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结界
压迫感。 即使没有正面面对着蛋蛋，当蛋蛋发狠时，我也感受到一股吞天食地的压迫感。 于小舟的身高本就和我差不多，一米七出头的普通人，同时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刻意追求的效果，要论体型的话，他好像比我还要瘦上几分。 而现在的蛋蛋，身高已经逼近两米，肌肉强壮到堪称炸裂，当他抵住于小舟的脖子时，我清晰的看到，蛋蛋的大手臂，已经比于小舟的脑袋还粗了。 这种比例下，蛋蛋对上于小舟，那简直就跟一条土狗对上一只未成年童子鸡似的，不只是硬实力差距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所以，虽然蛋蛋说的话，连我都觉得费解，但暂时变成光杆司令的于小舟，也没敢多嘴再问什么，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挨过安宁哥一顿暴揍的于小舟，确实变了，变得比以前成熟稳重了，都知道‘识时务’了。 于小舟的改变，让我忽然想到了他对别人说过的一句话：挨打疼吧？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 看，小舟挨完安宁哥的打，这不是也长记性了嘛？ 红月当空，长夜如歌，于小舟的认怂，给这首歌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得到于小舟的确定点头后，蛋蛋松开他，指了指散落四周的各位小弟，说道：“这些，你自己能处理好吧？” 于小舟再次点头，蛋蛋说道：“那我俩就不奉陪了，告辞。” “你们去哪儿？！” 我和蛋蛋刚要走，于小舟忽然问出一个让我觉得很不合时宜，也不该他问的问题。 果然，他一问完，蛋蛋毫不意外的反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于小舟再次点头，说道：“行，算我多嘴，不过，今晚的事…” 于小舟欲言又止的说到这儿，我还没理解他这话是啥意思，蛋蛋就说道：“放心，知道你是要面子的人，我也没心情跟你抬杠，我跟我兄弟也不是大嘴巴，你只要管好你手下的嘴，今晚的事，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于小舟说道：“行，算我于小舟欠你一个人情，他日…” “不用…” 蛋蛋打断于小舟道：“你不用给咱俩留继续打交道的余地，咱们彼此之间，没有人情，就当陌生人相处就挺好，你说呢？” 于小舟看看蛋蛋，点了点头，终于没再说话。 “走了井哥，回家吃面条了。” 蛋蛋说完，冲我一招手，扭头便朝平安里方向走去。 我看向于小舟，于小舟眼神复杂的回看向我，却终究什么都没说，也没任何表示。 我跟上蛋蛋的步伐，想和他说点真心话，蛋蛋却仿佛没心没肺似的，一直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想吃什么。 直到我俩走出好远，我回头看去，路灯之下，于小舟还在盯着我这边。 这种距离和光线下，我其实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我就是能确定，他正在看着我，他一直在看着我。 “别看了…”蛋蛋忽然收起刚才的没心没肺，说道：“你老看他干啥？我好不容易醒了，你不该看我吗？” 我说道：“不行，看你…我怕我哭出来。” “神经病，我又没死，你哭什么玩意儿？” 蛋蛋说完，我依旧没看他，甚至没接他的话。 我只是一会儿扭头看路，一会儿扭回头看越来越远的于小舟。 那边亮起了不少车灯，看起来，是于小舟叫的人已经赶到了。 蛋蛋忽然捏住我的天灵盖，硬给我的脑袋换了个角度，逼我看向他，接着说道：“来，哭一个我看看。” “哎呦我去，你复活以后这咋还变态了呢？” 我骂完，抬手打落了蛋蛋的手。 蛋蛋笑了笑，和我继续边朝平安里方向走，边轻柔的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 “停！”我叫停蛋蛋说道：“别说这个，你说这个，我就真想哭了，再说了，我天天锦衣玉食车接车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我辛苦啥啊？倒是你，一躺这么久，一直生死未卜，你才辛苦…” “停！”蛋蛋叫停我说道：“你也别说这个，你说这个我特么也想哭了。” 我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俩一起哭会儿？” 蛋蛋说道：“好啊，你先？” 