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壶中天
等到庚书再睁开眼,他们正身处在一片漆黑中,脚下阴寒湿冷,伴随着水波拍溅的声音和在船上特有的起伏感。摸索四周,入手尽是一片滑腻,他把手放在鼻下闻了闻,是一股水藻的气味。 关柏在他手上画了个符号,是他们夜鳞卫的暗号,代表“别出声”。庚书安静的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放的很轻。他能感到身边的气息渐渐远离自己,半响,不远处传来“喀嚓”的两声轻响,黑暗中一缕银丝极快的闪过又瞬间消失。人在黑暗中,对声音就会极度敏感。 半响过后。 “叮铃——”有什么东西被抛到了自己脚下,伴随着关柏沉稳的声音:“好了。” 庚书从怀中掏出精巧的小盒子,不多会儿漆黑的船舱底部便亮起一轮小小的光晕。和他想象中不一样,这里并没有青面獠牙的看守者,也没有成千上万毒蛇虫蚁,单单看来,就跟普通的货船舱底没有什么区别。他又低头,看到了那落在他脚边的东西,那是两枚骰子,凸角处打了孔,拴着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细线。 “公子,这是?”他捡起骰子,细细检查,发现骰面的点数全都是灰黑色的,微微反光。 关柏不知从何处弹过来一块小碎片,碎片精准无余的吸在了骰面上。 “是磁石!”庚书小声惊呼,略微一想,这大概是某个机关的触发部件。 “嗯。庚书过来,帮我看看这个。”他放下手中的骰子,跑到关柏身边,只见关柏手中放着一座精巧的榫卯塔。 “天工榫卯!”他惊呼出声,这是只有古镜派内长老才会的制作手艺,看来九叠江画舫真的跟已被灭的古镜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庚书接过榫卯塔,小心翼翼的拆开一枚塔座底部的暗钉榫,果不其然,在中空的底部他发现了一枚不易察觉的小孔。正当他想要掏出短笛钥匙插进去一探究竟时,关柏止住了他。 “带回去吧,我们可能没时间了。”关柏凝神细听,从很远的上方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个骰子机关跟上面某间房必然是相连的。我想,根据骰子触发的面不同,上面应该会收到对应的信号,我不知道每个面代表什么意思,想进来只能把它毁掉,如此来看,就算破坏了,上面也有办法知道。把荧笼灭了,走!” “嗯!”庚书把东西收进怀里,紧紧跟着关柏。但正当他们摸索着走到门口时,头顶竟然传来一阵响动! “呲——”庚书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动静,鼻中就传来一股极为腥甜的味道!关柏迅速捂住了他的口鼻,出手如电点住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嘭——!”伴随一阵巨响,船舱上方豁然破开一道大裂口,几个黑衣人跳了下来,手中剑芒直取他们咽喉!关柏将庚书护在身后,抽出袖中绕指柔,银白灵蛇迎上前去,“叮、叮!”两声弹开冲来的剑。黑衣人大骇,没想到此人中了毒烟竟仍然轻易的弹开了他们的攻势,微悚之下更是出手狠戾,一招招更阴毒的剑式往关柏身上招呼,誓要将他置于死地!庚书在关柏的庇护下心急如焚,但他也明白现下不能轻举妄动,这只会给公子带来麻烦。果不其然,几十招过后,关柏的动作明显迟缓许多,他一边要护着庚书,一边又吸入了不少毒烟,以少对多,落于下风。一个黑衣杀手看到关柏一直护着庚书,便举剑向庚书刺来!刹那间,关柏完全放弃防御,手中软剑鬼魅般缠上那名杀手的脖颈,轻轻一勒,那人便捂着脖颈软倒下去,喷涌的鲜血淹没了他脖颈的伤口。其他人看准机会,一举围攻而上,一剑刺中了关柏的肩胛! 公子!庚书看的目眦欲裂,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天,他看着伤痕累累的公子,却什么也做不到。而关柏只是转身一掌击碎货舱门,紧接着带他跳到船舷边一举把他拍入江中。 “速潜去岸上,辛画会接应你。甩掉追兵后将东西带回去。”这是他落入江中前,关柏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甲板上,关柏右肩伤口淌出的鲜血从手臂顺流而下,为细如银丝的绕指柔染上了一层不详的血色。他抖了抖软剑,清亮的破空声划破黑夜,英俊的面容绽开一抹无畏的笑容。 “有劳久侯,这便继续吧。” 黑影们瞬间一涌而上。 