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他是个傻逼AI就行

    晚自习结束后，姜乘叫了杨鹏义、徐澍和孙翘三个一起去了他家在市区的一栋大平层。

    房子没有本家的别墅大，但装修更符合年轻人的胃口，也没有佣人罗里吧嗦，姜勇富一般也不会去，姜乘在这里专门设了个机房，心情好的时候会喊上几个人一起过去开黑。暑假里他还在这住了一段时间，但开学前几天被姜勇富叫了回去，让他收收骨头，不要只知道玩乐。

    但最近姜勇富忙得看不见人影，姜乘立马就过来了。

    徐澍和孙翘半路去了烧烤店买宵夜，姜乘和杨鹏义就直接让司机开车过去。

    门锁是指纹的，除了姜乘就只有定期来这里打扫卫生的佣人能开门。姜乘一进去就脱掉鞋子，扔了书包，直接躺上沙发，杨鹏义跟在后面替他把书包捡起来，然后把空调开到二十度，又熟练地从厨房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可乐，拉开其中一罐的拉环递到姜乘手上。

    姜乘接过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碳酸呲着声从舌尖一路滚进喉咙，爽得不行。

    他指了指还没开灯的机房对杨鹏义说：“你去把机子开起来，今天有版本大更，我再躺会儿，更好了再叫我。”

    杨鹏义就去了。

    姜乘伸直了腿，靠在沙发枕上玩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随意拨弄，微信上有个ID叫ORDIN的人发信息问他今天上不上线，姜乘回了句“在更新，过会儿就上”。

    ORDIN很快回复“好的，等你哦”。

    ORDIN是姜乘雇的一个游戏陪玩，真名叫崔今皓，中韩混血，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是个半退役的职业电竞选手，主打FPS。打算退役是因为有手伤，但他模样长得相当好，在女粉里人气特别高，俱乐部就一直不肯放他，于是合同就这么拖着，比赛是不打了，多数时候都在玩直播拉人气。

    姜乘不是他的粉丝，雇他陪玩是因为ORDIN这个人不管玩什么游戏都能很快精通，而姜乘这个人没定性，喜新厌旧得快，又什么都爱尝试，ORDIN的这种特性对他来说就正好。

    徐澍和孙翘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戚乘躺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几台电脑上的游戏更新早就完成，但杨鹏义没喊姜乘起来，四个人吃完烧烤才一起坐到电脑前。

    姜乘给ORDIN发了个“朕来了，快接驾”，对方秒回了他一个笑脸。

    姜乘从这个暑假开始迷上了一款类吃鸡的TPS游戏，但比吃鸡的玩法更加丰富，玩家和其他人竞争生存的同时，还会有来自各种怪物的骚扰，根据地图的不同，会有僵尸、机械，或者巨型昆虫等，需要大量的团队配合和分工协作。

    姜乘属于那种人菜瘾大的类型，杨鹏义他们三个倒是还算厉害，在学业上一无是处的徐澍甚至称得上是平民高手，再加上一个职业级的ORDIN，这只小队在大区里也混上了个王牌的席位。

    今天大更后，游戏开了新的大型地图荒星废墟和两个新角色，失落者与寻觅者，姜乘一上来就买齐了新出的外观，然后在新地图游走杀怪熟悉技能。

    离奇的外星文明建筑，同时有七个月亮的宇宙天际，还有偶尔从漫天沙尘里游过的遮天蔽日的鲲形巨兽。在北安这种三面环山的城市里长大的姜乘对开阔空旷的外星世界有着难以抵挡的喜爱，在击杀了朝一群他扑来的巨虫小怪后，情不自禁地在队伍频道里开口赞叹：“这张地图太棒了！”

    “是挺好看的，就是掩体有点少、高地难上，还有沙尘妨碍视线，并不好打，”ORDIN中肯地接了一句，“不过所有人都一样。”

    “不是有你在吗？”姜乘随口说，然后操纵着他的失落者往更远处进发，从地图中心熙熙攘攘的玩家群朝着远处一座形状诡异的白色尖塔跑了过去。

    他想看看那个建筑能不能爬上去，上面的风景又会是如何。

    四个人中只有ORDIN亦步亦趋地跟着姜乘，杨鹏义几个都在适应新的环境和角色，没有特别留意姜乘的去向，直到姜乘突然在频道里骂了句“操”，以及屏幕上跳出姜乘被击杀的红色字幕时，他们才发现姜乘已经跑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这个游戏在和平区对玩家有保护措施，在进入对战模式前，玩家通常不被允许对其他人发动致命攻击，这种行为不仅要扣信用分，还会让自己的ID被系统赋予“危险”的标志，受到其他玩家的联合制裁。

