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唤姓我和他已经上过床了。
云雨滴落，天色晦暗。 唐向之把雨伞收好，放在了咖啡馆门口的置物架上。他几乎是一眼就从窗玻璃看到了里面边角坐着的柴子御。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通过电话里的声音小唐觉得柴子御变得圆滑世故了很多，或许是好的，更温和委婉，更礼貌陌生。但是现在看到这个人的模样，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初中教室里，唐向之看着柴子御低头认真写作业的时候。 “嗨，坐过来，我帮你点好了东西，你口味应该没变吧。” 柴子御帮他把沙发椅挪开，好让唐向之稳稳落座。 他们电话约了在星巢咖啡馆碰面，线上说不清楚，柴子御只说想找他帮个忙，是关于他弟弟的。他弟弟叫柴进，比柴子御小五岁，就读于恒川的一所高中。他们家好像前几年就搬来了恒川，具体的唐向之不清楚，也没多问。在唐向之的印象里，柴进还是一个小学生。 “香浓拿铁，两倍糖份。”柴子御自顾自说着，好像在等着他的认同。 说话间，饮品就被端上了桌。服务员放下东西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略显惊讶地看着唐向之。 唐向之对上对方灼热的目光，记忆里却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脸。 “小唐哥？”吴起犹疑着自己是否认对了人，对方没有反驳他才敢继续往下说，“我是吴起，赵寅哥哥可能跟你提过我。我在这个咖啡馆兼职。” “嗯，你好。”唐向之关注的点在于对方对赵寅亲密的称呼。 哥哥～好像是一个很黏腻亲昵的词。 他知道吴起这个人，赵寅和他提过。关于他们俩约炮的事，甚至是之后在咖啡店里乱搞的那一次赵寅也都一点不落地跟他交代过。他对赵寅约炮没什么意见，自己可以去卖，也没这个资格限制他。 但他现在看到吴起的脸，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子酸涩。他好像长得很俊俏，相较于自己，赵寅会不会更喜欢这样的吴起，听说吴起在床上玩得也很开。 虽然算不上是情敌，但唐向之在他面前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们是在……”吴起饶有深意地点点头，没给唐向之解释的机会，“我懂的，我不跟虎子哥说。” 唐向之也懒得一句句解释。吴起丢下一句，“你们聊，有事叫我”就回到了吧台的位置继续工作了。他没过几分钟就和同事交接换班了。吴起走到门口，拍了拍那个在门口等着他的男人的肩膀。小唐认得到这个人，谢振安在恒体还算小有名气。 谢振安特地来接他下班回去，一把伞撑过吴起的头顶，他搂着男朋友的手臂走进了细密的雨中。 刚才唐向之还听到吴起在吧台和同事的对话。 “下这么大的雨你待会儿怎么走？” “没事，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唐向之突然有点羡慕他，活得这么潇洒放荡，这么自在奔放。 “我没想到你愿意来帮我……” 柴子御的话把他从思索里拉了回来。唐向之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甜进牙齿里，但他很喜欢这种味道。柴子御竟然还记得他的口味，或者说是从来没忘掉。 电话里他大概说了是什么事。柴子御发现自己的弟弟好像性取向和别人不太一样，起因是因为哥哥在弟弟的手机里发现了G片，他找柴进聊，后者也没有遮掩直接承认了。柴子御家里学术氛围很浓重，祖上是书香世家，他本人也不辜负爹妈的期望，考上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名校恒川理工大学。 爸妈希望弟弟能和哥哥比肩。柴进成绩还不错，这点倒不需要他这个作为哥哥的担心。但他觉得父母都是传统的人，接受不了儿子喜欢男生的事实，柴子御以为弟弟这是一时糊涂，哪知道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柴进和学校里一个地头蛇走得很近，起初这个人还霸凌过柴进很长一段时间，柴子御当初听了这事还说要到学校里找这个人算账，替自己弟弟出口恶气。哪知第二次从学校回家，路过柴进的高中想接他放学，就发现弟弟和校霸勾肩搭背。 “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你跟哥说，我帮你……” “没有，我和他在一起了。” “啊？” “我们交往了。” 柴子御觉得自己弟弟是gay这件事就足以让他不能接受了，谁知道这家伙早恋，还找了个二流子混混当对象。他真的觉得弟弟是被对方蛊惑了，想劝他早点跟这人断干净，结果柴进完全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我和他已经上过床了。” 再问，柴进就只回他这么一句。 柴子御和他沟通不成，情急之下才想起找唐向之帮忙，他希望小唐能帮他劝劝柴进，或者至少给他一点过来人的指引，避免他误入歧途、越陷越深。 “你怎么想到要找我帮忙，我们都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电话挂断前，唐向之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因为——你是我身边知道的唯一一个，和柴进一样的……” “喜欢男生的男生？”唐向之帮他补齐剩下的话。 他从没想到，柴子御再联系上他，会是以这种方式，因为这种原因。 “你就多和他说说，也不一定要劝他分手……柴进他现在犟的很，我都说不动他，他也不跟我谈这个话题……” “他还太小，什么都不知道，我怕他受到伤害……至少——让他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唐向之大概明白柴子御话里的意思。 “他快下课了，他学校就在附近。我们去接他下课，待会儿你们俩聊，我不掺和。” 走出咖啡馆，撑起伞的一瞬间，柴子御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唐。” 他叫他，只是姓这一个单字，好像又跟初中一样。 在操场上，在教室里，在每一次他们一起上学放学的路上。 “唐，你走快点，别迟到了。” “唐，你嘴巴沾到东西了。” “我们高中还会在一个班吧，你说呢，唐？” 雨声淅沥，遮住了唐向之的脸。他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了柴子御的手腕，惹得唐向之快速地抽回，心中小鹿乱撞。 雨打伞面，声音盖过了他急促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