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帷薄不修(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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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石室逼狭,唯一的物件就是那张铺了皮毛的石床,上面两个年岁相当的青年沉沦于爱欲纠缠,没有分毫注意分给其他。 不过即使他们仔细探查,怕是也并不会以为一株植物的根系有什么特别。 平存少没有丝毫误入他人春宫现场应有的羞耻心,附身在金纹蕴草之上毫无闪避的想法。 他对于下方酣战不休,显然已经渐入佳境的两人并无太大兴趣,他更关注的是在这种附身的状态之下所见所感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同时探查葛家布置这一出究竟是为的什么。 平存少猜想,在这地穴之中像这样的石室必然还有不少,葛家安排这些人如此行事其目的绝不会是为了建一个淫窟。 只有利益,无比诱人的利益才能够让这些或是血亲、或是姻亲的葛家人有违纲理,搅乱伦常。 就在平存少理顺思路打算控制蕴草往别处扎根时,他却凭借附身的这一株蕴草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于是平存少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静旁观了一会儿下方的两人。 在这逼仄的石室之中那两人毫无顾忌,居下位的那名青年放浪的呻吟声一声高过一声,四肢和小腹都开始剧烈地抽搐,平存少知晓这是他将至高潮的前兆。 当然平存少对此并无兴趣,他关注到的是自己附身的这株蕴草正传来一阵阵激烈的欣喜之意,这种感情在他依附在蕴草本体上的时候显得分外感同身受。 这就是合欢之力么? 特定双方交欢之时所衍生的气息,让身负阳景之力的蕴草能够生长进化的奇妙催化剂。 就在那居下位的青年手足狂乱地舞动,最终紧紧依附在另一人身上,发出一声濒死般地尖叫时,平存少看到那处于掌控一方的男子取出一物放进了对方口中,捏着下颌亲吻帮人吞咽了下去。 就在平存少有些遗憾没有看清那东西模样时,下方两人却同时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狂热状态,如果说先前的交合中他们尚且保有着作为人的理智一面,那么此时,他们的情状就宛如野蛮交媾的兽类,疯狂而混沌。 而就在这样的疯狂交媾之中,平存少看到他们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顺着房间地面上一条如果不仔细看就会忽略的细窄水道流淌了出去。 平存少立刻敏锐地意识到那水道的源头就是葛家这一切的根源。 葛絮倾的疯狂,夜晚奇异的香气,葛家不顾交情的骤然发难,都源自于此。 更深一层,平存少怀疑葛家与汪家那古怪的姻亲关系,同样和这地穴之中的怪事脱不了干系。 平存少原本正琢磨着让蕴草按照哪一个方向生长,好方便他追根究底,但看着那一条细小的水道,平存少忽地萌生出一个新奇地念头。 将意识从蕴草之上抽离,平存少感受着自己充盈的灵力,就连之前在那筑基修士随手一击之下产生的伤痛也几乎全部消散,心中一松,即便现下仍然身处险境,但比之前多了太多把握。 将那一枚仅仅生发出一个幼芽的葟花种子取出,平存少以心神控制着金纹蕴草,不多时荷塘的水面上就出现了一枝纤细的藤蔓。 当这一枚不起眼的葟花种子顺着石室的墙壁滚落,轻巧地飘进水道中后,平存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那一枚葟花种子先前情急之下催生得并不完全,隐隐有衰败之相,可就在它落到那水道中的一刹那,平存少感到它好像活了过来。 那枚葟花种粒随波逐流,顺着那狭长的水道,渐渐飘至地穴中的中央水池处。 一进入水池,那枚葟花种子就好似闻见了血腥的鲨鱼,迅速地生芽、膨胀,最终化作一颗饱满的球茎沉入了那艳红的水塘之下。 水池中原本生长的那盘根错节的植物仿佛感受到了威胁一般,枝头挂满的一连串朱红果实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仿佛将要成熟坠下。 