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阴魂不会散
我觉得于小舟可能真有病，脑子有病。 作为一封‘遗书’，在说完所谓的‘最重要’的内容后，后续将近五分钟视频里，再也没有任何重要内容了。 别说‘重要’，‘次重要’，甚至连可以称之为‘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后来的五分钟视频，内容大致可以分成三段。 第一段，于小舟在强调自己有多重视安宁哥，他把安宁哥又当哥又当爹，所以看在这交情的份上，安宁哥咋说也该想办法给他报仇。 第二段，于小舟说的是他建立南天后，虽然风光无限，但其实心里并不快乐… 这一段虽然看起来像是于小舟在袒露心声，展现自己的真实内心，但不知是我先入为主的对这人有偏见，还是他真的别有用心，总之，这一段听在我耳朵里，与其说他是在坦露心声，倒不如说他是在炫耀自己一手建立的南天，炫耀自己的能力。 妥妥的凡尔赛，因为足够有钱，所以就硬说自己对钱没兴趣，赚到钱只是‘一不小心’的那种相当虚伪的凡尔赛。 至于第三段内容，就直白多了，这是一段非常质朴的自夸。 经济头脑，智商，情商，长相，发质，臀部曲线…于小舟把自己身上能想到的点全都拎出来夸了一遍。 夸完，最后强调了一句：哥，我如此优秀，这么死也太冤了，所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视频到此结束。 整段视频播放完后，我和安宁哥对视一眼，安宁哥再次按下播放键，重新开始播放。 这次，我只看完于小舟说的‘最重要’的内容，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没陪安宁哥继续看下去。 但安宁哥却一直在看，他又从头到尾完整的看了一遍。 我不知道在看视频的过程中，安宁哥在想什么，但我自己确实一直在想事情。wap..OrG 等安宁哥第二次看完视频后，我试探着说道：“哥，于小舟实际上是不是想说，谁确定了他的死因是自杀，那谁就跟凶手有关？毕竟如果只是把消息告诉您的话，那人不就是个传话的嘛？而且要是硬按于小舟的逻辑来的话，那岂不是连我都有嫌疑？毕竟是我拿着我的手机让您得知他自杀的消息的…” “井月…”安宁哥轻声问道：“你跟江云，是怎么认识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是在跟我认识之后，你才认识的他吧？” “啊？”我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哥，您不会是因为于小舟视频里说的那话，所以真的怀疑他是江云杀的吧？说真的，您难道不觉得，于小舟的话其实也没啥逻辑嘛？您想啊，他只要死了，警察肯定会知道吧？他的死讯，至少有九成以上概率会是警察告诉您的吧？而且您可能不太了解江云的为人，他…别的不说，在遵纪守法这一块，他做的绝对很到位，他杀人？那不是不太可能，是根本不可能啊。” 老实说，虽然现在的江云和我刚认识时确实不太一样，说话方式，脾气禀性都有些改变，对某些人和事物的看法，也多少变得有些偏激，但我能明确感觉到，他心底最深的价值观一直是没变的。 他仍旧渴望正义与公平，向往绝对的光明，而且一直严于律己。 即使他身边的许多同事，都已经主动或被动的选择了不同程度的堕落，但在某些方面，他一直对自己要求的非常严格，绝不同流合污。 这样的人，他有可能变，但不会变坏，更不会变态。 杀人这种事，更不会去做。 安宁哥轻笑一声，问道：“你挺了解，也挺信任他的啊…没有，我就是好奇，我记得你之前隐约有提过，你是因为被他看守过，才渐渐成为朋友的？” 我说道：“您就是纯粹好奇啊？那说说就说说，这还得…还得从您母亲说起…” 等我把我和江云认识的经过全说完后，我自己忍不住感慨道：“一不留神，这一晃都大半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哎？要说起来，如果把那次您让于小舟出面保我，当做我跟于小舟第一次打交道的话，那我基本能算是同步认识的于小舟和江云啊。” “是啊，命运…还真是挺奇妙的，呵呵…” 安宁哥说完这句，沉吟几秒后又忽然问道：“对了井月，你…你昨晚是怎么找过去的？你跟踪小舟了？还是从什么途径得到消息，早就知道他昨晚会去那里？” 我看向安宁哥，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说道：“这个…我能暂时先不说嘛？” 