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陷入麻烦
结束精神链接后,伊凡感到不太舒服。他为了保护自己,一直在控制着自己不要产生太丰富的感情。但就在刚才,为了成功,他刻意催生了它们。现在,他睁开眼睛,看到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的雌虫,感到尴尬、难堪,无人理解的寂寞,自我价值得不到肯定的委屈和痛苦。 这些负面情绪搅在一起…… 伊凡站了起来,快步离开了客厅。 他本来应该去找个掌机再打一会游戏,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但打游戏这件事和那个雌虫沾了边,也会让他回忆起刚才的事,雄虫只好呆坐在二楼卧室的露台上,等待这阵扰乱他内心平静的风暴平息。 然后,他向社工发出了视频申请。 几分钟后,那边终于接受了申请,社工没有开视频,只有他痛苦的声音从那边传出来:“天哪,伊凡!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天还没……” 伊凡看了一眼天边,低声说:“抱歉,我没注意到时间。” 社工努力地压抑了怒火,成功转换为温柔体贴的工作态度,好声好气地问:“好的好的,我知道。你过去很少会主动联系我的,发生什么事了?是你没控制住自己,给那个雌虫造成了什么难以挽回的伤势?他还活着吧?别慌,你联系急救了吗?” 伊凡说:“我没伤害他。” 只是这么说的话社工应该是不会信的,于是伊凡又说:“两个任务我都尽力了,你来把他带走吧。如果精神链接又没成功,以后就别再给我这种任务了,我做不了。” 社工叹了口气:“唉行了我知道了,但是精神链接的社会贡献值比较高嘛,你最好还是别这么轻易放弃,多练练,这对你自己有好处……” 不用直面伊凡的走神脸,社工的谈兴没被破坏,于是又唠叨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一个多小时后,伊凡看到社工的飞行器停在他家院门前。他找了个没那么容易被看到的角落,沉默地看着智能管家给社工打开门,协助他带走了那个雌虫。 …… 强制性社会服务任务暂时结束,伊凡又回归日常。 好在只要不碰和雌虫一起玩过的游戏,其他单机游戏还是能够打发时间的。 可惜效果没有原来那么好。 他时不时会想到这件事:社工为什么不联系他,告诉他精神链接到底有没有成功? 当然了,一天过后,估算到测算雌虫精神领域需要的时间应该用不了这么久,伊凡就意识到他肯定是又一次失败了。 如果成功了,社工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大家都喜欢报喜,尽可能地避免报告坏消息。他等着社工给他分发下一个强制任务,并且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把工作范围百分百控制在地下室——或者让他去社区服务中心也行。 之前是他太没经验了,以后他一定要把生活和工作彻底分开。 第三天,社工终于联系了他,出乎意料竟然不是给他发布新任务,而是有点心烦意乱地说:“伊凡,不好意思,你需要到警局去一样。别担心,没什么大事,我把定位发给你。” 警局不是拖延能逃避的行程,伊凡叹了口气,懒得猜测又出了什么事。他洗了个澡,在衣柜里随便扒拉出一套衣服换上,赶了过去。 一个雄虫治安官接待了他,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在和他打招呼后让他坐下来,给了他热饮,这才关切地问:“伊凡先生,你还记得自己上周六做了什么吗?” 伊凡摆弄着杯子点了点头,“我在完成社会服务任务。” 治安官说:“你的社会服务任务涉及到一个雌虫,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伊凡摇了摇头。 治安官告诉他那个雌虫叫阿尔洛,然后继续问,“我们注意到你在凌晨联系了自己的社工,紧急要求他带走他。据你的社工说,你当时并没有露面。这有点奇怪……我们现在需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做这样不符合常理的事。” 不合常理……伊凡慢慢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治安官,想问他“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符合常理的雄虫吗?”。 但他没这么说,他不想和陌生虫族你来我往地试探,他客观地说:“什么都没发生,我当时心情不好。” 治安官追问道:“是什么让你心情不好,是那个雌虫,阿尔洛,他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 伊凡诧异起来,他不太懂司法,但这种问题算不算有倾向的诱供?这是被允许的吗? 