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老厂房
心里刚冒出这想法没多大会儿，我就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可能的，金错之前不还跑去江云那边的派出所帮我说过情嘛？那派出所离平安里可不近，要是他们不能离开平安里的话，这又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我老家离滨海城可有着一千多里地呢，要是他们真的不能离开平安里，我要找的人，又怎么会和这里有关呢？ 话说回来，金错帮我说情这事儿，刚才咋忘了问他了呢？ 他为啥帮我？他怎么说服老太太的？他… 算了，等有机会再说吧，他帮我时是悄悄帮的，而且他始终没跟我提过这事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还是该尊重他的。 至少我知道金错这人对我没坏心眼，于眼下来说，这就足够了。 看看手机，已经临近中午了，我得找地方吃午饭，我还得躲开过完中午就一定会出现的那帮人形噪音制造机…出门溜溜吧。 离开小区，我便走向了公交站。. 来到滨海城这些年，不是忙工作就是忙其他事，还从来没好好放松过。 难得不用为工作忙了，正好趁这机会到处走走，看一看这座我虽然身处其中，却根本不算了解的城市。 公交站没人，衬衣女也不在，不知道她是上别的地方发传单去了，还是下班了。 坐上公交车来到市里，打发完午饭，我就四处溜达了起来，一直到下午三点五十，熊贝的催命电话又打了过来，提醒我别忘了去烧烤店。 我告诉熊贝我中午吃多了，现在还不饿，不着急去…于是熊贝就又吼了我一通，让我去店里喝点水先。 挂掉电话，我虽然也很无奈，但还是坐上公交，转车倒车拐着弯奔向了无事烧烤店。 唉，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吃个烧烤竟然都能吃出上班的心情，真不想去啊… 幸运的是，等快六点我到达烧烤店时，才发现店里今天的生意很不错，安宁哥三个人忙的没空招呼我，甚至我还迫不得已又客串了半天服务员。 我们四个人都忙的根本没空闲聊，甚至王权相跟安宁哥主动跟我说话，我都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 一晚上忙完，直到烧烤店打烊，我们四个一起吃完晚饭，我打车返回平安里，整个过程对于熊贝希望我做的事来说…堪称一无所获。 等我回到家洗漱完毕，拿起手机一看，熊贝又给我发了条信息。 这一晚上他给我发过无数条信息，估计是怕被安宁哥他们察觉，所以他一直发的都是文字信息，一条语音没发过，一个电话也没打过。 不过他发的内容倒是一直挺重复的，不是催我别忘了正经事，就是问我有什么新进展。 我基本都没回。 现在到家了，终于闲下来了，我想了想，躺在床上就开始打字。 我按写工作日报的心态，把今天晚上我都吃了哪些食物，这些食物的卖相和口感分别是怎样的，我对这家烧烤店的手艺整体能打几星等等，详细编辑了一条长信息，发给了熊贝。 等我发完，熊贝过了几分钟，给我回复了一条信息：能打这么多字，看来是离开烧烤店回家了？ 我刚想回答熊贝，但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一接通便是一顿怒吼，骂我光知道吃，吃这么多咋没撑死… 等熊贝骂声稍停，我刚语重心长的跟他解释了一句，年轻人的胃就是这样的，他就彻底怒了，用比刚才更大的音量对我又是一通怒吼。 这次等他吼完，我才慢悠悠的跟他解释说，今天店里真的太忙了，实在是没时间聊别的。 解释的同时，我还发给他两张趁着店里最忙时偷拍的照片。 有照片为证，熊贝终于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我，要我明天晚上继续去。 我跟熊贝说，这么频繁的去，会显得太刻意了，不利于开展业务。 听我说完，熊贝自然又是一通怒吼，在他看来，一天去一次还不够频繁，我应该争取住在店里才对… 我俩鸡同鸭讲的聊了半天，直到我无奈的答应他，明天继续去，他才肯放过我，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闭上眼，我却根本睡不着。 唉，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一个拖字决拖不了一辈子，看熊贝这热情劲儿，要是搞不定安宁哥的话，我往后就别想干别的了，啥正经事都得耽误。 要是干脆跟熊贝于小舟撕破脸…蛋蛋那边可多少还指望着于小舟呢，而且于小舟确实已经给了蛋蛋家很多实在利益，现在撕破脸，别说会不会对蛋蛋家的项目有什么不利影响，光从姿态上来看，也会显得我这人有点没良心。 唉，人情债最难还啊… 对了，熊贝让我转达给蛋蛋的话我还没转达呢，这会儿蛋蛋肯定还没睡…睡了也不要紧，睡了就当喊他起床尿尿了。 拿起手机，想了想，我给蛋蛋发了条信息：小史啊，小舟托人让我转告你一声，你家的步子可以迈的大一些，不用担心扯到你，小舟那边会给你家兜着的，放心，你让我史大爷大胆的往前走就行。 不多时，手机响起，蛋蛋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小舟也特么是你叫的？疯了吧你？” 一接起电话，蛋蛋就骂了一句。 我有气无力的说：“你看看你，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维护上了，唉，不说了，往后我就恭敬的叫‘于总’行不行？” 蛋蛋笑道：“德行，咋了你大半夜不睡觉，是白天睡多了，还是一闲下来精力消耗不完了？要不困就接着来给哥打工吧。” 我问道：“你说现在啊？” 蛋蛋答道：“不然呢？择日不如撞日嘛，来嘛，来让哥哥好好陪陪你。” “噫，你真是恶心心…行吧，那你等我打车过去吧。” 