安宁哥点点头，说道：“明白了，是别人给你的消息。” “呃…” 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没接话，同时心里还泛起一丝紧张。 消息是青爷给我的，青爷是安宁哥介绍我认识的，我现在却对安宁哥瞒着这消息，是不是显得我多少有些不地道？ 不过，抛开青爷的其他方面不谈，单说这件事的话，没得到他的允许前，我想，我不该告诉安宁哥。 毕竟真要算起来，他跟安宁哥都认识十几年了，我跟他俩才认识多久？论交情，我肯定没人家深，我要在中间串这种‘小话’肯定不合适。 话又说回来，知道于小舟昨晚会上山的人，还能有谁？安宁哥掐指一算也就算出来了吧？ “其实…”安宁哥忽然说道：“小舟做事，总还是差了点细致的，而且你想杀他，我也能理解，但，我也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昨晚的所作所为，你知道，昨晚我为什么会出现吗？” 我摇摇头，静静的看着安宁哥。 安宁哥说道：“每隔一段时间，小舟就会联系我，让我陪他去走上这么一趟，这习惯，他持续了有些年了，即使在我俩关系特别疏远的那几年，他还是会让我去陪他，而我，也真的会去陪他。因为我知道，除了我，他确实没有可以这么信任的人了，你知道，小舟为什么要去那里吗？而每次在那里陪他过夜，我俩又会做些什么吗？” “欸？”听到安宁哥这么说，我突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认真的问道：“那您展开讲讲？我就爱听这种故事，放心，我肯定不往外说。” 安宁哥像是陷入了某种深远的回忆，他盯着眼前酒杯，继续说道：“为了南天，小舟是做过一些错事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也许半年，也许一两年，小舟就会主动跑去太清宫，为自己做过的错事忏悔。我也知道，这么做，对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而言，没什么实际意义，但他既然能主动这么做，那起码说明，他还有点良心不是？” “他跟您说，他是自己良心发现主动跑过去的啊？” 我咧着嘴问完，安宁哥说道：“是啊，这也就是我昨晚阻止你动手的原因，他虽然坏，但既然还有这份良心，那就说明，还没坏透，还有救…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但他胆小，每次都不敢独自在山上过夜，就让我陪他。久而久之，我俩就形成了一个默契，每次他先独自进山忏悔，半小时后，我赶到，陪他在山上过一夜，听他讲讲心事，这件事…是独属于我跟他两个人的秘密，连你嫂子都不知道，你，是这世上第三个知道的人。”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听安宁哥讲到这儿，我才明白，为啥他昨晚会出现的那么及时，还不准我动手杀于小舟了。 唉，要是安宁哥早点知道，于小舟上山，根本不是自愿的，他本心也根本没在忏悔，也许安宁哥昨晚就不会阻止我了吧？ “不过，关于小舟会上山的消息，却没有这么保密…” 安宁哥继续说道：“小舟总觉得，金钱和权力能换来一切，所以在遇到问题时，这也是他最先处理问题的手段…他要道观为他清空一天，用的也是同样的手段，只不过，个人借用这种地方，是要在市政那边走一些必要流程手续的，虽然他在用过手段后，某些流程就会简化许多，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会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现在健民跟市政的关系也挺好的吧？你能得到这消息，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安宁哥，随口附和了一声，没揭穿他。 这倒挺好，由于不知道于小舟本就是因为青爷而去的道观，所以安宁哥自己给自己总结出了一套很成立的逻辑，并在这套逻辑里，顺利的把青爷摘了出去。 “唉，反正小舟已经没了…”安宁哥说道：“那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赶忙举起杯，跟他碰了一下，又冲着于小舟的遗像说道：“是啊，总算过去了。” 说完，我一口饮尽杯中酒。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安宁哥又聊了不少跟于小舟有关的话题。 但关于那条视频，安宁哥却再也没提起过。 