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OMEGA自愈速度真快，早上还有点不舒适的身体，现在已经松快许多，尤其是打完抑制剂后，所有乱七八糟的状态像被抽干了一样，短时间内还附带着超额功效——

    简而言之，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现在，张欣尧托着吴海，一只胳膊一个袖子地帮穿衣服，吴海向后靠着，后背与结实的胸膛相贴，还硌到了心知肚明的东西，理应非常亲密的画面，可其中一人却心如止水。

    吴海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张欣尧就大部分时间都是他想要的菜，但现在他饱了，撑得像吃完了一场不要钱的流水席。

    有的人被科学戒色了，有的人才刚刚开始。

    吴海被一脸正直地拍了拍张欣尧的胯下，仿佛是出于人道主义地询问：

    “需要我帮你吗？”

    说好不睡觉，打个擦边球应该也不犯法，但张欣尧对吴海不放心，毕竟摆过人家一道，他暂时还不敢把命根子放在吴海手里。

    “不用！”张欣尧果断回绝。

    状似轻快的交锋随着张欣尧跑向浴室告一段落，卧室的门在眼前合上，吴海眼中的的笑意渐渐收敛。

    青年穿着张欣尧刚给他穿好的单衣赤脚下床，走到门边拧把手。

    ——外面锁上了。

    吴海没太指望自己漏洞百出的表演能百分之百蒙混过关，但如今距离事发间隔仅不过一天，这些Alpha的反应是不是太过迅速了一点？

    张欣尧看着凶巴巴，其实很好懂，他与原身不熟，被打了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不太可能是主导的人。

    浴室位于外头更远的地方，即使耳朵贴到墙上也听不到淋水声，吴海猜张欣尧在冲澡，起码五分钟之内回不来。

    保险起见，吴海还是不穿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

    有手机能干很多事，买东西，找人，甚至报警……手机是“他自己”的，电量充足，要是和俞更寅一样设置的是指纹锁就好了。

    吴海皱眉随手拨了几个数字，毫不意外得到了错误提示。

    从0到9的四位数字密码一共有一万种组合，他前前后后大概穷举了两百多次，解锁机会依然渺茫，然而冷却时间已经被拉长到一天仅能尝试一次。

    系统弹出冷冰冰的提示框，吴海把手机重新放回原位。

    张欣尧洗澡后明显平复不少，人都变得冷静稳重了，刚刚擦干的身体套上外衣，周围还绕着没有温度的水汽，他从外打开门探出半边身子：

    “老实儿待着，给你做吃的去。”

    原来都到饭点了。

    张欣尧自然图个省心省事，但听说做饭的吴海缠着他要非去厨房搭把手，拗不过软磨硬泡，还是勉强答应了。

    反正老大一个活人，只要看着也跑不掉。

    外卖软件早订好了调料和新鲜的菜与肉，在张欣尧洗澡的功夫已经送货到家门口。张欣尧曾经死要面子地和俞更寅灌输什么Alpha不做饭云云，但其实独居在外都得有点生活技能，动手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东西分门别类在料理台上摆好，张欣尧开始食材的腌制和处理，吴海则被安排负责摘好西蓝花，绿油油的菜摘来摘去也只有两颗，工作不饱和了，他就拉着张欣尧闲唠。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张欣尧切着生肉，言简意赅道：

    “健身教练教的。”

    “哦，怪不得。”

    桌上进口鱼虾和蔬菜搭配着，不素也不便宜，但就是基本没一个在吴海味蕾的欣赏范围之内。

    “欣尧哥，你真的爱吃你自己做的东西吗？”

    吴海的“哥”喊得极为顺口，不知道以为私下里喊过千八百次了，张欣尧听闻一顿，又很快恢复动作。

    “这不是你糟蹋蔬菜的理由。”

    “……”

    正鬼鬼祟祟想偷扔东西的吴海，只好冲张欣尧傻笑企图蒙混过关。

    “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有菜这个颜色？”

    “吃胡萝卜对眼睛好，别闹。”

    手背被拍了一下，吴海眼睁睁看着张欣尧把手中的蔬菜抢走，洗净，切好放进碗里，心里打定主意绝不吃一口这盘名为“蔬菜沙拉”的东西。

    张欣尧这人不能处，就像个专横的大家长，劝说对他无效，和他杠真的会被杠回去。

    吴海腹诽过后，又觉得别扭。

    他们是什么关系？彼此看不上的陌生人，睡过觉的炮友，互相试探的敌对两方……竟然还能这么轻松地聊天。

    都怪之前太少和别人沟通过，有个人接茬都忍不住叽叽喳喳说一堆。吴海想，是自己太easy了。

    张欣尧煎的肉外表焦了，切面却是红的，吴海用筷子戳着试探，满脸怀疑。

    “能吃吗？看起来并没有熟。”

