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归来
时隔三年，再次回到这座古色古香的城市，孔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曾经他是讨厌这座城市的，因为这里有他最痛苦的记忆，可如今因为傅兰斯，那些童年刻入肌理的伤痕，都被一一抚平，了无痕迹。 他和傅兰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夜里买了观光船票，沿着护城河巡游一圈。 古雅的河岸，璀璨的街灯，唱戏的旦角和穿着汉服的年轻人，都让他熟悉而亲切。 新家是孔晗选的，一处带着大院子的别墅，坐落在河畔，远眺窗外，是十几里柳堤春景，数千年古都遗韵，美不胜收，唯一不好就是靠近水边，梅雨天格外潮湿。 一切都已打理好，他们只需入住，第一晚两人都有些睡不着，傅兰斯听着窗外隐隐约约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心血来潮翻了翻，家里还真有昆曲戏服。 “宝贝，来唱梁祝好不好？我记得你会的，教教我。” 孔晗小时候耳濡目染，还真会来两段，水袖一挥，朗声开唱，傅兰斯盯着他，渐渐地呼吸变得急促，没等他唱完，就上前扑倒了他。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孔晗的眼角也洇上了红，咽了咽口水，嗔道：“禽兽！” 他一身戏服来不及脱，就被彻底占有。 那花花绿绿的戏服下，炽热硬挺的性器在他腿缝间戳弄，找到了娇小可爱的小嘴，便闷头将自己埋进去，一入港，发现里面早已湿透，傅兰斯笑了笑，卖力耸动。 淫靡痴缠的声音，响到后半夜。 一大早，傅兰斯需要出门上班，去打理集团事务，临走前，孔晗在床上滚了滚，叮嘱他：“记得带除湿器回来。” “记住了。”傅兰斯笑笑，侧身在他脸庞留下一个吻。 他喜欢这样平静的日子，躺得筋骨软了，就站起身来走走，如今凯茜要负责带宝宝，家里杂务都得另请他人，新阿姨还没来，他想起昨夜的纵情荒唐，难免脸红，又开始揣测：新阿姨要是细心，看到被子上的白斑，那该怎么想？ 想想就脚指头抠地。 他赶紧起床，决定自己洗掉被子。 傅兰斯刚回国内，其实他爸操盘一切，而他自己的事业主要在欧洲市场，也全权交给下面的人，他清闲得很，无非是应他爸的要求，来熟悉财团事务，以备将来由他一人接手。如今傅可见他翅膀硬了，成熟不少，又有了孩子，很是满意，有意退下来为他铺路。 曾经桀骜不驯的儿子，如今总算心甘情愿被套上了鞍。 傅可问他：“哪天有空，让我见一见孔晗和孩子？” “再说吧。”傅兰斯不耐道：“你别去吵他。” 傅可只能无奈摇头，自己这儿子经过几年磨炼，护食的性子还是不改，生怕他把孔晗怎么着。 见不到孙女，他心里很是焦灼，可碍于傅兰斯的脾气，只得让步，勉勉强强装了一车婴幼儿用品，让傅兰斯带回去，又想到孔晗生育辛苦，让秘书去办手续，将一处豪宅过户到孔晗名下，加上一份理财基金，勉强补偿。 午休时分，傅兰斯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知道他回国，高中同学联合起来组了个局，邀他晚上参加同学聚会。 他说没空，便有人提议说改到下午，竟获得一致认可。 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 这些人当初未见得和他多亲厚，现在知道了他的成就，却对他有了很大改观，嘘寒问暖，不停试探他和恐怖分子周旋的细节，把他那段惊惶不安的日子视为传奇。他们难以想象，自己在窗明几净的大学里宁静学习时，班里曾经最纨绔的同学，在遥远的国度和黑帮博弈。 他都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出来的，这种事不会有官方说法，平凡的事在流言中，被传得神乎其神。 他成了聚餐的焦点，被视为英雄。 听着一声声赞美，他突然有种冲动，要是孔晗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接受荣光，那该多好？他和孔晗万般小心，容忍了所有龌龊，化解了他人的错误，才换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可孔晗明明是受害者，难道要在此后几十年都隐姓埋名、委委屈屈活着吗？ 这念头一产生，就时刻警醒着他，要为孔晗正名。 偏有个同学，好巧不巧，提起孔晗，叹道：“可惜班长不在，当初我们这些同学里，和兰斯你关系最好的就是他了，竟然在高考前离奇失踪，好可惜。” 傅兰斯一时失神，手中酒杯险些掉了，他晃了晃接住，洒在了衬衣上。 “没事吧。”陈昊凑上来，狐疑地看了看他：“说起来，孔晗失踪那天还是你送他回家的呢，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当然有，是他把孔晗藏进地下室，找了身形像孔晗的人，伪造出孔晗离开的假监控视频，之后带着孔晗，远离风暴中心。 “有的话，早就告诉警察了。”