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用钱买到的快乐也是快乐

    隔壁住着宋思明。

    宋思明是文理还在国内读高中时他们班的班长。

    文理是高二下学期出的国，而他出国的原因，就是宋思明。

    当年文理暗恋宋思明的事情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那时候文理年纪小，承受不住身边人的谩骂与嘲讽，于是就出国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不要脸的狗东西居然搬到文理隔壁去了。

    郁麟看传到手机里的信息，知道隔壁的房子是宋思明两年前从别人手里以市场价高出百分之三十的价格购入的。

    而文理也恰好是在两年前接手的文氏。

    宋思明这么做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难怪文理不愿意来这儿住。

    郁麟冷哼了一声，然后把手机丢在了一旁。

    不管他是宋思明还是宋思暗，郁麟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眼下他最重要的事是先喂饱他的小金主。

    郁麟备好配菜，开始起锅烧油。

    他中午做了糖醋排骨、番茄鸡蛋、炒时蔬和小鸡炖蘑菇，全是按照文理的口味来的。

    他心甘情愿做着这一切，且乐在其中。

    这些年，他固执甚至是病态的执着于他，朋友家人责骂他不少，可他仍是饥渴的渴望着这个男人。

    郁麟在文理不知道的角落里，看尽他各式各样的花边新闻，看他左拥右抱了谁谁谁，又看他从少年青涩到成熟风流，看他失了纯真眸光，看他落寞，看他立于众人之外……

    他或许已经不再是郁麟记忆中的样子，但郁麟依旧不死心地想要靠近他。

    从他在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见到文理的那一刻起，他的所思所想，全是对他好。

    于是他费尽心思，不远万里，来到他身边。

    不仅仅为他做饭，还想做些……其他的事情。

    文理其实没怎么睡着，他躺在沙发上，朦胧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郁麟的身影。

    虽然只有短短两日，但文理深刻地感受到，这个家伙，和他之前所包养的那些情人都不一样。

    他们哪个不是想着从他身上捞些好处，不论名利，或是金钱。又有哪个不是想要光鲜亮丽，出入奢靡的高堂，渴望出人头地。

    这些对他而言信手拈来的东西，薄得像一张纸，轻得如一缕风，他随随便便就能给出去。

    然而从昨夜到现在，郁麟没有想着从他身上获利到什么，反而是他从郁麟身上收获了不少东西。

    那些普通家庭的柴米油盐，是他现在难以奢望企及的人间岁月。

    那些平凡烟火气，是他曾拥有过的回忆。

    文理想，这或许是对方的一种手段也说不定，但他却只想沉浸其中，管他真的假的。

    自父母过世后，文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他害怕黑夜降临，害怕一个人睡，害怕醒来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害怕孤独。

    于是他找许多许多人来陪，让他们彻夜给他说故事，让他们彻夜跳舞，可是不够，总还是差点儿什么。

    心中的空白总是填补不上，然后又会撕开许多豁口，让他觉得疼痛，让他难受、开心不起来。

    文理好像失去了心情调节这项能力，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喜悦的快乐了……

    郁麟在文理出神发呆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走到他面前，然后蹲下。

    他带着笑意的语气是那么的柔和，纯澈的双眸饱含了无数情意，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什么宝贝一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文理突然笑出声。

    什么宝贝？自己又在做梦了吧？

    他笑得有点儿傻，郁麟只当文理睡懵了，毕竟他脸上还有睡痕，软发黏在额际，脸蛋都是粉粉的。

    就像幼儿园午睡的小朋友突然惊醒了那样，模样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郁麟问他饿不饿，文理点点头。

    “去洗把脸就开饭。”郁麟站直身子，逆着光，面对着文理，“饭前先喝汤，对胃比较好。”

    文理是个不饿就不会想着吃东西的人，从前在家有父母监督就还好，出国以后因为饮食差异吃不习惯他就总不按时吃饭，久了就闹出了胃病。

    但他有胃病的这件事除了Linda没有外人知道。

    郁麟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习惯吗？”文理问郁麟。

    郁麟点头，“对。”

    “哦。”文理了然，看来这只是个巧合。

    两人吃完饭后，文理就想直接到床上躺着，但郁麟却拦着他，“饭后休息半小时再去躺。”

    “可我困了。”文理看起来有些恹恹的，人闲着的时候，除了吃饭，好像找不到比睡觉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哦，还有一件，今早刚加上的，就是欣赏他小情人的脸。

    郁麟放下收拾碗筷的动作，一脸认真地和文理打着商量：“吃饱就躺对胃不好，我们不休息半小时，就二十分钟，好吗？”