庚书水性很好,况且船上那些人被关柏拖住,一时无法继续追击他。他只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往江边游。快到岸边时,果然有一打扮倜傥的衣冠禽兽正杵在那,正是等了许久的辛画。他被辛画扶起来,还没喘匀气儿,便急急哽咽道:“公子……公子还在……!”辛画心念一转,便知老大定是先让庚书逃脱,自己留下来制敌了。他急忙问道:“老大可有吩咐?”庚书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玩意和一根短笛:“公子说……嗝!带、带回去。”他刚才游的太急,此刻反呕,扶着辛画像扶着棵老树,低头就往他雪白的苏绣袍子上呕出一口腥苦的江水。 辛画:“……” 暴殄天物啊!这臭小子! 无奈之下,他只能施展他最擅长的轻功,夹着这个败家子连夜赶回王府。在任何时候,关柏的命令都是绝对的,既然他吩咐了庚书立刻带东西回去,那就不得有半刻延误。 哪怕他再担心,再五内俱焚。 辛画的身影极为鬼魅,他出自梁上君世家,年少不长眼偷了当时下山历练的关柏身上一块玉佩,那其实是关柏师门特地留给他的信物,被关柏追了三天三夜,最后还被揍了一顿。后北地动乱,三连地动导致整片大地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瘟疫横行。他在瘟疫中又阴差阳错地被关柏所救,带着来了都城三王爷府邸,最后成为了夜鳞卫的一员。辛画带着个大活人就像挟了张纸片那么轻松,飞檐走壁,不多会儿就能从远处隐约看到三王爷府的轮廓。两人却调转方向,反而朝城北的一间米面铺子掠去,铺子后院儿有个暗门,里面的密道直通王府后花园的一座巨大假山。像这样的密道,城中还有若干处,专供夜鳞卫行动。一回府,两人片刻也不敢耽误,将东西交给乙夏,当关柏不在的时候,乙夏就是夜鳞卫最高负责人。他接过东西,脸色十分难看,声音好似浸着冰:“队长呢?” 庚书刚想开口,辛画就在他后腰处死死拧了一下,抢过话头:“队长还在绿漪浓船上,既然吩咐了庚书送东西回来,想来并无太大危险。”危不危险的他也不知道,但是等乙夏一走,他就要马上回去确认关柏的安全。听罢,乙夏转身便走,只是在走之前深深看了庚书一眼,那眼神混杂着不甘、愤怒和无助,如有实质般压的庚书抬不起头来。待乙夏的身影消失不见,辛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太放在心上,乙夏在为以前的事儿怪罪自己呢,不是冲着你来的。”庚书点了点头,他明白的。他又何尝不是呢?没有关柏,他早不知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我得回去找老大了,庚书你就呆在府里,等会主子肯定会吩咐你去拆机关。有乙夏在,你少说话,警醒着点儿。”辛画提醒完,抬脚便走,他不仅轻功卓绝,在追踪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只是他刚出府门还没走出中街,就被人拦了下来,定睛一看,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面皮白白净净,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儿带点狐媚,却是个一等的好手。 “王爷有令,夜鳞卫全体回府待命。” 全体?辛画心中打了个突,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他向来不对这些天潢贵胄抱有什么幻想,下意识的往王爷要卸磨杀驴那边想去了,越想越觉得有鼻子有眼的。思至此,打量面前人的眼色也变得不善。所幸王爷的贴身侍卫气度不同于一般人,看他不动,才慢悠悠的开口:“王爷早已布下万全之策。” 辛画登时气的想给他两巴掌,可惜他拳脚功夫真的不怎么样。只得顶着那狐狸侍卫玩味的笑容跟他一道回府了。 他又梦到了那个惨烈的梦境。 幼年时,他曾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当朝为官,母亲温柔美丽,他和妹妹就是府中唯二的小主人。直到父亲被卷入一个残酷的政治漩涡,一家人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判流放极北之地。 他小时候,从没想过一口水要通过下跪才能得到,为了一块巴掌大的粗饼要向那些粗鄙的狱卒磕头,他也不知道母亲每日肮脏的衣裙和疲惫的笑容代表着什么。