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妹妹

    温慈在11月5号这天的清晨，抵达了澳洲，来为妹妹过28岁的生日。

    飞机还没有落地，温慈表弟就等在接机口了，宋小帷可不敢怠慢他表哥，他给温慈接过很多次机，很熟悉温慈的行程。

    温慈还没出海关口，就看见了宋小帷那有些伟岸的身姿，以及宋小帷不停挥舞的手。

    宋小帷是温慈的表弟，他亲舅舅的儿子，他在澳洲呆过很多年，两人关系很不错，宋小帷很崇拜他表哥。

    即便远远地隔着玻璃门，宋小帷依然瞧得见他表哥那通身的精致。

    好几月不见，他表哥的头发长长了些，梳成了中分，发丝弯曲的弧度都那么适宜那么好看，虽然飞了10多个小时，他表哥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依然透露着一股精致的味道。

    温慈身材不算健硕，甚至有些清瘦，藏蓝色的丝绸衬衫妥帖的包裹着温慈的上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瓷白修长的脖颈，脖子坠着一条闪着细光的项链，衬衣的下摆收束在黑色的西装裤里面，脚上登着一双亮得可以做镜子的黑色皮鞋，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大衣。

    明明是很随意休闲的打扮，一穿他表哥身上，就变得又贵又好看。

    温慈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手机，潇洒地往门外走去，身后跟着一个拿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杨嘉。

    温慈才刚刚出机场的门儿，　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熊抱抱起，抱得双脚离地，

    “表哥～”宋小帷欢快的唤着温慈。

    温慈并没表现出错愕的神情，显然他很习惯宋小帷的热情，只是他依然觉得，宋小帷劲儿真tm大。

    “小帷！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大力啊。”

    宋小帷抱了一下就把温慈放下来了，“表哥，你瘦了，多吃点！”

    他赶忙带着他表哥回家去吃饭，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哥　累不累啊　坐这么久的飞机”

    “还好，不是很累，小帷来接我，就不累了。”

    “嘿嘿，哥，生日快乐！我爸做了好些好吃的，咱一会儿，有口福了！”

    “我爸也就每年你过生日和我妈过生日会下厨，平时想吃都吃不到　，今天真是沾哥的光了！”

    “好　，我也很是想念舅舅做的龙虾　，一会儿可得好好吃一顿。”

    “那必须的啊，我还去酒庄取了好几瓶极品红酒！”

    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很多，一会儿聊公司，一会儿聊小时候，又各自谈了最近遇见的趣事儿。

    “说到有趣儿，前两天去参加个晚宴，倒是遇到个有趣的人。”

    “啊？叫啥啊　？长得咋样　？不过哥你这么多小情儿　，那个不帅气有趣啊？”

    “叫顾煜　，我爸老战友的小儿子　，长得挺帅气的，但是太容易害羞，不过也就那天见着一面，本来想留个电话的，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那你这是看上了？”

    “嗯哼　，算不上看上了吧，只是觉得有趣儿。”

    “嗷，对了哥　，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啊，带上我，我要过去玩儿几天。”

    “行，应该9　号就回去了，我还惦记那小板寸呢。”

    说到这个人，他就想起那天那个充斥着烟草味儿的吻，回味地舔了舔嘴角。

    “得，那下午点去蔷薇岛看阿善？”

    宋小帷偷偷从后视镜看他哥，温善是他哥的逆鳞，每次提温善，他哥都会难过。

    不过温慈漂亮的眼睛里，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语气不似先前那么愉快和轻松了。

    “嗯，　到时候你安排直升机吧。”

    “嗷，行。”

    温慈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坠在胸口的项链，蔷薇花瓣因为经常被抚摸边缘光亮，指腹冰冷的触觉，时刻提醒着他三年前温善的死。

    第二天，温慈和宋小帷一起去了蔷薇岛，宋小帷要一起去，他本来想拒绝了。

    他很想妹妹，想一个人和妹妹呆着，可是温善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以往她生日，都会有很多人来为她庆祝，那还是人多一点吧。

    宋小帷是个很活泼的人，一路上那张嘴就没有闭上过，一直问东问西的，一会儿关心温慈的赌坊，一会儿关心温慈的感情生活，总之是一分钟都没有闲过。

    温慈对宋小帷的思恋，在这段时间里直线下降，宋小帷吵得他头疼，为了躲清净，干脆直接闭目养神。

    反正不理宋小帷，他一个人也能自由自语很久。

    飞机稳稳地停在了岛上的停机坪上。

    温慈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他的心就开始雀跃了，他能感受到心脏因为喜悦而剧烈的跳动，周身凝固的血液在被慢慢激活。

    他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长眠在了这座小岛，她教会了他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给予了他世间最纯善的亲情，他在这里种满了蔷薇花儿，因为温善喜欢。