    “当然…”张欣尧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吃过几次饭啊？”

    话没说开过，但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吴海扒拉手指头数半天，老老实实用两只手比了个数：

    “二十五。”

    吴海出现的时间都不长，他又不会自己物色吃食，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冰箱里留下一些没吃完的，吴海碰到了就吃点，还是闹了好几回肚子才学会用微波炉加热。

    张欣尧瞬间了然：“怪不得像个小野人一样。”

    “……”

    确实，吴海生活经验太过匮乏，质疑起来也没什么底气，就算张欣尧随口忽悠，他也只能当真的信。

    “这种红色的肉叫牛肉，品质好的牛排只需要最简单的调料煎烤表皮，大家都这么吃。”

    张欣尧适当地略过了其实也有部分中国人接受不了夹生牛排的事实。

    “都？”吴海满脸质疑：“俞更寅也会吃？这这还有这，全都是血丝呢！”

    歪打正着的举例。

    俞更寅是典型的保温杯里泡枸杞，必不可能尝试如此“邪魔歪道”的食物，不过，基于吴海与俞更寅基本破裂的关系判断，事实被求证的概率不大，张欣尧略作思索，便放心地信口开河：

    “他当然吃了，他很喜欢，一天能吃十块。”

    “真的？十块也太多了吧。”

    吴海将信将疑打量着面前摆着的肉排，又看了看不远处放着的，整体充满了胡萝卜丝的生冷食物，最后又评估了一下当着兴致勃勃的张欣尧的面从冰箱里拿出俞更寅做的剩饭吃的可行性，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和盘子里的肉较劲。

    一口咬下去，腥咸的口感在嘴里漫开，橄榄油与玫瑰盐单纯的滋味糅在牛肉丰富的汁水里，称得上高级，但称不上美味。

    相比之下，吴海更喜欢他吃过的那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香且滚烫。

    吴海忍着直接把食物吐到纸巾里的冲动，恨恨地擦嘴：“茹毛饮血，你才是野人吧？”

    “爱吃不吃，不吃饿着。”

    其实张欣尧也更爱吃中餐，只是不会做，现在他和吴海较劲，故意把沙拉和牛排接连往嘴里塞。

    局面演变到吴海眼巴巴看着张欣尧吃饭。

    吴海猜张欣尧应该是个大款，他许多细节非常符合电视剧对有钱人的刻画：蛮不讲理，肆意妄为，喜欢怪异食物。

    哦对，还会带他到金碧辉煌的酒店开房，吴海记住了当时酒店门口耀武扬威的大狮子。

    即使是在家庭饭桌，平铺着的纸巾假装自己是白桌布，张欣尧的用餐仪态依然保持得体。小刀和叉子把牛肉分割成规则的小块，切面露出嫩红的肌理，然后被慢条斯理地把肉块放入口中。

    细嚼慢咽，好像在宴会上品鉴珍馐。

    难道他们盘子里的肉不一样吗？

    或许吴海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张欣尧竟拿叉子戳了一块方方正正的肉，在他面前晃了晃。

    “尝尝？”

    “好啊。”

    吴海依言张大嘴指望投喂，偏偏张欣尧又把手拿远了些，吴海只好顺势把脸凑近，距离此消彼长，张欣尧钓鱼似地把吴海牵过半个桌面。

    完全是在故意戏弄人。

    “你！”

    吴海刚想开口嚷嚷，张欣尧忽然痛快地把肉塞进吴海的嘴巴里。

    “……”

    吴海鼓着嘴咀嚼，说不出话，只能郁闷地瞪人，看得张欣尧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太好玩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牛肉被这么一折腾，好像确实变得好吃了。

    吴海分毫不动自己盘子里的肉，反而把张欣尧切好的一块块都扔进嘴里。

    而张欣尧放下刀叉，开始回复最新的讯息。

    刚刚手机震动着提示来了一条新信息，吴海瞄了好几眼，都没看清楚发件人是谁。

    “我想出去一趟。”张欣尧忽然道。

    吴海抬眼看着张欣尧，眼里明晃晃写着：

    我也想。

    即使是处于发情期的Omega，有抑制贴和抑制剂，出去逛一小会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太多危险，也基本造不成社会危害。

    很可惜，张欣尧无视了他希冀的眼神。

    “你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