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江南天往事
‘江南天’这名字，是安宁哥给起的。 那时的江南天，安宁哥想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完全由他说了算，兄弟们都服他。 王权相说，叫江南天吧，最近在追个剧，觉得江南的天挺美的。 安宁哥说‘好’，于是就定下了这名字… 安宁哥和于小舟最初的故事，基本也就约等于是江南天诞生的故事。 这故事虽然被安宁哥说的云淡风轻的，仿佛一条小溪，平缓又微弱，但当我设身处地的把自己代入这故事后，我却发现，无论我带入的是哪个角色，那其实都是一段相当波澜壮阔的故事。 也是因为安宁哥的讲述方式使然，所以，只把他和于小舟的故事当个故事来听的话，不仅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有一点点老套… 那一年，于小舟还在学校里上学，安宁哥就已经在社会上混出名堂了。 那时的于小舟，还是个啥也不是的普通学生。 身体瘦弱，不擅长打架；脑子一般，学习成绩平平。 老师眼里，同学眼里，于小舟这人给人的印象，都和他的名字很匹配。 小小一叶扁舟，别说掀不起多大风浪了，甚至载不了人。 没人瞧得上于小舟，于是就自然会有人欺负于小舟。 有人欺负于小舟时被安宁哥看见了，安宁哥看于小舟可怜，就救下了于小舟。 其实，安宁哥救于小舟的过程，并没什么大场面，甚至压根没人动手。 安宁哥只是冲那几个穿着校服的坏学生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也很普通，安宁哥没骂人，也没吼人，甚至说话时还面带着微笑，说的内容也很简单。 ‘这咋还欺负人呢？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因为说这话的是全校坏学生的统一偶像，安宁哥，所以，几个坏学生立刻乖乖停手，陪着笑跑开了。 随手帮了陌生的于小舟之后，安宁哥和他的朋友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对当时的安宁哥来说，这种小事，五分钟后就忘干净了。 但于小舟没忘，也忘不掉。 云淡风轻间，一句话就帮他免去了大麻烦，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班上那些坏同学都崇拜这个叫安宁的了。 活成安宁这样，才叫男人。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于小舟朝着错误的方向努力了很久…这个‘错误’是指，他开始锻炼身体了。 一天一百个俯卧撑，一天一百个仰卧起坐，他以为自己这么努力，有一天他也可以掉光头发成为强者，不再受人欺负，还可以反过来欺负别人… 直到半个月后，他把自己练的腰肌劳损加韧带拉伤，医生告诉他，再仰卧起坐，就得从腰部进行截肢了，他才不得不放弃了运动… 再后来，经过几次或有意或无意的巧合后，于小舟终于和安宁哥成为了普通朋友。 在那时的于小舟眼里，跟安宁哥交朋友，就等于是跟偶像近距离接触，一边崇拜一边观摩学习。 而在那时的安宁哥的眼里，跟于小舟做朋友，纯粹是看于小舟没朋友，太可怜了，同情他而已。 成为朋友后，因为于小舟的不断主动示好，两人越走越近，渐渐的，于小舟也算是正式加入了安宁哥的圈子，天天和安宁哥，以及安宁哥的那帮兄弟混在一起。 在当时，他们要做任何事，几乎都是组团一起去做的，抽烟喝酒泡吧泡网吧等等，但唯独有一件事，安宁哥要做的时候，一定会带上全体兄弟，但就是不带于小舟。 那就是打群架。 不带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体能实在不行，他要跟着去了，别说能不能帮上忙，不成为大家的累赘，就算他超长发挥了。 一开始，于小舟把安宁哥在这件事上对他表现出来的态度，理解成了一种偏爱，他对这种偏爱还挺享受。 但安宁哥还有其他兄弟，渐渐的，其他兄弟就有点不爽于小舟的做派了。 大家倒不是嫌弃于小舟不跟着一起打架，毕竟他那体格在那儿摆着呢，打架这种事，他能不能帮上忙，大家都看的出来。 