直到有一天,他们对他年幼的妹妹起了邪念。他恨透了那些充满了淫欲的眼睛,恨到每次梦醒,汹涌的杀意如挣脱牢笼的猛兽,唯有新鲜的、肮脏的鲜血能够浇灭他的暴虐。为了保护妹妹,他被殴打至昏迷,听师父说,当年就差一点点,就救不回来了。 那个总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却没有再睁开眼的机会了——年幼的妹妹被凌辱至死。师父赶到时,人已经咽气多时了。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关柏靠着仇恨活下去。他的心冷的像冰,又硬的像岩。藏着熄不灭的,名为憎恨的火种。 后来他将那些人剥皮凌迟时,师父没有阻止他。只是在事后,将绕指柔郑重的交给他:“小柏,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是师父对你唯一的命令。” 活下去就活下去吧。师父待他恩重如山,等师父百年之后,他就在封好雪山,为师父守一辈子灵。只是未曾想到,师父要他入世,下山为三王爷效力。几年后,他成了三王爷手下凶名赫赫的小柏,三王爷也十分器重他,甚至为他组建了夜鳞卫,又给他绝对的支配权。 但这些他都不在意。师父要他下山,他就下山;师父要他帮助三王爷,他就帮助三王爷。他的人生已经被仇恨与痛苦淹没,留下的只有苍老而荒芜一颗心。 …… 鼻尖淡淡的青竹香一点点驱走了他的梦魇。在关柏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人身上时常带着这样的香味。睁开眼睛,朦胧的视野中,阮复西温柔如水的眸子担忧的望着他。 其实他很喜欢阮复西的眼睛。当年他见到阮复西时,他身披轻纱,和一群蜷缩在角落里的少男少女格格不入。孤冷又凶狠,眼中带着掩藏不住的屈辱与茫然。他们都是贵重的“货物”。 失神仅有一瞬间。下一秒,关柏就恢复了惯常的锐利。他躺在艳俗的锦床上,虽然很淡,但空气中仍有一股脂粉的香气。 “你从三王爷那换到的我的消息。”他用的是肯定句。“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阮复西的侧脸贴在他的手背上,极其依恋地蹭了蹭。“主人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 关柏用手轻轻梳着他的头发,“在我面前,你又何必伪装。”他顿了顿,继续说,“阮复西,你本该是天之骄子。”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脱下外袍,躺在他身边,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关柏侧首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再一次意识到:阮复西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极具攻击性的成年男性,哪怕他有一张再美丽不过的脸,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他已经不是当年落魄无助的少年。他是救过他,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只有一颗苍老而荒芜的心,值得阮复西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俯首称臣吗? 他欣赏他的才华,他的品性,他的美貌。但这跟欣赏一朵遗世独立的名花并无两样,花自愿从枝头落在他身上,他没有想过太多。但随着花朵的绽放,他开始思考,花会暗自怨恨他的“挟恩图报”吗? 阮复西抱着怀中少年,柔软又矫健的触感舒服地让他几乎叹息,独属于关柏身上的体香勾的他心尖发麻。关柏于他而言就像万千世界中的最后一块拼图,少了他,世界便是不完整的。他永远记得关柏手中的长剑划破船舱,打破一室寂静,也驱散了他眼前无边的黑暗。月下的少年像从蟾宫中降临的月神,袖中一缕银丝弹出,不费吹灰之力的斩断了禁锢着他的铁链。英俊的月神落在他身边,一边救人一边不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 他没由来的一阵紧张,甚至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自己的乳名,“我叫樟儿。”