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救赎㈡
吃完馄饨，齐湛看着空空的饭碗，下意识想把这些拿去厨房刷洗，但叶白衣先他一步把碗筷收拾好拿去了厨房。 齐梁把齐湛抱到收拾出来的房间，里面因为长时间不住人，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齐湛熟悉这种气氛，也没有说什么，倒是齐梁感觉不太好。 “以后把这里重新装饰一下，你到时候可以挑挑你喜欢的样式。” 很温柔，很喜欢。齐湛很喜欢这对夫妇，点点头应着，脸上勾起一点弧度，似乎是在笑。 好在当初这个房间也是按主卧装修的，虽然小了点，但样样俱全。齐湛坐在浴缸里，叶白衣蹲在旁边帮他淋着水，身上必不可少有破开的结痂的伤口，乍一碰水，多少有点疼，但多淋几下就没什么事了。 叶白衣算是一个医生，当初学过，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成为医生，反而成了老师。看着齐湛身上的伤痕，她心疼这个孩子，这是多少年积累下来的，暗沉的颜色身体上几乎都有，脖子上也有伤疤，划伤的痕迹。 简单清洗了一下，把齐湛身体擦干，叶白衣把齐梁穿不了的睡衣拿了过来，里面先不穿了，等明天先买了衣服在穿。 齐湛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叶白衣给他身上严重的伤口上着药，脚也重新上好药包扎了一下。 “晚安。” 盖着被子，齐湛嗅着上面的味道，只有棉花淡淡的味道，非要说其他味道，也就布料的味道，崭新的那种味道，挺不错的。 刘云辛随便找了一个酒店歇脚，至少已经见到费以寒人了，只要在这之前找到他，让他跑得远远的就行。 酒店的枕头挺软的，倒是让刘云辛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一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哥哥。” 熟悉的声音，是妹妹的声音，刘云辛下意识看过去，妹妹躺在病床上，看着他。急忙走到病床旁边，刘云辛紧紧握住妹妹皮包骨的手，心疼的摸着她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对不起，是哥哥没用，凑不到那么多钱，让我们妹妹受苦了。” 女孩脸上带着氧气面罩，手指轻微的在刘云辛手里动着，紧紧是这个动作，就让她开始喘气，胸口快速起伏着，刘云辛只能这么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持续了几分钟，女孩才缓过来，缓慢把头看向刘云辛，嘴唇张着，想要说话，但刚才喘气，她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传达自己想说的意思。 “妹妹不是拖累，妹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是拖累呢。”刘云辛反驳着，自从妹妹出了事之后，这种想法一直徘徊在她心里，明明她根本就不是拖累。 滚烫的泪落在女孩手上，女孩眼角流下泪，她什么也做不了，身体只有虚弱感，轻微动一下就难受的不行，她不想让哥哥为了自己这么拼了。 枕头上流下水痕，安静的夜晚永远是情绪爆发的时候，刘云辛慢慢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酒店房间，眼泪依旧默默流着，热泪流过他的鼻梁落在枕头上，刘云辛紧紧拽着手边能拽到的，死死咬着牙，他要成功，他要回去，妹妹还在等他啊！ 第二天，叶白衣敲响邻居家的房门，借了他们家一套孩子的衣服给齐湛穿上，明明看着身形差不多，可齐湛穿着还是大。 上午，齐梁带着齐湛去弄户口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当初费家并没有给他上，他一直是个黑户，倒是便宜给了齐梁，齐湛正式成了齐梁他们的孩子了，名正言顺的。 下午，齐梁开车去上班了，叶白衣今天休息，就拉着齐湛在网上给他挑选着衣服，店铺里的上午她已经去过了，买了一些放在齐湛房间的衣柜里，毕竟现在齐湛还是不建议一直走路，当时的碎片几乎布满了那一块血肉，还是几个医生挑了挺久才挑干净的。 卫圩池听说隔壁叶阿姨家有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趁父母都在忙其他的，偷溜出门，敲响叶白衣家的门。 叶白衣正靠着床头和齐湛挑选着衣服，听到敲门声，让齐湛先自己选，自己去开门。 打开门，就看到卫圩池站在门口好奇的看着房间里面，叶白衣好奇的问着他：“圩池，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阿姨家有了一个孩子，我过来看看。”卫圩池没有看到其他身影，不免有些泄气，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你找小湛啊，进来吧。小湛因为之前的一些事，可能还不会说话，你要让着他点啊。别吓到他，他就在那个房间里面，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叶白衣对卫圩池挺有好感，虽然他家父母太传统，甚至是有些封建，但人还是好的。 