大家反感的是，打架时虽然没他，但每次打完了，安宁哥做东请客吃庆功宴时，他必到，而且能吃能喝，吃的还比谁都多… 除此之外，吃饭时，大家豪情万丈的各自描述出的战斗经过，经常会被于小舟稍微一加工，就传到了学校里。 在于小舟加工过的故事里，替安宁哥挡刀冲锋的，都是他自己… 学校里其他那些不明真相的学生，都被于小舟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时间久了，在学校流传的跟安宁哥有关的传说里，竟然真的会出现于小舟的名字。 甚至在说起这两个名字时，最常见的说法就是：安宁哥和于小舟带着其他兄弟… 这事儿让安宁哥的其他兄弟知道了，自然很是不爽，在多次劝说无果后，他们终于气的够呛，于是就围成一圈，把于小舟当足球来回踢了好半天，直到安宁哥送完王权相回家，赶到现场，大家才终于住脚，放过了于小舟。 在问清楚事情原委后，安宁哥有些哭笑不得，他觉得于小舟这人挺有意思，真是又可怜又可恨还有点臭不要脸… 这样的人，太适合混社会了。 在深度思考综合考量过以后，为了顾全当时的大局，安宁哥给于小舟支了个招。 安宁哥的意思是，于小舟既然不擅长体能，又想在群体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那，大可以在智力方面搞一搞嘛。 总有一天，大家是要步入社会，是要挣钱过日子的。 混，可以，但混也要混个出人头地。 在步入社会后，出人头地这四个字只有一个衡量标准，就是钱。 只要混出钱来，那就算混，也是出人头地。 安宁哥手下一帮兄弟，打架个顶个一把好手，就算技巧不行，也敢拼敢干，真打起来，各个都是横尸街头的好材料。 但在这帮人里，算上安宁哥自己，学历最高的也就是初中辍学，别说中专文凭了，连挖掘机执照都没人考出来过。 这样一帮莽撞武夫想要成事儿，必然是需要一个智将的。 这个智将由谁来当？除了脑子最聪明的于小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安宁哥情真意切的一番话，让于小舟动容不已，甚至让于小舟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于是在和安宁哥商量完各种细节后，于小舟带着安宁哥的期许，壮怀激烈千秋功名，满腔热血的和一帮兄弟告别，独自返回学校，把自己的脑子当成这帮兄弟共有的唯一一颗脑子，开始学起了习。 于小舟离开后，安宁哥带着一帮兄弟庆祝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开心坏了… 然而，让安宁哥没想到的是，人的潜力确实是需要激发的，只要激发对了，这人就能爆发。 于小舟就爆发了。 他的学习成绩，从平平无奇到门门考第一，再到为了不去首都上大学，能够留在滨海城陪着安宁，他故意控分把分数拉低… 一整套操作下来，于小舟不止展现出了他在智力方面的天赋，他甚至还学会了享受智力带给他的满足感。 比如靠着智力编一些全新的瞎话，把其他同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后来，于小舟带着良好的成绩毕业后，立刻就投奔了安宁哥刚刚成立的‘江南天’。 那时的江南天，业务范围就已经相当广了，广到什么地步呢？偶尔资金周转不过来了，大家甚至会集体上街上捡瓶子卖废品，赚一毛是一毛… 当然，所谓的‘资金周转不过来’，一般也就是指，又没钱吃饭，或者没钱买烟了… 在那时，社会的治安已经很好了，这些人最擅长的‘混’，已经在这个社会混不开了，所以，说的好听点，就是他们江南天也正在因为时代原因，而要被迫转型。 只是到底要转成个啥型，谁心里也没个数。 于小舟的加入，并没给江南天的生意带来什么起色。 毕竟说到底，于小舟再有脑子，那时的他也只是擅长考试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处的‘社会’，到底是怎么运转的，自己怎么才能在其间立足。 相对而言，已经很有社会经验的安宁哥，又展现出了让于小舟相当崇拜的魅力。 大家彻底没钱时，安宁哥总能搞到一些钱，虽然不多，但也能帮着解一解燃眉之急。 而且，安宁哥还会很认真的帮大家做一些规划，集团该怎么走，个人该怎么走，大家该怎么把只吃饭不干活的于小舟赶走… 当然，第三条是背着于小舟商量的。 