我说道：“我先就我先，我…算了，马上到小区了，万一珊珊看见了怪丢人的，等夜深人静没人的时候我再哭吧。” “真出息…”蛋蛋说完，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倒确实长出息了，以前遇到这场面，你要么磕头要么逃跑，就算打，也肯定一个都打不过，现在可以啊，一口气都能撂倒仨了，还是秒杀，嘿嘿…” 我白了蛋蛋一眼说道：“我以前有那么不堪嘛？让你说的…哎？这么说，你一早就看见我了？故意等到我彻底撑不住了才出场的？” 蛋蛋笑了笑，没说话。 我再次回头看去，这距离下，已经看不见于小舟了，只能看到各种车灯闪烁。 蛋蛋的话也提醒了我，于是我连忙让他站住，很认真的冲他问道：“对了蛋儿，你刚才为啥不让于小舟查那件事的凶手啊？还有，你说‘你们平安里’，是啥意思啊？还有还有，你醒来后，我咋感觉你跟以前变得不太一样了呢？你咋这么能打了呢？还有…” “我去，你咋跟个小学生似的，问题这么多？” 蛋蛋忽然打断了我。 我刚想跟蛋蛋强调一下，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蛋蛋却忽然相当郑重的说道：“井哥，正好说到这儿了，你…能答应兄弟个事儿呗？” “什么事？” 我问完，蛋蛋轻叹一声说道：“就是关于那件事…以后你也不要查，不要好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好不？” “不好…”我说完又忽然想起，姜破甲之前也跟我提过这种要求，于是我冲蛋蛋问道：“是…是那位姜先生也跟你提了？他让你也不要查那件事？哎，不对啊，你到底啥时候醒的？我咋感觉你知道了好多事情啊？” 蛋蛋轻笑道：“什么姜先生？以后，我也得管他叫姜老大了，呵呵…唉…” 蛋蛋忽然无比深沉的叹了口气，接着抬头看向空中红月，说道：“也都是命吧？凡事有因就有果，以前啥也不懂时，总觉得自己啥都懂，现在懂的比以前多了，才发现这世间的许多人和事，我特么根本不懂。井哥…” “啊？” 我看向蛋蛋，蛋蛋看着夜空，说道：“是我不想查的，不查，是因为我已经知道结果了，所以没必要查了，躺在地下那段时间，虽然一直不能动，也不能睁眼，但什么都听得见，要是有人碰我，我也能感觉的到…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能听见的，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能听见了，我听见了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不在时，也有其他人来找过我，姜老大，金错，甚至是珊珊…大家都跟我聊过很多，我都听见了…” “珊珊还找过你，她跟你说啥了？有没有跟你提起我？” 我挑着最在意的一个名字，冲蛋蛋问了一句。 蛋蛋一脸嫌弃的白了我一眼，说道：“真特么重色轻友啊你…叫爸爸，叫爸爸我告诉你。” “爸爸。” “哎呦我去！” 我恬不知耻的叫完，蛋蛋抬手就要打我。 我连忙一阵求饶，蛋蛋这才说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她找到我后，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怎么还没醒？” “就这？没了？” 我相当诧异的问完，忽然又觉得，这倒确实是珊珊的说话风格… 蛋蛋继续说道：“是啊，没了，至于姜老大和错哥，他俩跟我说的倒是挺多的，他俩甚至…把平安里的一些秘密都告诉了我，还跟我聊了些别的，所以啊，刚才我一醒来，就直接上了四号楼的天台，因为我还没醒来时，错哥就跟我说过，让我醒来后先去找他。结果好巧不巧，一上天台，正好看见你又让于小舟给抓住了，所以我才能及时赶到啊。” “是这样啊…”我说道：“所以，你睡着时，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听见了？那好吧，下一个问题，你为啥说是‘你们平安里’？你原本上天台找错哥是准备要干嘛的？” “你马上就知道了…” 蛋蛋说完这话，冲我示意了一下前方。 一路走着聊着，不知不觉间，我俩已经走到了平安里的后街，蛋蛋看着的位置，正是平安里的后门。 在后门那儿站着一个人，是金错。 “错哥！” 我和蛋蛋一起喊了一声。 我俩喊完，金错远远的点了点头，接着我们便朝彼此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近前，金错冲蛋蛋问道：“你想好了？确定这就要亲自验证一下？” 蛋蛋说道：“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比这更要紧的事了吧？” 