一直关注着的葛听潮心中狂喜,死死盯着那朱果上面的金色纹路,只待金痕加重就出手采摘。 谁知阵法源源不断地抽取着那自各处输送来的淡红雾气从未止歇,但那朱果却仿佛停止了生长一般,除了先前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变化。 葛听潮初时还颇有耐心,但在收到一张传音符之后,他却微微变了脸色。 那传音符来源于地穴中的某一间石室,以往收到这传音符时他往往已经将朱果尽数采摘完毕,但这一次他甚至连第一枚都没有拿到。 这朱颜果的成熟颇有特色,只有前一枚果实完全成熟并从主株上脱离,下一枚才会开始成熟。 这一次的时间拖得太久,久到让葛听潮产生了极糟糕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感受到周遭墙壁的微微震动时达到了顶峰,这地穴所在并不算太浅,能够让这里也随之震动,那就只能是地标之上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葛听潮忧心于父亲的处境,咬牙看了一眼仍没有分毫成熟迹象的朱颜果,手持阵盘几个法诀打出将水池周遭的阵法加固一番,随即就要往外走。 正要从另一处隐秘通道离开的葛听潮在迈开脚步前想到了什么,又匆匆回身去到童景昏迷的地方,在那困阵的周围又使用了一张防御性的阵符。 随后他又甩手留下一道传音符让其漂浮在地穴的中央,只要那些石室中的人出来,就必然能够看到。 料理了这一切之后,葛听潮才匆匆走了另一处通道回返地面。 不似葛听潮那般在地底对局势一无所知,平存少亲眼目睹了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那边发生激斗的一处小院中先是爆发出一阵绚烂到刺眼的光彩,随即传来的是盖詹匀快意狂放的笑声,因为盖詹匀在他的声音中灌注了真力,所以平存少即便相隔甚远也听得分明。 “葛天星老匹夫,我不管你家族在暗地里弄什么蝇营狗苟的勾当,你只不该犯在我的手上!” “你想要家族根深蒂固,千年不倒,这是人之常情。可你又是否知晓,为何连你那当成靠山的汪家都要和其余三家联合方能够与三宗抗衡?” “今日好教你知道,什么是宗门弟子!” 在盖詹匀话音未落时,那璀璨的光影中,一把通体金光闪烁的巨剑出现在当空,其威势之盛大远远超过平存少修炼以来见过的任何一个修士。 那把金色巨剑在空中轻轻晃动了两下,随即以破月穿云之势一剑斩下。 炫目的光影笼罩了一切,平存少赶忙运转灵力才稳住身形,他眼睁睁看着一层流转着七彩光影的护罩在那巨剑之下宛如鸡蛋壳一般层层破碎,只有最后一层深邃的血色护罩勉力支撑。 平存少对那巨剑的威力心生骇然的同时,转眼就看到一道人影御器闪过,他瞬间意识到那是从地下离开的葛听潮。 机会! 瞬间明了当下的局势,平存少的手在储物袋上反复摩挲了几下,最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轻身诀运起,朝着先前葛童景开启的机关处利箭一般窜了过去。 水下的蕴草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宛如疯了一般狂乱地舞动起枝蔓,粗壮的根系在吸饱了合欢之力后有力地破开层层土石向下方的生长,渗透着每一件小小的石室。 平存少借由蔓草的根系,监控着每一处的状况。 这些石室中共有林林总总二十人左右,男男女女的组合尽皆存在,偶有那么一两间甚至超过了两人。 平存少没兴趣理会这些人是如何违逆伦常进行组合的,他唯一要确保的就是这些人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麻烦。 仿佛老天都站在了他这一边,那些人似乎都服用过先前交欢的那一对青年所吃下的东西,因为他们的表现都是如出一辙的失去理智。 偶尔有一两对鸣金收兵的组合虽没有动作,但那瘫软在石床上的姿态宛如前世平存少见过的吸食药物过量的成瘾者,没有丝毫精气神。 天予不受,反受其咎。 平存少的脑中分成了冰火分明的两部分,一半是激荡的紧张和兴奋,另一半则是纯然的冷静。 那条黑暗的通道显得如此短暂,仿佛只有几个呼吸就到了尽头。 