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见，三女
在医生的建议下，我们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楼上大卧室。 本来嘛，医生之前让我们回避，并不是因为他们要做的事会涉及什么商业机密，所以不能给无关人员看。 只是因为他们有可能需要对遗体做一些事，比如解剖什么的，我们作为遗体的亲属，不太适合看这种画面，感情上会接受不了，所以他们才让我们暂时回避的。 但需要这么操作的前提是，遗体新死不久，他们有可能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才方便确定遗体的死因。 可现在呢，通过初步检查，他们就发现，史大爷搞错了，针对这尸体的状况，史大爷不该找他们，而是该找法医警察考古学家什么的。 我们一群人各怀心事的一起来到大卧室，一个年轻一点的医生立刻走上前，把手里的一管黑褐色液体，以及一个平板电脑，一起交给带我们上来的那个医生，同时冲这医生点了点头。 医生接过平板和试管，对我们说道：“你们看，这是从死者体内抽出的…哎？怎么这就凝固了？咋回事？你们…” “不只是血液…”另一个守在遗体旁边的医生，忽然说道：“张主任，您最好亲自过来试一下。” 这医生说着，指了指床上的一具遗体。 带我们上来的那位被称为张主任的医生，在稍微愣神后，立刻走向遗体旁，在另一个医生的指引下，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戳了戳遗体的胳膊。 戳完一下，张主任的手稍微停顿了两秒，立刻又戳起了遗体的其他部位。 连戳几下后，张主任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不可能啊…怎么僵硬的这么快？刚才我们刚上来时，这些遗体的肌肉都还有弹性呢，怎么会…” 说着，张主任又看向了他手里那管已经干涸的血液，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默默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王庆魁试探着问道：“大夫，那个…她们三个…” 张主任看向王庆魁，又看了看我们其他人，犹豫了一下，才带着相当官方的口吻说道：“哦，这个，史总让我们来，是想让我们通过专业技术，来确定一下三具遗体的真实状况，以及死因等相关信息，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结论了，但，对于你们非专业人士来说，眼下的情况可能不太好理解，而且这三具遗体的状况，也确实很罕见，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想把遗体带到更专业的地方，进行进一步检查，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几个人互相看看，史大爷冲王庆魁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做决定就好。 史大爷的点头，让王庆魁眼中瞬间充满了莫名感激。 把陶行霞三人遗体的处置权交给王庆魁，这算是变相认可了他一直努力想变成的那个身份吧？ 也许，他究竟是王玉生南下后认识的结拜大哥王庆魁，还是王玉生本人改名换姓后的王庆魁，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对陶行霞是真心的，想帮王玉生报仇是真心的，跟史大爷交朋友也是真心的，对我们来说，这就足够了。 很快，王庆魁就也冲史大爷点了点头，这才转头冲张主任问道：“大夫，所以，能确定，她们三个…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是吗？” 张主任回头看了一下床上的三具遗体，转回头很理所当然的说：“那是自然，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们离世，已经至少有三十年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信啊？难不成你们是想说，这三具遗体，上礼拜还能动，到昨天还活着啊？”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张主任的语气，自带一股莫名瞧不起人的劲儿，好像每一句话都在说‘你们懂个屁，全世界就我最懂’，所以听他说完，我有些没忍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这么半句。 但是蛋蛋马上偷偷踢了我一脚，把我后半段话生生踢回了肚子里。 张主任露出一丝轻笑，我没再说话，但王庆魁却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大夫，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昨天还看到这三具遗体有在动，那…那说明什么呢？” 张主任想了想说：“那说明…你昨晚喝的酒质量不是很好，都给你喝出幻觉了。” “我…”王庆魁一时无语，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史大爷上前一步，问道：“张主任，咱们先抛开别的不谈，您跟我说说，有没有哪种可能情况下，遗体还可以自主行动，而且是有意识的行动，甚至能做出很符合逻辑的事？” 史大爷问的算是很婉转了，但我听得出来，史大爷的话，要是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语言，就是说，人确实死了，但还活着，而且是真正的活着，不是变成了没有自主意识的丧尸。 不知道是史大爷问的过于郑重，还是因为史大爷是真正花钱把他们请来的雇主，面对史大爷这不怎么靠谱的提问，张主任收起满脸笑意，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又回头戳了戳一具遗体的手臂，转回身，犹豫片刻才问道：“您的意思是，咱们抛开医学科学不谈，从别的角度来探讨这三具遗体？