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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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杂的香气在鼻尖涌动,乐音像林间精怪,叮叮咚咚混在人声中几不可闻,这里比上次还要更像是一场盛宴,浓烈的色彩将整个建筑内部围拢,灯光璀璨,穿着燕尾服的侍者手中托着酒水,只需稍作示意,便会将美酒送到客人手边。 三楼的大厅为了圣诞做了一番布置,红绿的绶带自高顶垂落,几十股交织缠绕在一起,与金色流苏一起编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童话场景,驯鹿摆设立在壁炉旁,座椅边的实木小几上都摆放了手腕粗的蜡烛和棉质蕾丝带。 烛光掩映之下,人们的脸上多了些暖光,站着的主人,跪着的奴隶,自成一个世界。 门口免费的面具换了样式,红色果实样的装饰衬着浓绿的叶片看着像个圣诞树上的装饰。 为了避免发生上次的事情,我在胸口处戴上了那枚粉色的小星。 我本想照旧去上次的隔断里坐下等人,没想到场中的摆设全部大改,只剩下围着舞台的散座,外围全变成了置景。 而且不知为何,我总感到若有似无的视线从四周看过来。 因为我戴着面具? “来了?” 唐宇飞从后拍拍我的肩膀,绕到我面前。 “嗯”,我点点头,“人这么多?” 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过节嘛”,他笑笑说,“一会儿有表演,所以凑热闹的人就多了。” “什么表演啊?” “嗯……”他沉吟片刻,“也许是大腿舞?” “哈?”我皱眉看他,随即在他眼里发现一点促狭,知道他是在逗我,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来这儿吧。”他在场边找了个位子招呼我过去。 我们刚坐下,随即场中的灯光一暗,四周发出零星的惊呼。 “要开始了?”我问道。 “是啊。”他点点头。 舞台上的灯光渐次开启,细小的光柱四散没有焦点,直到帷幕一端出现人影。 追光灯随着那人亦步亦趋地移动,直到舞台中央。 我第一次发现有男人只能用漂亮来形容,台上的人身姿颀长,他牵着自己强壮的奴隶上台,执着牵引链的手在熠熠灯光之下白得发光,手掌纤瘦指节修长,腕上戴着一个银色手环。 他没有戴面具,白皙的面庞上有一双水墨丹青一般的眼睛,眼尾随着眉梢上挑,鼻梁高挺,他的嘴唇是红润的,唇角天生向上勾起,即便面无表情也显得和善亲切,可他眼里一片云淡风轻的冷,便又徒然添了几分难以接近的凉薄。 他的奴隶是位高大健壮的男子,即便是跪姿膝行也无损他的阳刚之气,像只矫健的黑豹,他浑身赤裸,只在腰间绑缚着几道皮带遮住敏感部位,脖颈上一个银色项圈,连着锁链,尾端被漂亮男人握在手心里。 就像旧时代的世家少爷牵着自己的恶犬。 “你喜欢这样的?”唐宇飞看我望得入神,促狭道。 “……没有”,我有些赫然,“那个人长得真好看。” 唐宇飞笑道:“那可不?神仙的脸,阎王的手。” “啊?”我茫然地看看他,唐宇飞没再解释,抬抬下巴示意我看台上。 我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上头鞭声破空,再看过去,男人面前跪着的奴隶那赤裸的背上瞬间多了一道深红的鞭痕,耀眼灯光之下那鞭痕周围血肉红胀,仿佛其下的血浆就要破皮而出。 我不可抑制地抽冷,近距离面对这样的冲击让我有些不敢直视,我微微垂下眼帘,耳边的声音却无比清晰,我似乎能听到那跪着的男人闷闷的痛呼。 这一刻,我徒然生出怯意,我想,我也许不该这样莽撞地进入这里,不该这样贸然去亲近这个陌生的世界。 段霄……我的爸爸难道也曾如此暴虐的对待向他臣服的人吗? 我想起他温热的掌心,想起他干燥的大掌抚在我头发上的触感,又想起那一室的刑具,他会吗? 我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唐宇飞说得对,这里也许确实不适合我,那些电影里玩闹似的花样在这儿根本不值一提…… 我只顾着胡思乱想,再抬头时台上的表演却已近尾声,被抽打的奴隶挺起腰背,面对他的主人,背对台下向所有观众展示他背上鲜红的痕迹,宽阔健壮的脊背肌肉饱满,左右几乎对称的鞭痕像一双翅膀,自他身上舒展绽放。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其间还夹杂着俏皮的口哨和欢呼,他跪在那里,仰望着那个漂亮的男人,英气的侧脸上是十分认真郑重的表情,还有骄傲,他在为自己身上的痕迹骄傲。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 漂亮男人向台下点头致谢,卷起手中的长鞭,随后他上前缓缓抚摸奴隶的脸,抚摸他汗湿的脖颈,对方像只忠诚的大犬一样将脸搁在他的掌心蹭蹭,眼睛微微闭合,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们似乎说了些什么,漂亮男人露出温柔的表情,我这才发现他腕上的手环似乎与对方脖子上的项圈是一对,都有三颗微闪的蓝色宝石镶嵌其中。 第一个节目就这样结束了,我望着他们缓缓下场,那名健壮的奴隶从始至终没有看向别处,他一直在望着自己的主人,坚毅的眸中满是依恋和向往。 唐宇飞递给我一杯饮料,“感觉怎么样?” “我不理解”,我轻声道,“看着实在太疼了,就算是受虐狂,可是那种程度要多久才会好呢?”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种问题,表情有些意外,“确实会有玩过头的情况存在,但在这里很少看到”,他笑笑卖关子说,“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寻找玩伴的人都足够谨慎,这些老油条们对自己的情况清楚得很,开始之前就会将双方的承受度说个明明白白,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大家都很坦荡。你觉得残忍,其实他们都乐在其中,总不会有人花大价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放心吧。” 他又看着我说:“小朋友,你也一样,不要轻易答应自己不愿意的东西,虽然俱乐部里的人不至于这么没品,但不说清楚有时候也会被一些笨蛋当做是欲拒还迎。” “……哦。” “不过看出来你不喜欢纯疼痛的项目了。”他笑着道。 台上灯光一换,响起了轻柔的乐声,这一次上来的居然是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一身唐装,浅色的布料上用灰线勾勒一只展翅的鹤,女子则着系带浴衣,深色布料上是金线织就的满幅云霞。 女子端正跪坐在场中央的圆毯之上,男人自一旁的小几取过一卷深红的棉绳,自天花板上缓缓降下几股绳索与吊钩…… 男人的手伴着音乐起动翻转,女子面容沉静地任由他将自己捆缚起来,我才知道绳子可以打出那样繁琐的结扣。 顺着女子的后颈,绳结在她背后的双臂间固定,绳子穿过脖颈,绕去腋下,又自胸前扭转延伸……小几上的绳子被一捆一捆的用在她的胸膛、腰腹、腿根…… 紧缚的绳索让女子身上的布料有了不自然的褶皱,宽大衣物下的身体曲线显露无遗,这本该是怪异的,我却品出一种特殊的性感,与性别和身材无关,那种紧绷着的力道随着绳子嵌入女子的身体,辗转往复,直至尽头。 漫长的捆绑之后,台上的男人将最后一个绳结收拢,女子被吊钩拉扯起来,她双手背后,一只脚的脚尖将触未触地抵在台上,清秀的面庞上沁出薄薄的红晕。 直到结束,女子微红的脸颊上那双眼睛中迷离的神采依旧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想,我也许又一次打开了魔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