    所以正在虫群里看风景的ORDIN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把姜乘杀了，而且还是一枪爆头，快得他措手不及。

    “妈的谁啊！ORDIN，你给我把那傻逼找出来！”

    姜乘很愤怒，他今天的好兴致都被那个人搅了。

    ORDIN已经在找了，和他可怜的手腕不同，他的动态视力保持得非常好，所以很快就看到了那个隐在紫色沙尘中的无比熟悉的ID——KB10001，职业寻觅者，宽大的灰色斗篷下藏着一根正在闪烁的腐朽的法杖。

    崔今皓怔了一下，然后果断闭麦，摘下耳机转过身，黑橙相间的转椅同时跟着转了半圈，对向了此刻正坐在他身后的开着同一个游戏的年轻男生。

    “小晟你什么情况？你为什么要在和平区杀我老板？？”

    江晟没带耳机，但也没理会崔今皓的质问，当屏幕里那个ID为SHENG的失落者重新在复活点站起来的霎那，他再次朝对方举起了法杖。

    TPS游戏中的所有职业普通攻击都不必读条，腐朽的法杖在人群的遮挡下只轻轻晃动着，一束束炽烈的橙光便直直地朝SHENG射了过去。

    崔今皓听到耳机里传来姜乘催促他的声音，于是没能立刻走向江晟。徐澍等人已经围到姜乘周围，并换上了坦克和治疗的角色，江晟没有机会再直接爆头，甚至因为系统惩罚，他变成了和那些恶心的外星虫群一样的红名。

    周围的玩家都在看他，有的已经将准星瞄准在了他身上。

    “是那个KB什么什么……那ID什么鬼？系统补丁吗？”姜乘复活后换回了自己熟悉的角色，朝人群里那个莫名其妙爆他头的寻觅者开了几枪，但他枪法很蹩脚，对方的走位又过于风骚，混乱中一匣弹药很快就打空，居然只中了一发，姜乘只好拍着键盘怒骂，“靠！”

    KB10001最后是在流沙地里被ORDIN击杀的，崔今皓转头想问江晟“你到底要干嘛”的时候，KB10001又从复活点读完秒起来了，然后第一时间找了个断垣做掩护，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再次给了SHENG的脑袋一梭子子弹。

    “搞什么啊？！”

    姜乘是真的怒了，他玩这个游戏两个月，还是第一次在和平区碰到这种傻逼，可更令他愤怒的是，对方居然在连续击杀他两次后果断下线遁了，一点反攻的机会也没给他。

    姜乘把鼠标往墙上一砸，扔了耳机气呼呼地从机房走了出去。

    ＊＊＊

    同一时间起身的还有和崔今皓背靠背的江晟。

    他在两次爆头姜乘后利索地下了游戏，然后关闭电脑，只是要往外走的时候被崔今皓拦在了门口。

    “解释一下？”

    江晟比崔今皓要高一点，但他看崔今皓的眼神却不像俯视姜乘时那样冷淡无情。

    留着青色发茬的脑袋无力地垂了垂，颜色寡淡的嘴唇微微张开条缝，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终于说道：“……因为你老板是个傻逼。”

    “你是今天才知道吗？”崔今皓好笑地反问。

    自他把江晟从邡市的矫正所接出来到一起住到北安，已经过了有一个月，一起打游戏的时间也不短，他的这位雇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很清楚，崔今皓不认为江晟会突然因为这种理由故意在和平区杀人。

    崔今皓又一次拦住想往外走的江晟，微仰着脖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最后问：“小晟，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在学校里受委屈了？”

    但说完又很快地撇了撇嘴：“嘶，这种问法好像有点恶心……而且也不可能有人能让你吃瘪，是吧？”

    江晟笑笑，摇头说：“没有，我就是看那人使唤你觉得不爽。你放心，我用的小号，他没见过。”

    崔今皓没再追问，少年人谁没点秘密和脾气，没必要刨根究底，但他的表情又有点为难，最后踌躇了一番，还是对江晟说了出来：“我这两天要回队里一趟，得去好几天，还想着我没空的时候可以让你上我的号……反正平民局也不难打……但你这么反感他的话……”

    “没事，”江晟耸肩，无所谓地拍了拍崔今皓肩膀，“我当他是个傻逼AI就行。”

    崔今皓又笑起来，耳轮上的金属耳钉微微闪烁：“那就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