而且是假设这三具遗体一直活到了昨天？” 史大爷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张主任也严肃许多的皱起眉头说道：“老实说，按三具遗体刚才的僵化速度，即使是从医学角度很尊重科学的说，她们也确实是存在一些特殊性的…如果她们这个情况完全没有人为干预的话，那几乎是违背医学常识的，但是，如果不从医学上来说，而是从其他某些方面来看的话，倒是能说通一点点。” 张主任卖了个关子，史大爷连忙示意，让他赶紧说。 张主任这才有些不情不愿，或者说是不愿意承认的说道：“玄学，按咱们老祖宗留下的玄学来说，人生前如果遭受了极大的不公待遇，留着一口怨气不散，那即使人死了，也有可能持续进行一些…按道理来说，是活人才能做的事情，这在医学上甚至都是有先例的，但…那顶多也就能持续很短的时间，也许几分钟，也许几秒钟，像这种已经死了三十年的…唉，要不，还是让我们把遗体带回去，进行一下进一步研究，有新的结果了，再跟你们说结论？” 说到最后，张主任似乎是觉得，他的这套理论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所以他干脆不往下继续说了。 对于眼下的情况，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史大爷和王庆魁在跟张主任商量一番过后，最终决定…只让张主任拿走那管干涸的血，带回去化验，能验出什么结果，就算是什么结果吧。 至于遗体，不用带走了。 之所以会这么决定，是因为张主任明确表示，根据遗体的情况，他是需要报警的。 不管这遗体是昨天才死的，还是三十年前死的，从形象上来看，都肯定不是自然死亡，那就需要警察介入。 警察一介入，又是一堆麻烦事，而且是没必要的麻烦事。 毕竟要报的仇已经报了，能确定陶行霞三人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史大爷今天请医生来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张主任带着他的医生团队和那管干涸的血，依依不舍的离开时，我想，陶行霞三人，也许真的已经死在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吧？ 虽然不知道姜破甲是用了什么超出认知的方法，才‘激活’了这三人，但那应该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即使三女也表现出了足够的智力，能自主行动，有生前记忆，甚至也需要进食睡觉，但她们终究没有真的活过来。wap. 也许，她们是停留在了生死之间？ 不知道。 不过根据她们三人遗书里的内容，再加上她们再次离世时的那份安然，我莫名觉得，让她们重新活过来的动力，也许就是报仇吧？ 那如果没能成功报仇的话，她们会不会一直活下去呢？ 可如果这种大仇愣是报不了的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好矛盾啊… 说到底，还是要怪孟国良，这老东西真是死不足惜，什么时候想起他都觉得恨的慌。 送走张主任一行人后，大家一起回到客厅，商量起了陶行霞三人葬礼的事。 关于这事儿，其实没有太多需要商讨的，而像我和蛋蛋这种晚辈，基本就是全程旁听，等待长辈们给我们发号指令。 虽然三女一生凄苦，但史大爷和王庆魁却都觉得，三女的葬礼不需要大操大办，当然也不用刻意从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太张扬就好。 王庆魁全都听史大爷安排，但有一点他却很坚持，就是所有需要‘孝子’亲自操作的环节，他都想自己亲自上。 虽然他不是王玉生，但在这世界上，似乎也确实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些事了，所以，对王庆魁这提议，史大爷自然是一点别的意见都没有。 关于三女的风波，到这里，基本就算彻底结束了，但关于三女对国棉厂的报复，在史大爷的操作下，却一直持续了下去。 因为史大爷以三女的生前形象，让人制作了一座加上底座共计将近五米高的巨大铜像。 铜像做的很精致，三女的面容很清晰，而且还原度很高。 在三女葬礼结束一个月之后，完工的天织道项目开业典礼上，我在天织道项目正门口，第一次见到了这座铜像。 铜像里，三女的造型很英勇，像是要去冲锋的战士；三女的表情也很凶，史大爷私下说，在设计三女的表情时，他让设计师参考了佛教里的怒目金刚。 以后，这必然会被长久摆在天织道门口的雕塑，就是天织道的守护神。 说起来，开业当天，原本还真有一些人想来闹事。 也是国棉厂退下来的老工人，他们闹事的原因是，孟厂长曾经答应过他们，等天织道完工后，孟厂长会亲自问史总求情，求史总给他们安排个不用干什么活儿，却能不少领钱的职位，让他们发挥下余热。 但天织道都开业了，还没人跟他们提上岗的事，所以他们要来问史总讨个说法。 史总没给他们什么说法，只是让保安拦住了他们，甚至没驱赶他们。 开业典礼顺利进行，当巨大的红色幕布被揭开，三女的铜像赫然出现时，那帮老工人顿时就不闹了。 他们或沉默或跑开，或晕或尿，各自吓出了五花八门的姿态，一时也成为了一份笑谈。 这天过后，老工人都不太敢来闹事了，不过偶尔也有在深夜借着酒劲儿，想要来破坏铜像的人。 但他们在靠近铜像后，无一例外都会被铜像里的三女所吓到，甚至哭天抢地的大呼‘有鬼’。 其实我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鬼，鬼，在这帮人的心里…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对我来说，最要紧的就是…专心听两位长辈聊正事，等他们聊完了，我好赶紧请假告辞，回平安里，把姜破甲搞到的疗伤圣药，给珊珊带回去…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