    又是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文理看着郁麟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睫毛微颤，沉默了很久才垂眸“嗯”了一声，说：“好。”

    郁麟见他这么听话，从冰箱里拿了冰镇好的小布丁给他当作奖励。

    文理并不知道这个布丁是奖励，就以为这也是郁麟所谓的饮食习惯，饭后甜点，他乐得吃了起来，同时又在好奇这布丁是在哪买的，想说买点儿回去放在家里。

    结果郁麟说：“是我自己做的，好吃吗？我放了焦糖，所以会比较甜。”

    “啊……”文理一口布丁还没咽下去，就被郁麟的话震惊到了，“你还会做这个？”

    郁麟点点头，不像在炫耀，而是在陈述事实，“我会的不止这些，基本上，除了你不想吃的，我都能做。”

    “你又知道我想吃什么？”文理语气淡淡。

    “不知道。”郁麟诚实地说：“但你想吃的，我都会去学，并且会做得很好。”

    文理：“……”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郁麟的语气给他一种……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的错觉。

    “我们……以前见过吗？”文理因为好奇，于是就问出了口，如果他们从前就认识，凭郁麟这样的颜值，他没理由不记得。

    但郁麟说：“没见过。”

    “那你……”文理还想再说什么，郁麟适时打断了他的话，“毕竟文总您花了这么多钱，这是我应该做的。”

    犹如一泼冷水扑面，文理瞬间醒了。

    所以，没有谁平白无故对谁好，郁麟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他身为情人的本分工作。

    本来，这也是他的想法。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失望？像从前无数次失望一样，无数次燃起的期冀又无数次被现实浇灭。

    于是他只能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地说：“也是……”

    那布丁再入口，文理已经感觉不到多甜了，但他还是麻木地把布丁吃完，毕竟用钱买到的快乐也是快乐。

    等郁麟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文理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睡姿很乖，沙发就那么点儿大，他蜷缩着竟只占了三分之一。

    其实他平常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凶，大概不常笑的原因，他眉宇间总笼着一层郁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丧。

    就连睡着的时候，那秀气的眉头都紧紧皱着。

    太过不苟言笑，就会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所以是真的很不开心吗？

    郁麟手指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只能隔空描绘文理睡着时的脸庞。

    明明记忆里不是这样的，那个伫立在樱花树下，裹着柔和日光和粉色花瓣的少年。

    父母的逝世对文理的打击真的很大，已经两年多了，他硬是把自己逼成了另一个人。

    不再温柔，不再快乐。

    郁麟就这么蹲坐在沙发旁，文理睡了多久，他就在旁边守了多久。

    夏日午后的阳光很足，怕文理睡得不舒服，郁麟还伸手悬空覆在文里的眼皮上方。

    他并没有那么老实，手掌在文理那张小脸上比对着，阴影差不多把文理的整张脸都遮盖住了。

    还没他的巴掌大。郁麟托腮心想。

    手掌没盖住的地方，淡粉的唇因为呼吸微张着，有些干燥，却莫名引人遐想。郁麟眸光沉沉，只觉一股热意自下腹传来，于是脸瞥向一边不再盯着文理看。

    想当然的，下午的训练郁麟迟到了，不过他不怎么在意，他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晋级或退赛对他而言不再重要。

    只是之前他在文理面前说的话还得圆一下。

    毕竟他现在是娱乐圈矜矜业业的新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半途而废？起码让他经历些挫折，再让文理看到他“辛苦”的一面。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听课，在角落里机械地跟着老师的动作复制粘贴。

    他很有学习天赋，舞蹈动作完成度高，除了没什么感情，其余的无可挑剔。

    他自以为没人发现，在角落里自娱自乐，然而他练习时林双一直盯着他，知道他的能力，所以对他更加欣赏。

    就是人不太好相处，林双抑郁的在镜子里偷窥郁麟，然后不意外地又看到班雾那个傻子又缠着郁麟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海选当天。

    X卫视的选秀节目是近年来很火的一档养成类节目，得益于电视台的优秀制作和完美售后，这个节目几乎是谁上谁火。

    所以各大经纪公司挤破了脑袋都想把自家的练习生往这节目里塞。

    又因为各公司推荐投档的人数实在太多，节目组才会有赛前海选这一环节。

    全国那么多演艺公司，练习生成千上万，能参加节目的只有一百位，所以竞争相当激烈，每个人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杂耍都出来了。

    然而这一日，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文理竟亲自到海选现场观看。

    所以当郁麟在海选教室里看到文理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