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杨爱棠。他说,你还挺好看的。
程闯走出校门,看见他哥的那台奔驰SUV停在路边,驾驶座上却是杨爱棠,正朝他笑着招手。 还是这一个哥哥比较好。 他抓着书包背带吸了口气。 程瞻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接到他的时候只会不停地按喇叭,好像催着他冲刺一样。 程闯坐上副驾驶,立刻嘴甜地叫唤一声:“爱棠哥哥!怎么是你呀!”一边去拉扯安全带。 杨爱棠专心对付学校前十字路口的自行车流,“你哥帮我们修电脑呢,不想让你等太久,所以我先接你去公司呆着。” “哇。”程闯面无表情地说,“他还会修电脑啊,高级软件工程师。” 杨爱棠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杨爱棠开车很稳,但也未免有些不太从容。程闯玩了一会儿手机,对方不再回复他以后,他也无聊下来,眼神不自觉地转到了杨爱棠身上。 他还记得杨爱棠三十二岁。杨爱棠的眼睛澄亮剔透,有时显得比十七岁的程闯还单纯,但有时又的确有股成熟安定的气质。程闯琢磨不透他,又看向他的鼻梁,嘴唇,喉结。 “杨爱棠。”他咽了下唾沫,“你还挺好看的。” 皮肤很白,嘴唇微翘,但下颌有棱角,使人不至于误认他是女生。头发应该是打理过,但经了一天的工作,又懒散地垂落下来,连同那平和的眉眼,都让人越看越心生亲近。 小男生直白的夸奖让杨爱棠有些脸红,他欲盖弥彰地说:“你又知道了。” 程闯本来还打算多夸几句,可是看对方这样,心头又有些躁动。英语形容紧张是胃里有很多蝴蝶在飞,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胃里全是一团一团未成形的毛毛虫。 杨爱棠开了二十分钟,忽然进了一段辅路,程闯说:“你公司在这儿?” 杨爱棠减速停车,“我去买点儿东西,你稍等等。” “噢。”程闯难得地没有顶嘴,看着他小步快走进了街边的一家稻香村。 杨爱棠下了车,但车钥匙还挂在方向盘下,很显眼,因为那是一整个钥匙串,上头挂了一只小小的、黑色水洗布做的泰迪熊。程闯伸出一根手指去拨弄它,那泰迪熊就有气无力地转了半圈。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钥匙串和杨爱棠没关系,它是程瞻的。 可能是因为着急吧,程瞻把一整个钥匙串都给出来了。这样也行吗?程瞻和杨爱棠就那么熟? 黄昏里还有几分淡光,程闯能看见稻香村的门店里,几位大爷大妈在挑着论斤称的点心。但杨爱棠没有买那些,他直接要了两种盒装的,很快就付完账走了出来。 “好嘞。”杨爱棠把点心盒往后座一扔,“走啦。” 程闯说:“中秋都过多久了,你还买月饼?” 杨爱棠拧动车钥匙,那泰迪熊也短暂地被他攥在手心里又放开。“给你哥买的啊,不能让他打白工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送月饼也太没诚意了吧!”程闯睁大眼睛。 杨爱棠笑起来,却不反驳。程闯又看了一眼后座,一件是精致的桂花月饼礼盒装,另一件是黄不拉叽的鸡蛋槽子糕。他想了想,低头发消息:“你喜欢吃月饼吗?” “难吃。”对方很快回复。 程闯满意了:“我也觉得。中秋节真是最没意思了。” * 杨爱棠拎着两盒点心走入二楼,市场部的员工多数已经下班,只有程瞻、阮孝靖和袁槿几个正对着电脑研究。 ——确切地说,只有程瞻在研究,阮孝靖坐在扶手椅上一愣一愣地见习,而袁槿则一手撑着格子间的挡板,托腮凝视着程瞻。 程瞻对他人的目光浑无所觉,眼睛盯着屏幕,修长的手指极快地敲击键盘,无数个光点从他双眸中闪动过去。他的这副表情是杨爱棠很熟悉的,换了旁人会以为是冷酷,其实不过是专注在思考而已。 “杨主管回来了。”是阮孝靖先反应过来,“这位就是……程弟?” 程闯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不理他。径自走到程瞻电脑边,说:“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程瞻纹丝不动:“边儿去。” “好了好了。”眼看程闯的脸色又垮下来,杨爱棠连忙出来打圆场,“小闯过来,去我办公室学习。” 程闯对着程瞻做了个鬼脸,颠颠儿进主管办公室去了。程瞻却在这时抬起眼,看了看程闯的背影,又看向杨爱棠。 杨爱棠摸了摸后脑勺,“还没好呢?要不先来吃点?” “怪我,是我刚才回滚又出了问题。”阮孝靖沮丧地承认错误,“程哥在帮我们重新升级。” 袁槿看了一眼杨爱棠手里的东西,贴心地说:“程哥饿了吧?要不吃点儿。” “程哥”这叫法,听在耳里还真稀奇。杨爱棠笑笑,把点心盒摆出来,“一份桂花月饼,一份槽子糕。我也不常吃稻香村,但这两种我还挺喜欢的……”一边又把车钥匙递出去。 那一只泰迪熊躺在杨爱棠手心,一双黑眼睛忽闪忽闪。 程瞻站了起来,接过车钥匙,直接扔进衣兜。他看了一眼屏幕,对杨爱棠说:“还有30分钟就能完成,我还是带小闯回家吃吧。” “啊。”杨爱棠听了,连忙把点心盒往前推,“那这两盒点心你总得带回去,多少算我们市场部一份心意。” 中秋已经过去,这一盒桂花月饼确实买得奇怪,但胜在包装漂亮,绑着蝴蝶结像高级的洋甜品,拿出手不会跌份儿。杨爱棠首先就想买它,但买后思索了一下,还是本着实用主义的原则又加了一盒槽子糕,他知道程瞻爱吃。 应该不会错吧? 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 程瞻垂下眼睑,杨爱棠放在点心盒上的手指仓促地收回。 “谢谢。举手之劳,让杨主管费心了。”程瞻轻轻地说。 “——没有的事。” 杨爱棠逃也似地进了自己办公室,松了松领带,喘了口气。 办公桌上的台灯亮着,习题册摊开,程闯正坐在他的转椅上玩手机。杨爱棠对程闯并不如何设防,自己去倒了一杯茶,就去沙发上坐着翻书,权当陪读了。 他不知道程闯发着发着消息,又偷偷地抬起了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