说完后,他一阵懊悔,但又暗自期待着少年亲密的唤他的乳名。 “樟儿?”少年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我问的是你的名字,不是让你报上娘们儿唧唧的小名儿,你是个男人。“他身上的血腥味是那么的令他着迷,像月下的战神披荆斩棘前来营救他的心上人。无边的臆想分散了他的心神,恶质的妄想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他眼神熠熠生辉,像被磁石吸住了,紧盯着关柏不放。 也许就是那时候起,他发誓无论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什么身份,他都要得到关柏。 “我只愿与主人,朝朝暮暮,望尽天涯。“他抱紧关柏,埋首在他颈间,深嗅着他微凉的气息。 “不后悔?”关柏手指捋着他的发尾,轻轻滑动着。 阮复西靠近他耳边,吃吃地笑,“能得到主人,樟儿万死不悔。”随即握住关柏比他小一圈儿的手,慢慢伸进锦被里。 入手一柄沉甸甸的热物,触感滑腻而带有微妙的弹性,那表面凹凸不平的,不知名液体沾了他一手,活像是摸到了什么怪物似的。这种感觉关柏并不是很喜欢,但看到阮复西酡红的脸和细细的喘息,鬼使神差地,他手下使力,圆润的指甲轻柔地抠进那个小眼里…… “嗯……!”关柏毫不意外的感到阮复西浑身激颤了一下,抱他更紧了,简直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里。他很喜欢这样掌控的感觉,在他的手下,他的身体里,阮复西所有的爱与欲都由他支配,他是他的樟儿唯一的主人。关柏抬头,吻上阮复西的唇。 “唔……”阮复西显然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如此美妙的待遇,他反手扣住关柏的后脑,生怕他离开。舌头迫不及待的伸出,着迷的舔着关柏的齿列,期望他张开嘴,主动接纳他。他心爱的月神一边捋着他下流的孽根,一边和他啧啧亲嘴,长久以来,关柏在他心里如同小小的神明,这种渎神的行为让他兴奋欲狂。 “嗯嗯、唔……!主人、主人……我要……”下身胀痛难以发泄,关柏堵住了他的精口,上面却又和他温柔的唇齿相接,亲的难舍难分,阮复西难耐的用腿圈住了他的下半身,关柏几乎被他箍的动弹不得。 唇上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关柏在他下唇咬了一下,零星的血沫被二人分享殆尽。他的衣衫被阮复西揉弄的不成样子,松松的挂在肩头欲落未落,露出一大片肌理分明的蜜色肌肤。阮复西短暂的清明后又被他诱得发昏,急切的吮上那片裸露的肌肤。 “风姿绝伦的阮公子。”关柏轻笑着,“你现在好似一条发情的公狗。” 阮复西已经亲到了他软嫩的乳尖,含含糊糊的道,“就是做主人的狗又有何妨?”关柏的身体抖了一下,报复似的加快了手下捋动的速度,又在他即将爆发的空隙伸出手来,带着淫液的手掌轻扇了他一巴掌,“没皮没脸的东西。”他翻身把阮复西压在身下,那根东西摇摇晃晃的立着,顶头吐露着泪珠,直直地对着关柏的臀间。 关柏使了点力气,那根长物缓缓没入臀间。“嗯……!”他低吟出声,上位对他而言有些辛苦,但却可以一寸不漏的将阮复西痴迷的表情尽收眼中。阮复西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的抓住他的手,竭力忍耐着想要疯狂冲刺的欲望。关柏晃动起柔韧的腰肢,款款摆动着,蜜穴收放自如的吞吐起含在其中的阳根,交合之处泛起一片“啧、啧”的水声。 “啊、嗯……!”那圆润如卵的头部充分的刺激着敏感的肉壁,换来水润膣肉更加热情包裹,谷道内泌出的汁液将两人的私处打湿,真真是水乳交融,密不可分。关柏骑在他身上,墨青的外袍还挂在手肘处,随着二人的动作发出“沙沙”的响声,欲落未落。里面半遮半掩地露出一身矫健的皮肉,胸膛上两粒乳珠挺立着,像开在树梢的海棠果,嫣红欲滴,晃得阮复西口干舌燥。他再也无法忍耐地坐起身,抱住关柏柔滑的腰肢,将乳尖纳入口中狂吮,下身发了狂似的抽送起来! “啊、啊嗯……!不……不要……嗯啊!”关柏被他抱在怀里箍的一动也不能动,只能被迫全盘接受他疯狂的律动,快感如电般鞭打着他的身体,终于,他抱着阮复西的后颈,两人一同沉沦于肉欲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