    他上次来是两个月之前了，岛上的蔷薇永远热烈的盛开，不分四季，盛开的蔷薇在夕阳的薄雾里摇曳，纯白的花朵沐在柔和的夜风里，整座小岛都被白色净化。

    温慈一下飞机就直奔墓地，温善的墓地建在蔷薇花丛的最深处，盛放的白蔷薇层层叠叠，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地，环绕着那块洁白无瑕的墓碑。

    白色的墓碑上刻着往生之人的姓名，生辰，寥寥几字写完了一个人的一生，那些字不算好看但是很有风骨。

    温善的墓碑是温慈亲手刻的，他从没刻过，可是他不愿让别人来做，为此浪费了无数昂贵的石料，但是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他最珍视的妹妹，现在这一块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好看的一块，墓碑铭的色漆选的也是温善最喜欢的绿色。

    温善墓碑的远处，还立着一块残破的墓碑，小小的黑色墓碑旁长了很多杂草，与温善的墓碑比起来很凄惨荒芜。

    黑色墓碑的占地不大，那处是这座岛上唯一一处，没有蔷薇盛开的地方，黑漆漆的墓碑甚至没有题字，只是一块孤独的空碑，却坚定的立在这块白色墓碑的远处，像一个孤勇的守墓着。

    温慈席地坐在温善的墓碑前，掏出兜里的手帕，细细的擦着墓碑，眼神中是难以稀释的悲伤，浓郁的悲伤晕染着这一方小小的土地。

    温慈背后站着的宋小帷终于安静下来了　，拿出他送给温善的生日礼物，给表姐瞧瞧。

    “阿善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手链儿，前段时间碰巧看到的，觉得挺适合你的，就买了给你做生日礼物。”

    宋小帷知道温慈要单独和温善说说话，便识趣儿的去旁边的房子里等着，这座房子和温善从前在京城的居所一摸一样。

    温慈安静的坐在温善的墓碑前，温柔的和妹妹说着这段时间遇见的有趣的事儿，顺嘴提到了那个眼睛和她很像的顾煜。

    “阿善，前几天遇见了一个人，他有一双和你很像的眼睛，他垂着眼睛时特别像，他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我就会想起你。”

    “念念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不太好，姐夫去世后姐姐一直单身，照顾念念，看她也不太想继续结婚的样子。”

    “爸和妈过得可好了，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呢，公司直接甩给哥了。　”

    “我没有在公司后，一直在弄赌场，很好玩儿，在哪儿能看见那些蠢货，低价贩卖他们的快乐、自由、尊严甚至生命，你要是在啊，我们就可以一起欣赏他们的丑态了，你应该会喜欢的，对吧！”

    “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生日礼物。”

    说着，他就从衣服的内夹层里面，拿出了一个蓝色的丝绒礼盒，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条银色的项链，上面坠着一朵不太精致的蔷薇花。

    “我去学做了项链，　做的不太好，打了好多条，就只有这条还看得过去，送给我的宝贝阿善了，啊善喜不喜欢？”

    温慈笑得很温柔，有一股透过骨头，散发的温驯和纯良的气息，话语间是无法遮掩的雀跃和欢欣，可是这里太安静了，只有被风吹动的花儿在摇晃，没人能回应他的欢欣，也没有人能为他的礼物而感到欣喜。

    宋小帷去温善的房间放好礼物，就去楼下的沙发上无聊地坐着抽烟，一边抽一边等温慈，等了好一会儿了，温慈才回来。

    客厅的双开木门被人推开，丝丝暖黄的日光，踩着欢快的步子溢出，一个漂亮得有些清冷的男人带着满身的微光缓步而入。

    宋小帷觉得这么多人爱他哥，为了他哥寻死觅活真是一点儿也不奇怪，这张脸即便是落寞的，依然被光影偏爱。

    温慈不知道他那便宜表弟正在崇拜他的颜值，他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自顾自坐下就对宋小帷说到。

    “等下你先回去吧，我想陪一陪阿善，9号早上你过来接我。”

    宋小帷有些委屈，他哥又要抛弃他了，但是涉及温善的事，他哥从来不允商量，而且这里没有给他睡觉的地儿，他识趣儿的同意了。

    “嗷，好，那我过来了给你打电话。”

    温慈看了一眼宋小帷手上夹着的烟，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太温柔说。

    “把烟灭了，阿善不喜欢烟味，回去吧”

    “嗷～知道了，那我走了啊，记得call我啊哥！”

    宋小帷听话的把烟熄灭在了茶几上干净的玻璃烟灰缸里，一溜烟儿出去了。

    直升机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消失了，这座房子里面留下的声音，只有些不太明显的海浪击打岩石声。

    温慈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挑高的墙上挂着的巨幅单人照，照片上的人穿着一条墨绿色的吊带长裙，　头上带着一个金色皇冠，漂亮的脸上还挂着几抹奶油，女孩儿站在一簇盛放的蔷薇前，笑得比花儿还娇艳，很美，美得出尘。

    温慈看着女孩那双眼睛，有些恍惚，这样清澈热烈的眼神，他好像还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