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爱是持久忍耐
在调查员心里，伊凡是一个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精神力的雄虫。所以他看出伊凡不高兴后，就一直提防着他，担心他再次失控。不过，这一次他的预判又失败了，伊凡早就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个，迟早还是要面对。 他心平气和地说：“没关系，我知道。” 尽管心平气和，到底还是不高兴。所以当调查员离开时，是阿尔洛强忍着种种情绪，把他们送了出去。回来时，他看到伊凡殿下就像刚才一样，挺直脊背，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阿尔洛走了过去，单膝跪了下来——雌虫不想像原来那样双膝跪地。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站得更高一点，能帮伊凡殿下撑住所有压在他身上的重担。 伊凡发了一会呆，回过神来，就看到阿尔洛难过的样子。 “阿尔洛，别担心。”伊凡轻轻地说，“过去是我精神力不足，总是没办法做好精神链接，所以才被迫接那种又要做、又要链接的任务。我现在可以同时接待几个雌虫做单纯的精神安抚。让他们离我远点，给他们拉几首曲子，就当是我开的小型演奏会吧……” 阿尔洛的喉咙发干。他稍稍得到了安慰，可内心深处却仍觉得不妥——就算他能控制住那些雌虫，绝不让他们做出任何冒犯伊凡殿下的举动，可他控制不了他们的精神。他们看到伊凡殿下，会规规矩矩不幻想被操吗？伊凡殿下最讨厌认真拉琴时被当作性幻想对象。 “没关系，阿尔洛。”伊凡从沙发上滑下来，软绵绵地靠在雌虫身上，“我查了该怎么赚贡献值。我还可以用贡献值抵扣一部分服务任务。去边境做拓荒者，去福利院为雌虫幼崽提供精神力抚育……” 阿尔洛扶住伊凡，让他能更舒适地靠在自己肩膀上。他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伊凡殿下明明这么好，只是因为不想接受强制配种，就要像那些最糟糕的雄虫一样接受流放和苦役……阿尔洛非常难过，要不是他的生殖腔受损暂时丧失了生育能力，如果他能怀上虫蛋，他就能帮伊凡殿下抵挡一部分压力，伊凡殿下就不用受苦了！ “对不起……我帮不上您的忙……”雌虫低声说，又开始感到羞惭。他得到的太好太多，能回馈的却太少太少了…… “不是的，你帮了大忙。”伊凡蹭了蹭阿尔洛的脖颈，纠正道，“人类也是群居生物。多亏有你在，我才没那么孤单。” 说着，伊凡突然想到，如果姐姐能看到现在的他就好了。如果姐姐能看到现在的他，应该就不会再嘲笑他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了。真是不可思议，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真的改变了这么多——他不再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也不会遇到困难就想着该怎么孤注一掷轰轰烈烈地去死。 他变得更勇敢了，也开始学习该怎么在坚持本心的基础上，于荆棘里蹚出一条路。 …… 虽然阿尔洛非常在意伊凡殿下面临的困境，但主脑暂时还没有马上下达婚配任务。至于逾期要接受的惩罚，就更可以再等一段时间了。 阿尔洛在难过了一会后，意识到一个比那个更迫切的问题。 雄虫保护委员会的调查员和伊凡殿下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会向伊凡殿下透露阿尔洛有机会官复原职的内部消息，除了说明调查员非常认可伊凡殿下的实力想要拉拢他，还意味着利奥伯德中将很有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要失势了。 而今天调查员宣布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社工和治安官背后都有利奥伯德的影子，现在他们会被进一步彻查，意味着利奥伯德要栽的跟头，大得出乎了阿尔洛的预料。 虽然伊凡殿下说想看阿尔洛穿军装、伊凡殿下说自己是人类、伊凡殿下说他只要一个配偶、伊凡殿下又要被惩罚这些事，一件接一件强势侵占了阿尔洛的脑海，轰炸了他的理智，但他终于在渐渐冷静下来后，发现了被自己忽略的这一点。 