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狗杂种!
我理完桌子后,房里早已经没有他的人影了。我抬眼看了下有些模糊的玻璃窗,勉强能看到他离开的身影。像是想起什么,我转过身看了看地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我走了过去,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了那个布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我方才差点把这袋子打掉,是马长岁一把抓住放好的。我将那布袋子拿起来,里面的东西互相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玉石之声。我将那袋子放在书桌上,慢慢地拉开绳子,里面的东西暴露在了我眼中——果然是碎了的玉镯。 它裂成了好几块,每一块上面都有着土屑,还有些血迹,也许还有别的东西。但是,马长岁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我?我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这个镯子并不大,款式单调,没有任何雕刻的样子。原本该是块光滑温润的玉镯罢。 我将这布袋子的系绳系上,将桌子的抽屉拉开,将它放在抽屉的角落里,预备等易蒙回来给他。做完这一切后,我重新回想了下马长岁方才的异样。 他的手臂上藏着什么? * 钱,那些钱……都藏在哪里?马长岁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唇上有些死皮翘起来了,马长岁用牙齿咬住下唇那皮的地方,唇微微收进去,用力闭合扯下。“嘶——”马长岁将皮撕下来了,但是唇上也留出了血。马长岁彼时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他用衣袖随便擦嘴后,就继续用手里的刀翘起一个又一个外面上了锁的木抽屉。 找到了。马长岁将菜刀放下,伸出手硬拔,想要将那木抽屉一把拉出来。木柜发出了脆弱的咯叽咯叽声响,似乎再大力地拉扯,就会要发生散架事故。 马长岁此时一心只想要得到那钱,没有再注意到任何其他声响。在他终于抽出了那个抽屉的时候,木柜也突然歪了身。 马长岁眼疾手快地就要跳开,菜刀却在脚边,一个不留心。就传出了刀具划入骨肉的声音。马长岁一下就摔倒在地。一个青春期的少年体重总归算不上纤瘦。马长岁只感到眼前一黑,痛得他锥心入骨。确实是入骨了。脚趾,两根脚趾上被那菜刀给割了一个大口。 血……好像山泉一样涌出来,疯狂地往外面冲去。马长岁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绢,颤抖着手弯过腰去一把就将脚掌给缠绕起来。做的时候,马长岁眼前都有些恍惚了,但他知道,这时候再不走,这辈子就不一定能走了…… 马长岁喘了几下,手扶着地一点一点蹲起身。 马长岁闭了闭眼,因为脚太痛了,反而意识清醒了许多。马长岁从旁边找到一个火柴盒,揣在兜里,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后门走。后门有一条溪,只要游过去就可以离开了,那比从大门走要安全得多。放火也准备从厨房那堆木柴着手。 马长岁脑海里面想得清楚,但光走到厨房这段路程都足够他走出满头冷汗。幸运的是,马长岁突然扫到一瓶药粉。他一把抓住那药粉,旁边还有一卷绷带。颤抖着手一把将沾着血肉的手帕给扯开。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划伤更甚,甚至看到了白森森的骨头和鲜红外翻的皮肉。 那金疮药估计平时都没怎么用,里面的药粉还很多,马长岁紧抿着唇,毫不怜惜节省地一把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一下子就倒空了。马长岁扯扯嘴角,直接就将那陶瓷瓶一把摔在了地上,摔成了不知道多少片的瓷片。又将那绷带扯出来,使劲地裹,裹到见底了才歇。 马长岁扶着木桌角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起来。地上还有很多药粉屑和绷带的边角细丝。马长岁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厨房的柴火堆,从里面挑了两根看起来比较适合做拐杖的木棍。将上面的枝叶拿刀划拉干净,就着走了两步后,满意地扯出嘴角,露出笑容。 他从兜里拿出那盒火柴,刷拉一下划开,火焰在他的手上跳动,倒影在他的眼底。他的脸上的笑容于是也就一直没有卸下来。现在是几点?两点十五分,天很黑。马长岁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式表盘,上面的港风美女正在笑着看他,仿佛是鼓励是支持是欣赏赞同。 啪。火焰开始燃烧树叶,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马长岁一瘸一拐地将那些烧火的树枝散开些,方便烧到木家具。