卫圩池记下了叶白衣说的，悄悄在门口观望着，齐湛坐在床上专心的看着手里的手机，手指在上面滑动着，认真的看着上面的东西，卫圩池轻声走到他旁边。 齐湛挑选了半天，看的他都眼花了，放下手机准备坐床边待着，就撞上卫圩池怀里，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这个人是谁？ “你，你好！”卫圩池直接愣住了，从旁边看，齐湛的脸都被头发挡住了，这么一抬头，脸都露了出来，好好看，如果在胖嘟嘟一点，就可爱死了。卫圩池是个颜控，对齐湛的好感爆棚。 “我，我叫卫圩池，是你的邻居。”卫圩池脸不知为何红了起来，磕磕巴巴的介绍着自己，感觉有点不太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齐湛。 “……唔俩齐湛。”我叫齐湛，倒是名字念的清楚，只不过同样念的很慢，齐湛已经很久不说话了，记忆中自己除了嗯，就是因为疼喊出来，就没有其他话了。这些还是学着说的。 看来叶阿姨说的是真的，齐湛不太会说话，没事，这么好看的人，那就由他来教他说话吧。 “以后我教你说话好不好，你先叫我一声哥哥听听。”卫圩池直接提建议说道，齐湛懵里懵懂，点头应了下来，说话啊，确实需要教教。 “哥，哥。”齐湛学着卫圩池的发音缓慢的说着，舌头感觉都不利索了，齐湛看了一眼卫圩池，猜测自己做的怎么样。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先吃点水果吧。”叶白衣把水果端过来，好奇的看着两个孩子的相处，看起来挺融洽，没有她想象中的冰火不相容的画面，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购物车多了一条链子，裤子上挂着的那种，还挺好看。 “小湛，还有其他的吗？没有我就先付款了。” 齐湛摇了摇头，其他的感觉好花里胡哨，不好看，他也不喜欢这么多颜色，还是黑白灰更好一点。 见他们两个相处融洽，叶白衣就退出房间，孩子还是终究需要同龄人的相处，她终究是大人，融入不进去孩子的世界。 “小湛，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卫圩池手拨棱着他给齐湛梳起的小辫，齐湛皱了皱眉，他已经叫了好几次了，为什么还要叫，有点烦。 “卫圩池。”还是满足了他的需求，齐湛也学着卫圩池拨棱自己头顶的小辫，确实挺好玩的，就是为什么又给他扎了几个。 把双手放在齐湛脸上，卫圩池和他鼻尖碰在一起，眼睛紧紧的看着齐湛的眼睛，他满眼的兴奋，齐湛则是懵懂，这是又要做什么？ “嘿，齐湛，你要不和我在一起吧，我学校里就有好几对情侣，你看你这么好看，他们肯定羡慕死了！”卫圩池想着学校里那几对情侣的炫耀，心里突然萌生了这一个想法，齐湛这么漂亮，到时候如果和自己同一个学校，肯定就把他们比下去了。 “啊？”齐湛不懂卫圩池说的意思，呆愣片刻，在卫圩池期待的眼神里，带着疑问点了点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噢耶！我肯定能把他们比下去！”卫圩池高兴的说着，紧紧抱住齐湛的瘦弱的身体，许是有叶白衣前不久过来的告诫，卫圩池没敢太紧抱住。 日子开始平常的过着，只不过每次卫圩池放学回来都会带着一些东西送给齐湛，说是学校里那些情侣互送的，想到互送，齐湛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就把跟叶白衣学着绣的的小钱包，把钱包里塞满能塞的回送给卫圩池。 刘云辛倒是没有寻找的方向，后面又把重心放在卫圩池这个费以寒的邻家哥哥身上，名字这么特殊，只需要在学校里一个个排查，就能找到费以寒现在的住址，只不过就是太麻烦了，需要各种伪装身份才行。 可效率太低了，学校也挺多的，尤其是幼儿小学的，更别说还有私立的他根本巡查不到，无奈的踢着脚边的石子，刘云辛插着腰，看着一望无际的路，可真是应景，这条路他妈没一辆车，就像现在一样，一点希望都没有。 今天的卫圩池格外的沉默，只是坐在齐湛的床边，两条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晃动着，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齐湛感受到卫圩池难过的情绪，安静的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小湛，我要走了，我爸妈说因为他们工作原因，我要跟着他们去他们工作的地方生活，也会转学过去。”卫圩池突然开口说道，他抬起头看向齐湛，他不想离开，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他好不容易有的对象，就要面临分别，学校里的那些分别的最后都分了，他不想和齐湛分开。 “嗯，一路顺风。”齐湛思考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没有其他表达，卫圩池生气了，紧紧抱着齐湛，质问他：“你为什么不说不想和我分开啊，我们这些天都在互送礼物啊，你就这么不在意我吗？” “可，你能不走吗？改变不了事实，就祝福好了。”齐湛抬起头和卫圩池难过的眼神对视上，心一颤，难过有什么办法，既然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改变不了，也就只能祝未来了。 “那，你要想我，等以后我回来，我们还得在一起，我肯定回来找你！”