹在两人中间，向邢言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你倒是和你姥爷聊两句啊！！！

    邢言以目光回示，没看见老头根本不鸟我吗？？？

    姥爷：这俩人吃个饭一直卖眼是干啥呢？

    晚上吃过饭，邢言带陆初见去外面逛了逛。

    桐成市晚上路边有很多夜市，烧烤，串串，小龙虾，各种琳琅满目的美食，应有尽有，香味四溢，陆初见嘴角不自觉地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邢言带他来到一条步行街，名叫电影巷，两边地上都是地摊，和小贩，整条街道灯火阑珊，年轻人特别多，还有路边搞直播唱歌跳舞玩滑板的。

    邢言：“以前小时候经常来这边玩，都是卖好吃的，你尝尝不？”

    陆初见：“那必须呀，走起走起。”

    两人一路走，一路买，买了许多好吃的，陆初见一边拿手机拍，一边吃。最后九格宫朋友圈发了一条：“初夏夜晚与美食。”

    马上下面一众人评论。

    章博：“你去玩几天？过两天我去找你们好不好？”

    古珊珊：“哪里的美食，看起来好好吃。”

    陆莹：“出去玩注意安全！”

    蒋明宇：“羡慕啊！上哪玩去了？”

    江子行：“暑假上哪玩去了，注意安全。”

    陆初见统一回复：“去邢哥家玩了，大家放心。”

    两人顺着步行街一路漫无目的地走，来到了一处户外戏台前，台上戏角咿咿呀呀唱着昆曲，邢言跟着不自觉地哼了两句。

    陆初见闻言问：“唱的什么？一句听不懂。”

    邢言看着远远的戏台和前面攒动的人头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陆初见惊讶：“你还听戏？”

    邢言笑：“没有，我姥爷听，我听多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