阿尔洛和伊凡殿下亲昵了一会，陪着他去琴房，帮他整理好差点被外放精神力绞碎的琴谱。在确定他开始练琴并沉浸其中后，阿尔洛离开琴房，主动联系戴文，向他打听第六军团的最新动态，得知这些动向的源头是沙尔卡长官的雄主顺利晋级后又在抵御外敌后立功，用特殊军功贡献点成功启动了重新调查当初导致大批雌虫军官被撤职那场失败战役责任的程序。 等伊凡殿下练完琴，阿尔洛就和他分享了这个消息。 “什么？你是说……那个陷害你的罪魁祸首，已经快被你长官的雄主解决了？！” 听到新消息后，伊凡殿下显得很吃惊。 阿尔洛释然地点头，然后意外发现伊凡殿下看起来并不开心。 不仅是不开心，他看起来整个人都低落起来了。 “殿下……您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阿尔洛紧张又不解地问。 “因为我什么都没做……”伊凡殿下垂下头，盯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沮丧地说，“你长官的雄主，在帮他的雌虫讨回公道，可是你的雄主……却连自己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阿尔洛没想到伊凡殿下会这么想，更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不自信——过去，就算其他虫族都觉得伊凡殿下不够好，伊凡殿下也仍然相信自己特别好呀！ 同一天里，伊凡殿下不开心了两次，第二次还完全是自己引起的……阿尔洛在伊凡殿下面前蹲下来，扶着他的膝盖，仰起头，鼓起勇气，主动亲了亲伊凡殿下的下巴，希望能哄他开心。 “这不怪您，都怪我，”阿尔洛认真地说，“还记得吗？您之前把任务交给了我，让我拟定一个计划，是我什么都没做。” 雌虫从没这样主动过，被亲吻的人类惊讶地抬起眼眸，把注意力全部倾注到阿尔洛身上。 阿尔洛也仰头望着伊凡殿下——自从知道伊凡殿下是人类，阿尔洛在注视着伊凡殿下时，脑海中就会时常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零散的念头，诸如“宇宙真是广袤神奇竟然能孕育出人类这么可爱的种族”。这一次也是如此。尽管阿尔洛急于安慰，但仍不可避免地恍神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 他说：“殿下，对不起，照理来说我该完成好每一项您交给我的任务的。但我想说，比起策划对付其他雄虫，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更关心的是如果彻底翻案，他们应该就会把我被没收的财产还给我了！” “我觉得……如果再遇到那些雄虫，您就像上一次那样，直接帮我揍他们就够解气的了。更重要的是您现在精神力太强，再住在这里，和其他虫族这么近，实在有点不太合适。如果您愿意搬家的话，我们可以搬去那些和邻居的距离足够远，专门为高等雄虫设计的社区。我的财产可以用来按您的喜好改造房屋添置家用。这一次，您不需要用任何标准住宅配备的用品……地下室那些……也……也可以全部换成更好的……” 阿尔洛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发自内心地为能为重新拥有财产雀跃，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该怎么花这笔还没到手的钱。 伊凡振作了一点，眼睛里也浮现出一点复杂的笑意。 作为人类，他觉得他有责任去做。可对虫族来说，阿尔洛似乎真心觉得已经够了。 ——这个雌虫明明为了他显现过恐怖分子的潜质，像个法外狂徒一样，说起杀雄虫炸主脑面不改色，可轮到自己，他虽然也曾反抗弄伤过针对欺辱自己的雄虫，可只要不被逼到绝路，却始终遵纪守法、逆来顺受。上次还说什么需要一点时间做计划，结果根本就是缓兵之计；现在胆子倒真的是被养大了点，敢直说自己就是不想做了。 不过，伊凡心想：在这件事上，确实是自己不对。是他没能力还自怨自艾，让被害者反过来安慰他……他紧握住双手，强迫自己艰难地一点点咽下属于人类的不甘心，露出笑意，侧耳倾听阿尔洛规划属于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