马长岁开始一瘸一拐地往后面的小门走去,后面还养着鸡鸭这些东西,鸡屎味极重,而且也糊了一地。马长岁勉强避开那些地方,走到小溪边。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塑料袋,那上面打了死结,里面包着钱币。 他将拐杖扔到对岸。没有犹豫多久,马长岁跳入了水中。他努力扒拉着水,一下就到了对岸。河边很泥泞,脚上的伤口大概是发炎了。马长岁一上溪边,立刻倚着那个拐杖往前走去。兜里的纸币也湿了一点,不过并没有多少,随便晒一下大概就又可以用了。 火势开始变大了,已经从厨房烧出去了。马长岁远远地看着。脸上挂着的笑永远纯稚又简单。 …… “哟,这就是你路边捡来的乞丐啊?”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在他的耳边说话,仿佛是惊雷,声音响得离谱,直把马长岁给震醒了。马长岁一睁开眼就是一个水泥顶,旁边还挂着已经发黑发黄了的灯泡,外面的光还算亮,将灰扑扑的屋子照得亮堂。 旁边一直在忙活着家务的驼背老太婆应了一声,那中年妇女见她反应这么小,似乎是被激怒了地提高音量:“老不死的,要不是我给你的这些粮食,你活该饿死。你儿子不管你,全靠我这个侄女,你还乱捡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我呸……” 老太婆停下了手里的东西,只是很平静地说:“多谢你,芳侄女,我路上见到他太可怜了,等他好了我就让他走。”被喊到的芳侄女哼了一声,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个固执的老太太想法,转身走了,走前还提醒老太婆:“小心点这个脏东西,别让他偷东西!” 老太婆嗯了一声。转了个身子,抬眼就与床上睁开了眼睛的马长岁对上了。老太太没有震惊的神情,“你醒了就下来吃点粥吧,脚上的伤口我给你上过药了,你小心点,拐杖在你床边。要是哪里不方便了就喊我,我要在外面晒东西去……” 马长岁低声喃喃,说了句极轻的谢谢。老太太见他杵着拐杖也算可以自由行走,就放心地跨出了门槛,往庭院里的一堆东西走去。外面的天气晴朗,前段时间水稻收了,老太太就将那些金黄色的稻谷给放在大太阳底下晒。 …… “看到没?”蔡二用自己的胳膊肘捣了捣自己哥哥,然后示意他一个方向。那边的杜老太身边的一个白瘦的人,他的头发很长,皮肤白得很,也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蔡大将视线从手上的工作移开, 放到那个自己的示意的方向。 兄弟两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而后,蔡大就将工作暂时让自己弟弟先做,自己去打探。 蔡大性格很沉稳,走到自己平时相熟的村人身边,那边有几个村民其实也都对那个青年人感兴趣,但有几个已经向杜老太打听到了,知道了那白得很的人是个男人,还是杜老太在外面随便捡的,估计是个乞丐什么的,也没啥特别的。 蔡大的眼微闭,听到了这些话后,嘴角不露声色地挂上了笑,转身就走回去。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的弟弟。弟弟一听是个男的,立刻兴致全无,散漫地筛米,将那些在地上的米慢慢地拢起,慢慢地抖动筛米,让那些杂质自由掉落。 …… “你去哪里啊?”蔡大伸出手,拦住就要离开的马长岁,看到马长岁白净小脸上的震惊。心里的变态欲望突然就开始放肆生长起来。蔡二在后面给自己哥哥放哨,对于男人没有兴趣。蔡大的劲很大,一把就揪住了马长岁的脖子。然后狠狠地给了他几拳。 马长岁大叫了一声:“你是谁啊!救命!救命!……”蔡大看到这样子的马长岁,心里的施虐欲望越发生长出来。他掐着马长岁的脖子用劲很大,一下就让他脸涨得通红,无力地挣扎仿佛是缺了氧的鱼,徒劳地张嘴想要呼吸空气,渴求生机。 但这极大地让蔡大得到了满足。蔡大的手越来越使劲,蔡二听到似乎都要没声了,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下意识地赶了过去一看,就知道自己哥哥又犯病了。还以为自己哥哥要操这个不男不女的男的,结果现在又想要掐死这个人。 蔡二可不想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骂。好歹是个人,蔡二连忙伸出手“啪”一下地打在了蔡大的脸上,立刻脸上浮现了红痕。蔡大勉强清醒过来,掐着脖子的动作一松……马长岁滑倒在墙壁边,连忙就要跑,旁边的蔡二也不拦着,反而是在打着自己哥哥。 “你杀了几个人啊!前段时间那个多漂亮的女孩子啊,我都没上到,你就杀了!还害得我们差点被警察抓走!你简直是要死了!狗杂种!”蔡二一边打一边骂,似乎终于把蔡大给骂醒了。蔡大眼里的红血丝渐褪,眼神中的嗜血也收敛。 蔡大凑到自家兄弟耳边,眼却始终钉在那跑了的马长岁背后,眼神中是势在必得。马长岁这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根本不敢回头,只知道要跑,赶紧地跑回杜老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