如果是独自一个人的话，随便找个什么工作，也能活下去，不至于这么惨。 但这帮兄弟早就习惯了凡事抱团，所以就算挨饿，他们也不会有人想要单独出去找工作。 毕竟挨饿也是大伙儿一起挨饿，不是只有自己。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安宁哥许多次从外面搞到的钱，其实都是安宁哥独自干零活赚到的。 但靠着一个人打零工挣的钱，养活一群大小伙子，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在经历了一些曲折后，安宁哥一群人，终于找到了一份可以大家一起入职的工作。 给一家新开的大酒店当服务员。 入职之后，安宁哥和于小舟工作的都很努力，其他兄弟们虽然都有点混日子的劲头，但对于安宁哥的命令，永远都会无条件尽全力执行。 在这家酒店工作其间，发生了很多事，而每当这些事有安宁哥和于小舟参与时，他俩总能把事情处理的很好。 渐渐的，他俩自然也得到了酒店领导的赏识，该奖励奖励，该升职升职。 就在眼看两人要事业有成一路高升时，他俩原来的领导，却把他俩推荐给了一个‘老头子’。 领导的意思是，你俩都是人才，在酒店当服务员，干到头儿也就是个大堂经理，屈才了，跟着这老头子干，才能前途无量。 一番纠结一番权衡，安宁哥带着于小舟和一群弟兄，一起投奔了这位老头子。 一开始，老头子没给他们安排具体工作，只是跟他们讲了很多道理。 道理讲了很久，久到他们都开始怀疑，这老头子有可能是搞传销的时，老头子才告诉他们，他有一大笔钱，不知道该怎么花，他想找一个人帮他花这笔钱。 条件是，钱花出去了，得翻倍赚回来。 翻倍赚到的，就是你们的。 一群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却知道钱是好东西，于是就把这活儿应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一段时常失败，偶尔成功的创业史。 还好，有老头子的钱撑着，失败了还能重来，而且就算赔了钱，老头子竟然也不介意。 就这样，随着花的钱越来越多，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他们创业失败的比例越来越低，各种项目运作的也越来越好… 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一些人员流动。 有的兄弟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离开，当然，同时也会有新的兄弟加入。 但唯独安宁哥和于小舟，一直是充满干劲儿的，而且过往所有项目的成功，都离不开他俩。 准确的说，是离不开安宁哥和他的副手，于小舟。 终于，在时间达到一个合适的档口时，老头子跟安宁哥提出，可以成立一个正儿八经的集团公司了。 集团的老总，就由安宁哥来担任。 对老头子的这一决定，所有人都很开心，所有人都觉得，安宁哥值得。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当时的于小舟。 雄心壮志，少年得志，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这些话放在当时的安宁哥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定好由安宁哥担任老总后，老头子便让安宁哥给集团起个名字。 安宁哥想都没想，就提出想继续沿用之前的名字，也就是‘江南天’。 然而老头子听到安宁哥的想法后，却摇头说，这名字不够霸气，这名字，撑不起来那么大的企业。 虽然安宁哥觉得，老头子好像有些话没说透，但只是一个名字，安宁哥也不会太跟老头子抬杠。 于是，在老头子的建议下，‘江’字被划掉，只留下了‘南天’。 南天集团，就此诞生。 对了，‘老头子’，是安宁哥私下跟于小舟聊起那位老人家时，才会用到的称呼。 而当着老头子的面时，他们都会按老头子的要求，管他叫…青爷。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