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也是。”陈昊揉了揉眉心，曾经他无忧无虑是孔晗的小跟班，可孔家的变故影响的不止孔家人，络绎不绝上门打探消息的记者、质疑学术圈子连带网暴他爸妈的网友，乃至同学揣测目光，都让他本该快乐的高考毕业月，蒙上了一层阴霾。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对孔晗的挂念和担心，少了孔晗，他的人生就好像少了风向标，心里也空落落的，在迷雾大海上碰撞许久才找到正确的航线。 他很希望找回那个闪闪发光的人。 这些年孔晗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他不甘心，直觉告诉他，唯一的线索在最后见孔晗的这个人身上。 聚餐结束后，一群人前呼后拥从餐厅出来，傅兰斯瞥见街角新开了一家奶茶店，这个网红牌子当初在他们高考前只开在一个城市，却火遍全国，不少人几小时火车旅途奔波，只为那一杯好滋味。孔晗最喜欢喝奶茶，却还没有尝过，没想到几年过去，郦城也有分店了。 他心念一动，走上前去问了问：“请问这队大概还要排多久？” “两个半小时。”服务员微笑回应。 他看了看表，现在是五点半，排完队八点，到家八点半，孔晗该生气撒泼了。 “诶，傅大老板，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喝奶茶啊？你还说甜得发腻。”陈昊笑吟吟靠上来，傅兰斯愣了愣，应道：“买给我老婆的。” “哇！这么快就结婚了！” 同学当中爆出一阵惊呼，“大家都在读大三，怎么你速度这么快，也不通知一声。” 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说怎么你变这么温柔了，果然有老婆的人就不一样。” “谁啊，能收了傅大老板的心，得是多漂亮的妹子。” “……” 陈昊不动声色看了半晌，突然说道：“以前孔晗还念叨过，等高考毕业去湖南玩，一定要尝一尝这家店，可惜他现在不见了。” 众人顿时唏嘘，傅兰斯怕露破绽，没多说话，径直走到队伍靠前端的位置，跟一对小情侣商量：“我老婆在医院快生了，就想喝这个，我五百块插个队，你俩去重新排，可以吗？” 俩人欣然接受，女孩子捏着男孩子的手离开，露出星星眼，歆羡道：“看到没，人家多宠自己老婆，学着点！” 男孩脸上浮起红晕：“老婆……” 不到二十分钟，傅兰斯就捧着做好的两杯奶茶出来了，是店里的主打，一份幽兰奶乳，一份蔓越莓奶茶，后者本味酸酸甜甜，傅兰斯记得孔晗的癖好，特意嘱咐要全糖。 老同学纷纷加他微信，消息叮咚作响，是发给他的一堆红包，大家围着他：“份子钱！一定得收！” “那我有空请大家去吃饭。” 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氛围中，傅兰斯告别众人，陈昊突然走上来，提议道：“你刚刚喝了酒，我来开车送你回去吧，地址在哪儿？” “没事，我家司机在附近。” 傅兰斯起了疑心，陈昊是孔晗的发小，多提起几句不奇怪，可这种过分的在意、刻意的试探，让他醋意大发，很是不爽。 他买好除湿器，默默回家，路上闻到一缕栀子花香，想到现在正当季，又下车去寻了一大捧茉莉和栀子。 带着实用和浪漫一同回家，当然讨得了孔晗欢心。 孔晗立刻围了上来，亲亲他的唇，说老公真好，边喝奶茶，边跟他说新来的阿姨很不错，说想养一只猫，等等，他全没听进去，看着孔晗穿着夏日吊带裙，露出细细的臂弯和诱人的锁骨，他心里又开始拉扯起来了，他希望为孔晗正名，可如果孔晗一辈子活在阴影中，那么就会永远属于他。 孔晗姣好的容颜、身上沾染的茉莉和栀子花香、举手投足间欲而不自知的风情……他怎么舍得让别人觊觎？他们的生活也不该被别人窥伺。 “今天下午，高中同学组了个局，他们一直提到你，很想你。” 孔晗很欣慰，“这班长没白当。” 他去把晒好的被子取回来，吩咐阿姨铺床，忙得身体有些发热，拽着傅兰斯就往泳池跑：“老公来游泳，今天泳池刚清理出来。” 夏日黄昏，在泳池里游一圈，洗掉白天的炎热和汗液，再趴在水床上吃西瓜看闲书，再舒适不过，孔晗懒洋洋地趴着，身心愉悦，傅兰斯看着他，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无踪，一想到这样美人鱼似的一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就心旌神摇。 他们在泳池里拥吻起来，不带情欲的、只有单纯爱意的吻，绵长温柔。 一吻毕，甜腻得几乎要拉丝，偏偏门铃响起，凯茜一心照顾小婴儿腾不出空，新来的阿姨没注意，立马去招呼客人，一听是主人家的老同学，白天刚见过，想也没想，就把人从前厅带了进来。 于是陈昊便看见了两人在泳池激吻的情形。 他心情复杂，习惯了和孔晗一起长大，孔晗失踪后他无所适从，好像生命里空缺了一块，找了几年杳无音信，如今他还是他，眼前的孔晗却早已大变样。 不再是戴着眼镜的乖乖小班长，而是媚而不柔、举手投足自带风情的气质美人。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猜得到。 