越发靠近地穴深处,平存少的心脏跳动地越是狂乱,心中的兴奋已经分不清是源自他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还是源自正饕餮吸食着合欢之力的蕴草。 当地穴之中那一池艳红的池水和中间朱果累累的植株映入平存少的眼帘,他顿时明白了先前那一股异香源自何处,也明白了那些人服下的东西必然与眼前这果实脱不开干系。 葛听潮匆匆离去却没将果实摘下,想必是因为时机未到,因此平存少暂时不打算轻举妄动。 至于水池外面的阵法,平存少并未放在眼中。 因为他那一枚葟花的种子,早已经在葛听潮毫无防备之时顺流进入了水池之中。 就在平存少欲要深入地穴再行探查时,他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喊。 “啊!你……” 平存少脊背上寒毛倒竖,双手连弹向着声音发源的方向打出数十颗火球,这种最简陋的法术只是看起来唬人,实际威力只要一个最基础的护罩就能防备。 谁知那喊出声音的人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一连串火球落到他的身上,一瞬间燃成一片。 平存少在对方那人化作灰烬之前最后的印象是他有着浓重乌青的眼圈。 来不及多想这是他手上的第一条人命,平存少一把将那人的储物袋摄取到手中,翻腾出十余张能用的符篆后顺着地上的水渠痕迹往深处去了。 出其不意,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平存少的运气不差,通过蕴草的监视他看到他挑选的这一条线路尽头的石室中那一对野鸳鸯尚且还在胡天胡地,平存少穿过幽长狭窄的通道来到末端的石室门口,没有过多犹豫,径直将手中一把符篆甩了出去,他没有在这等时候吝啬,务求一击毙命。 出手前平存少已经在通道中布置了消音阵法,布下这阵法的时候有一刹那他心中闪过教会他这个阵法的那人,但转瞬就因为眼下的境况而略了过去。 灵力波动的轰鸣过去后,平存少神识一扫,确认室内已然没有了生机才进去收捡自己的战利品。 这葛家许是也知晓他们做下的事情上不得台面,为了免于尴尬将每一间石室前的廊道修建得狭窄而细长,石室与石室之间是厚重的石壁,这让里面的人无从得知彼此的状况。 借助蕴草的探查,平存少专门挑拣那些里面的人正到兴头神志昏沉的石室下手,这样收割了三间才停下手。 停手并非因为他生出恻隐之心,他们这一行人在葛家发难之时如果手段稍有不足就是命丧当场的下场,对于低手平存少从无手软的想法。 之所以不再动手,是因为平存少经过评估,发觉剩下的石室已经不太适合下手。 即便那些人看起来萎靡倦怠,但他自己毕竟只有炼气三层,如果他能够御器哪怕仅仅是刚刚能够御器的五层,平存少也会选择再搏上一搏,但势比人强,他此时选择了罢手。 迅速退回到中央水池处,又看了一眼那殷红的朱果,平存少不再犹豫,心思动念之间沟通上了那一株在池水滋养之下已然生机勃发的葟花,控制着它开始疯狂掠夺池水中的合欢之力。 与此同时,金纹蕴草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在合欢之力滋补下变得粗壮有力的根系拼命向下扎跟着,以至于地穴上方的墙壁开始有细小的石块掉落。 平存少也是无法,布置在水池外的阵法他无法突破,想要让蕴草如葟花那般浸泡在那水池中几乎不可能,为了让用得更趁手的蕴草多获得一些好处也就只能让它自己往合欢之力浓郁处生长。 同时,平存少隐身在地穴隐蔽处,开始查看自己搜刮来的七个储物袋。 平存少不知道葛听潮是否在这地穴中布置了预警的阵法,但既然葛听潮贸然前去地面支援,想来盖詹匀也不会轻易放他回来。 如今他在这地穴中已经横行了这样久,显然葛听潮即使感受到有人入侵此处也已经腾不开手回归。 盖詹匀释放出的那金色巨剑威力已然超出筑基修士该有的范畴,平存少猜测他一定是使用了某种压箱底的手段,付出这样大的代价,盖詹匀不会不从葛家捞足好处作为补偿。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在葛家与盖詹匀两方之间谋求最大的好处。 而且对平存少来说,葛家的种种收藏财富尚在其次,最要紧的却是那朱果以及池水背后隐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