如何看待这条视频里的信息，如何处理，要不要把这视频交给警方，借此给于小舟的案子换个定性，安宁哥都没说。 我看得出来，安宁哥是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或者说，他不想让我参与这件事。 毕竟我跟他对于小舟的感情，完全不同。 他会维护于小舟，我也会维护江云，我问他于小舟的后事，他不跟我说，他问我打听江云的细节时，我也没说太多。 而关于我昨晚戳破的，关于给青爷换的那些器官，其实来路不正这件事，安宁哥也没主动提起过。 似乎是因为那条视频使然，现在的安宁哥，已经把心思全都放到了于小舟身上。 一场不太尽兴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安宁哥才跟我说，按照风俗，‘守夜’到这时就够了，接下来，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我确实已经困了，而且后半夜守着于小舟亮堂堂的遗像，这确实有点影响睡眠，所以我便和安宁哥道别，准备回家。 临别时，安宁哥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有时间记得约江云来店里玩。 听得出来，安宁哥还在怀疑江云，但目前也只是怀疑而已。 我敷衍着答应完，便离开了安宁哥家。 于小舟不是自杀，这一点，我也是很认可的。 金钱地位都有了，未来要做什么也正计划着呢，我杀他时他躲的也挺拼命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忽然自杀？ 只是杀他的人，又是谁呢？总不能真是江云吧？于小舟为什么能预感到自己会死，而且还会被定性成自杀呢？ 一边想着一路走着，快走到小区时，我忽然看到一辆停在小区后门前的轿车。 现在能停在这里的，只能是健民的车了吧？ 健民的车…谁来了？来找谁？ 一时纳闷，我走到车旁，把脸贴在驾驶席车窗外，用手挡住光，朝车里看了过去… 我刚摆好造型不到三秒，车窗就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了小唐那张丧气脸。 我有些尴尬的咧嘴一笑，说道：“哎？这不是小唐唐嘛？咋跑这儿来了，真巧啊。” 小唐说道：“不巧，专门来找你的，本来想等你到天亮再接你走的，既然碰见了，你有事没？没事跟我走一趟吧。” “等我到天亮？就在车里等啊？你这敬业…哎？你是不是没我电话？所以才只能傻等的？你不知道进去敲门吗？你找我干嘛？” 我问完，小唐张了张嘴，也有些尴尬的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青爷找你，他想见你。” 小唐说完，我身后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回头一看，是蛋蛋抱着膀子从单元楼里走了出来。 看到蛋蛋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便挥挥手冲他喊道：“没事儿，回去吧，我这儿逗傻子玩儿呢！没危险！” “你特么才傻子呢！” 小唐气鼓鼓的骂了一句，我冲他咧嘴一笑问道：“青爷找我啥事？知道不？” 小唐依旧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想知道你就跟我走！” 我仔细思索片刻，回头看了一眼还守在单元楼外的蛋蛋，再次冲他喊道：“我出趟门，今晚就不回来了，我给你个地址，要是我明天早上还没回来，你就带人到那个地址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给丫屠了城哈…” 说完，我掏出手机，冲小唐说道：“唐唐，把你家庄园地址告诉我呗。” 小唐翻了个白眼，说了个高新区开头的地址，我发给蛋蛋后，给蛋蛋打了个‘OK’的手势，便在蛋蛋的目送之下坐上了车。 午夜的马路相当畅通，小唐的车开的飞快，几度都让我隐约体会到了失重的感觉。 就在这飘飘欲仙的错觉里，我问了小唐一堆问题，但他什么都没回答我。 今天的他好像心事重重，往日的一脸贱笑完全没出现，说话的语气也都跟报丧差不多。 眼看他这副德行，我也失去了跟他聊天的兴趣，再加上确实有些困，于是我在打了个哈欠后，就闭上了眼。 此刻的我并没想到，青爷找我，是因为他也收到了于小舟死后发出的视频，视频里的内容，还是专门针对他的。 而和安宁哥收到的那条相比，他的那条，相当有料…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