卫圩池发誓道，还要重新建立关系，重新认识新的人，他真不想离开，可，爸妈已经提前确定好了，直到快要离开了才告诉他。 “好。”齐湛回抱着卫圩池。 “圩池怎么这么早就离开了？”叶白衣端着盘子，看着卫圩池眼圈红红的离开，不解的问着坐在床上的齐湛，这两个孩子不是最喜欢腻歪在一起吗？ “他要搬家了，现在就要走了。”齐湛低着头看着自己微微晃动的腿解释着，回来，说得真好听，就他了解的，除非有什么事，才会回来，毕竟工作地方都换了，肯定换个地方定居着，这边又没有卫圩池的外公什么的，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这么突然吗？” 没了卫圩池的身影，热闹的生活瞬间平淡下来，齐湛有些不适应没有卫圩池在身边打闹着，总是时不时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一发就是一下午。 不过即使不适应，最后还是需要适应，齐湛慢慢又习惯了没有卫圩池的生活，他的学校也被叶白衣安排好了，是一个小学、初中和高中一体的学校，评价不错，而且各方面也都不错，齐湛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就定了下来。 刚进入学校，齐湛多少不适应学校的生活，需要面对更多的人，他紧张的拽着自己的书包绳，不想面对这么多人，但这是必须经历的，齐湛忍着不适，摆出笑容和其他人介绍着自己。 入学一周，叶白衣和齐梁因为意外车祸去世。 齐湛被带去认领尸体，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齐湛没敢看，他不相信，明明鲜活的人前不久才和自己说过以后要带着他去染发，带着他去各种地方游玩，怎么会突然不在了呢。 呆愣的看着尸体，工作人员也表示理解，只能安慰着齐湛。 看着尸体上带着的一点油墨，齐湛只感觉熟悉，这不是费家，费松清最喜欢的油墨吗？几乎是只为他生产的，这不是意外，是人为的，想开口说些什么，齐湛想到什么，只能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行，他根本没什么证据，即使他知道也没有明确的证据。 而且费松清明显已经知道自己的位置，但他没有过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被说了。活该，如果能让他死了就好了，不行，他现在不行，不仅没实力，什么也没有，根本不能弄死费松清。 齐湛压下内心涌上的各种想法，稳住脸上的表情，装作淡定的样子处理着两个人的骨灰，可抱着骨灰盒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眼角泛着红，他始终不会淡定。 齐梁和叶白衣终究还是死了，齐湛即使不想相信也必须相信。即使知道凶手是谁，他也没有证据，只能韬光养晦，慢慢来了。 回到学校，突然谣传齐湛是个扫把星，他的父母就是因为他才倒霉的遭遇意外死了，齐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且越传越疯，齐湛最后放弃了解释，默认了这一切的说法。 慢慢的，学校里的人开始孤立起齐湛，齐湛终究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拿着卷子去老师那里，也只是各种推脱着。 齐湛不明白，他只是想安静的学习，等以后知道更多了，帮齐梁和叶白衣报仇。现在非但不能安静学习，甚至又一次沦为费家时候的地位，所有人都骂着他，用着各种恶心的话说着他。 同时，有关齐湛的谣言也越来越多，齐湛听着那些谣言，心有力而力不足，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些恶意，每一次说话都会有唏嘘声，甚至喊着让他赶紧去死。 桌子上也被各种乱画，桌角也被砸没了一个，桌面上布满垃圾只是日常，被欺负依旧只是日常，仿佛这里只是费家的翻版，只不过这次人多而已。 慢慢的，被叶白衣和卫圩池养开朗的齐湛再一次沉默起来。 一直到高中，那些声音不仅没有消失，甚至愈演愈烈，齐湛也习惯了，随便好了，只要，只要撑到，撑到能帮他们报仇就成了。 “齐湛，我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一个男生满脸害羞的拦住默默走在路上的齐湛，大声表白着。 齐湛不会信这种事情，转了个方向继续朝着前面走去，那个男生还不气馁的在身后喊着：“我周从南是不会放弃的！” 没有听进去，齐湛只是默默加快步伐，远离着现场，希望不要再有新的谣言了。 刘云辛听到车祸消息急忙朝着公安局跑去，可他不清楚是不是在公安局，只能询问着当时的车祸，询问着尸体的位置，可赶过去，已经没了，齐湛已经走了。 急忙跑到外面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一点背影，已经走远了，又失败了，不行，之后就是周从南的事情了，必须要阻止啊，再不阻止，后面的剧情必然又回到轨道上了。 周从南确实和他说的一样，好几天都没有放弃追求着齐湛，各方面都照顾到位，许久没有被特殊对待的齐湛意料之中答应周从南在一起了。 他缺爱，下意识依赖着他相信的人，所以当相处几天后，周从南说一起在外面过夜的时候，齐湛只是皱了皱眉，在周从南的引导下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