雄虫收拢散漫的思绪,集中注意力。如果他没穿越,他现在一定会要求联系律师并且牢牢闭上嘴。但现在没有律师,只能靠自己应付难缠的家伙。 他谨慎又含糊地回答,尽量让措辞进可攻退可守,不给自己也不给那个雌虫添麻烦:“我对他有点期待,他没有达到,这让我觉得没意思。” 治安官对这个答案既满意又不满意,他敲了敲桌子,出乎意料地缺少绕圈子的耐心,按自己的理解总结道:“所以你是说,阿尔洛仗着等级高于你违抗了你的命令。这让你生气了,但你不敢冲他发火,因为你认为如果你想收拾他,他会反过来攻击你。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你跑进卧室躲起来联系了社工,让他赶快来把阿尔洛带走。” 伊凡目瞪口呆,他眨了眨眼睛,“不,不是这样的。” 治安官没把伊凡的否认放在心上。 他朝雄虫笑了笑,这个笑容并不友好:“伊凡先生,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谈话不会外泄,你没发现这里连个做记录的书记员都没有吗?说实话吧,是这样的,就在昨天,阿尔洛袭击了社区服务中心的雄虫社工,他必须为此付出足够的代价。但问题是,那位好心的雄虫大人身份有点特殊,如果按照程序公开案情,可能遇到一点麻烦、一点质疑……” 治安官说话像个谜语人,但伊凡还是勉强听懂了。当然也不能算是全懂吧,比如……如果治安官说的是真的,被袭击的雄虫为什么不能站出来指证? 他思索了一下:“你不想公开社工被雌虫袭击这件事,是想从我身上做文章吗?但你又说不会泄露我的情况……再说不管你怎么解读,那个雌虫……我是说阿尔洛确实没伤害过我,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 治安官误解了伊凡,以为他是决定配合,笑容立即变得友好了一点。 他解释道:“我希望你承认,阿尔洛确实袭击了你!我们只需要小小地修饰一样事实,你就变成了被大众同情的可怜受害者。以后你再有什么奇怪的行为,也会被解读成是这次袭击所造成的阴影。而且为了弥补你,我会建议检方在公诉时给你提供丰富的补偿建议。比如彻底免除强制性社会服务任务,给你一大笔社会贡献值。我还可以送你两个雌奴……” 伊凡忍不住短暂地笑了一下:哦看来他确实觉得我很古怪啊。他学着总结治安官的话:“哦,你想让我作伪证。” 治安官收敛了笑容,冷淡地说:“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阿尔洛攻击伤害了雄虫,这是百分百的事实。而且受伤的雄虫先生来自一个强大的家族,不知道你听没听过第四军团中将利奥伯德大人?那位公认最年轻有为的高级雄虫,他们有相同的血脉。如果你想拒绝,你至少得想清楚你不是在拒绝我,而是在拒绝他。” 伊凡非常茫然。 他听得懂治安官正在诱之以利、胁之以威,看得出是真的很想让他做伪证了。 但听得懂和懂得处理是完全不懂的。 伊凡试着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找到线头,然后尽快理顺它们。 那个雌虫,阿尔洛,他会袭击雄虫?他也在自己手下挣扎过,当时自己饿着肚子快要晕倒了,还是能单手把他按得动弹不得。他简直比一只猫还好对付。而且他服从度也高得出奇,他认真听自己每一个要求,然后尽量完成它。 说他对雄虫有攻击意图,这简直就是胡扯。 如果他攻击了雄虫,那总不可能是毫无理由的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不过他好像也没必要非得追寻真相,无论怎么想,这件事都和他关系有限。在治安官找到他想要串供前,他甚至连那个雌虫的名字都不知道。 ——于情于理,他好像都只需要对治安官说“不”就足够正直的了。 可实际上,伊凡听到自己说:“我想先见见那个雌虫。” 说完后,伊凡放松多了。他决定放弃用理智约束自己的行为,接受这一团突然出现的麻烦事,却没有感到担忧或者害怕,反而振作了一点。 治安官愣了愣,“什么?” 紧接着,治安官明白了伊凡的意思。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认为这是伊凡在拖延、在讨价还价。他好像认为这个要求等于是伊凡说了“好的没问题我入伙了”,他愉快地站了起来,座椅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哈哈,你说得对,你得先见见他,你当然应该先见见他!” 治安官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迫不及待地领着伊凡在警局里走了几分钟。治安官用虹膜和指纹刷开了好几道门,终于把伊凡带到了一间审讯室门口。他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它,侧身让出位置,好让伊凡能够看清里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