这一天过的确实闹心，我也确实不困，去找蛋蛋玩会儿，好歹能缓解一下心情…顺便问他打听打听，为了帮他家，于小舟到底做到了什么地步…我心里得有个数。 起床穿衣服，下楼出门。 一走出单元楼，我就有些皱眉，空气中…这是什么味儿？怎么又腥又臭的…跟地下车库那天的味儿有点像，但明显更浓一些。 我试着用力闻了闻…这气味似乎遍布周遭空气，闻不出哪里更浓，辨别不出气味的源头。 我把手放在鼻子前扇了两下，没什么效果，想了想，干脆加快脚步走向小区后门。 走到后门门口，我刚要刷门禁卡开门，忽然发现，门边感应器的指示灯没亮。 我有些纳闷的举起门禁卡刷了一下，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平时一刷就必然响起的那声“滴”，门也没像平时一样自动打开。 坏了？ 这咋办？ 忽然一阵轻风吹过，“咔哒咔哒”，栅栏门竟然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 在这声音的启发下，我伸手轻轻一拉…门开了。 我有些懵圈的来回拉了几下，这门现在就跟虚掩着是一样的，非常轻微的一推或者一拉就能开，别说防贼了，这么丝滑的门，肯定连只老鼠都拦不住。 以前只听说过有封小区的，比如某些小区出了啥事了，就给封起来，不让进出。 可原本封闭的小区被改成开放式，今天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 这我不得跟物业说声？万一后半夜有小偷进来可咋办？ 算了，估计物业这会儿不上班，我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赶紧走吧。 拉开门走出小区，我又试着吸了吸，不知是鼻子适应了这种怪味，还是心理作用，我竟然隐约感觉怪味变轻了。 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网约车app，和清明那天一样，手机显示附近没有车。 于是我便也和清明那天一样，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朝公交站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在这种墨染般漆黑的夜里，独自走在这种环境下，感觉还是有点恐怖的。 还好，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到公交站附近，我也成功叫上了网约车。 打车赶到老国棉厂，在工地正门口下车后，因为没蛋蛋陪着，门岗还挺严格，说什么都不让我进。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蛋蛋打了个电话，让他跟门岗打声招呼，放我进去。 电话里蛋蛋跟我说，他懒得说，太麻烦…他直接来接我。 好吧。 等了一会儿，头戴安全帽手里还拿着一个安全帽的蛋蛋，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把那顶安全帽戴到我头上，我俩就一起进了工地。 不过临进去前，蛋蛋还特意跟刚才拦我的工人说了两句话，不是批评他，而是夸他，并且让他保持这种警惕，只要是陌生人，不管说认识工地里的谁，都不能随意放行。 蛋蛋对这工人的态度，让我想起了之前和王权相去南天那次，王权相事后对那个狗仗人势的看车大爷的评价。 看来在某些方面，蛋蛋的做事方式，跟于小舟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蛋蛋带着我一路赶往他的办公室，走着走着我忽然看到，在一处灯光下，有一群工人正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着天，仿佛在吵架。 只是距离有点远，再加上一直有大型机械工作的声音，所以我听不清他们具体在吵啥。 “蛋儿，身为领导，看到这种场面，你不得调解调解？” 我指着那群工人，冲蛋蛋说了一句。 蛋蛋白了我一眼说：“想看热闹就直说…行，走吧，过去看看，正好让你见识见识啥叫‘领导’力，这都不用开口，哥往那儿一站就算劝完了。” “好嘞领导。” 答应一声，我和蛋蛋一起走向了那群工人。 还没等走到近前，就有人发现了我俩，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小史总”，吵架声也瞬间就停了下来。 蛋蛋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是在告诉我，这就是他秀给我的‘领导力’。 “怎么回事？吵什么呢？” 蛋蛋冲工人们问了一句。 一个工人说道：“小史总，咱就是说要正常干活儿嘛，他们几个非说那个厂房不干净，死活不干，你说这…” 说着话，这工人指了指不远处一座高大却黑暗的老建筑。 被指责的工人立刻说道：“那可不是俺们瞎编的，那俺们几个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 “就是就是…”这工人旁边的几个工人立刻帮上了腔，接着两拨人又吵了起来。 我看向蛋蛋，蛋蛋很严厉的喊道：“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不是说多少遍了，好好的工地闹什么鬼？哪有鬼？你们怎么个意思？找茬不想干活了是吧？！” “哎呀，不是不想干活啊…”自称‘亲眼看见’的那个工人辩解道：“俺哪能不想干活？俺真没撒谎，再说那又不是就俺看见了，俺们几个都看见了，那…那您要不亲自去看看？” 这工人说完，另外几个工人连忙又是一阵附和。 蛋蛋扭头看向我，我小声说道：“看看就看看呗，我还没见过这种厂房里面长什么样呢，嘿嘿…”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