金错再次点头说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好吧…只是中元夜见血光，似乎不是很吉利啊…” 蛋蛋苦笑道：“你我都已经不是这世界的人了，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金错说道：“倒也是…” 我看着这俩人，问道：“你俩搁这儿聊啥呢？说点我能听懂的O不OK？” 蛋蛋冲我说道：“你马上就懂了。” 金错冲蛋蛋说道：“一起吧，井月一个人，怕是拖不动你。” 蛋蛋说道：“好。” 我问道：“你俩到底说啥呢？拖啥拖？” 金错跟蛋蛋都没解释，金错看向远处黑暗，说道：“既然想好了，那就跟我来吧。” 说完，金错扭头便走，蛋蛋紧跟其后。 我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于是也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我们三个人，就朝着环湾大桥方向，一直走着，一直走着，直到快能看到环湾大桥时，金错才站定脚步，冲蛋蛋说道：“就是这里了，再往前…唉，你自己考虑吧。” 蛋蛋冲金错咧嘴一笑，又冲我说道：“井哥，答应我一件事…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只要我没彻底倒下，你就不准跟过来，明白？” “明白，但是…” 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蛋蛋拍了拍我肩膀，像是安慰一般；金错想拍拍蛋蛋肩膀，但身高上的差距让他这动作有些滑稽，他自己估计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手臂抬到一半，就临时拐弯，拍了拍蛋蛋下垂的小手臂。 拍完，金错说道：“稍等片刻吧，外人还没走干净。” 蛋蛋点点头，我傻愣愣的看着这俩人，心情莫名紧张了起来。 几分钟后，金错忽然接了个电话，他只对着手机说了个“好”，就收起手机，有些无奈的对蛋蛋说道：“可以了…去吧。” 蛋蛋点点头，这才转身，朝着远离平安里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一般，踏出一步… 什么都没发生。 蛋蛋轻声说道：“这…啥感觉都没有啊…” 说完，他回头看了金错一眼，金错点了点头，像是在告诉蛋蛋，没感觉就对了。 蛋蛋转回身，再次踏出一步，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一切如常。 忽然，蛋蛋说道：“这太慢了，没劲…” 说完，蛋蛋摆好姿势，在金错刚喊了声“子丹”后，蛋蛋便像一发炮弹一样，朝着环湾大桥跑了过去。 虽然蛋蛋说过，在他倒下之前，不准我过去，但一股强烈的不安却驱使着我，让我立刻跟着跑了出去。 蛋蛋没回头，没发现我，他跑的很专心，速度很快。 但比他奔跑速度更快的，却是他身体的变化。 靠近环湾大桥这边的路灯，比其他位置的路灯要亮的多。 借着这灯的亮度，我看到蛋蛋肌肉结实的赤裸后背上，开始…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伤口在裂开后，血液便如喷泉一样冒了出来… “蛋儿！站住！别跑了！再跑你特么又要死了！” 我扯着嗓子喊完，立刻拼尽全力加快了脚步。 而蛋蛋却仿佛根本没听见我的喊声，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全身是伤，他继续全力奔跑着。 “蛋儿！我特么让你别跑了！” 我带着哭腔喊完，蛋蛋却跑的更用力了。 一边跑，他还一边喊出了声。 蛋蛋的喊声，是在给他自己加油鼓劲。 他像是在冲刺，他要靠喊声给自己鼓劲，他要靠自己的双腿，跑出某种牢笼… “啊！！” 蛋蛋的喊声在继续，他的奔跑也在继续，他身上伤口的开裂，也在继续… 一直跑到环湾大桥边缘，蛋蛋的手臂使劲伸向前方，却什么都没碰到。 “轰”的一声，已经变成血人的蛋蛋，终于倒了下去，趴在了地上。 我一咬牙一用力，狂奔到蛋蛋身边，一边冲他喊着话，一边给趴在地上的他翻了个身。 直到终于翻过来，我赶忙问道：“蛋儿！蛋儿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满身满脸都是血的蛋蛋，忽然露出一丝苦笑，随着这一笑，他的嘴里也吐出好大一口血。 “蛋儿！” 我又喊了一声，蛋蛋这才眼角带着一丝晶莹，说道：“看来以后…我真的…离不开…平安里了…”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