他苦笑道：“我早该猜到的，高三那次运动会，你第一次在意别人写的情书，那次的署名Lance Jo Lee，不是假名，是他的真名对不对？” 孔晗点点头，释然一笑：“好久不见，进屋吧，我仔细告诉你。” 陈昊忍不住自己的愤怒，一进屋，就指着傅兰斯的鼻子骂：“混蛋！” 他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是被他胁迫的对不对？晗哥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就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他威胁我，那时候我胆子小，没敢提醒你，没想到他竟然敢干这种事！” 因为愧悔，所以更放不下。 “你猜错了。”孔晗淡然回答：“他没有胁迫我，他是我的帮手。我痛恨那个伪装乖巧的自己，痛恨我伪善的爸妈，所以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放弃高考，我也要逃离那种生活，不仅要逃，还要狠狠甩他们一耳光，我爸妈会进监狱，是因为我的举报，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快活的一件事。” 陈昊愣住了，他没想到，孔晗还有这样腹黑的一面。 可那个人是孔晗，他就无条件信任。 他很快转过这个弯来，痴痴道：“那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跟他一起，我很好。” 陈昊又问：“他在国外做的事，你是不是也参与了，有没有受伤？” 傅兰斯有些不耐烦，要不是碍于这人是孔晗发小，有点感情，醋意满满的他早就爆发了，他拦住陈昊：“你问题好多，搞清楚，孔晗现在是我老婆。” “别那么冲。”孔晗拽住傅兰斯，哄道：“是你的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傅兰斯很受用，感觉自己宣誓主权被承认，心花怒放。 看着这两人恩恩爱爱的样儿，陈昊瞬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同时也明白了：孔晗是真真切切爱着这个人的，他们就好像完美契合在一块儿的玉，填补彼此的间隙，谁也插不进去。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羡慕谁。 心里这一块大石头落下，他释怀很多，喝过茶就离开了。 只是苦了孔晗，被醋意大发的傅兰斯翻来覆去弄了一晚上，傅兰斯用手铐锁住他，抱在怀里颠弄，他感觉自己要湮没在情潮里，喉结处被吮出桃花，锁骨上也是点点咬痕，偏夏天穿着清凉，真是遮也遮不住，第二天傅兰斯上班前，还非要用一根链子锁住他一只脚，让他不许外出。 这个人醋意浓重，每到这种时候，他都能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无可替代的，加上久违地玩情趣，他一点都不介意，还有几分欢喜。 阳光很好，温度不高，院子里新移植了一批栀子花，开得正茂盛，邻居家传来小孩子玩闹的声音，似乎是在打球，他躺在树荫下的草坪上，慢悠悠读着一本诗集，只觉得眼前岁月静好，把书合在脸上，鼻息间溢满墨香，朦朦胧胧间，他睡了过去。 “咚”地一声，吵醒了他。 一枚橄榄球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很快，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翻墙进来捡球，看到了他，这少年非但不害怕，还走上前问他：“你被关起来了吗？你还好吗？” “没有被关，我很好。”孔晗笑笑，他很喜欢这孩子身上的少年蓬勃气息，阳光的，健康的，欣欣向荣，带着不染世俗的干净，得知这孩子也是郦大附中的学生，他更有了兴致。 俩人一拍即合，闲聊起来。 “哦，你班主任以前教过我英语。” “学校扩建一个博物馆？傅氏集团资助的？” “……” 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场聊天，孔晗更多是在询问，很少谈及自己的事，没想到傍晚，家里来了一群警察，亮了证件硬闯进来：“我们听人报警，说这里有非法拘禁。” 现场情景一目了然，戴脚镣的是孔晗，傅兰斯立马被控制住。 孔晗犯了淘气，偏不解释，看着警察把傅兰斯摁住了，幸灾乐祸地看戏，好半天才开口：“我没有被非法拘禁，和我老公玩情趣而已，被小孩子看到了。” 见警察怀疑，他凤眼一瞥，质问道：“怎么了，你们歧视字母圈的人？” 一场危机，巧然化解。 但登记备案还是要有的，警察查看了他的身份证件，显示英籍华裔，姓名：Hans Jo Lee. “Hans Jo Lee……”年轻警官念了遍他的名字，双眼直勾勾盯着他，如鹰般锐利，“我认识你，你是三年前一宗失踪案的当事人，孔晗，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