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将士逃亡的丑陋将军被俘,新帝王发现他身体的奇怪之处(剧)
眼下已是三九寒天,雪积数尺。离皇都千里之地,边城之暮,竟被一望无际的雪原映得白日一般。一队疲惫之师远看像是一行蝼蚁,在这苍凉的冰天雪地之中缓慢地爬行。 就连商队都不愿意在这种天气出行,除了败战之军。先皇驾崩,两党相争,宫门血战,新皇登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快。作为太子旧部,为了活命,哪怕从此不能再与家人相见,他们也不得不逃离京师。一路上面临围追堵截,幸而太子党首的西陵大将军择的这条路线暂时避过了追兵,他们才能暂且残喘。 可惜逃亡途中偏遇北蛮骑兵抢劫掠杀,本就身负重伤的太子宁靖玄被风雪掩埋,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原的夜晚比白昼还要冷上数倍,连皮毛厚实的狼都得找洞取暖,何况人。这一千来人找了个背风的落脚处,简单地扎营过夜。 帐外寒风似鬼哭,篝火只要燃起便熄灭。好在帐中有木炭,能生起丁点儿暖意。别人都睡了,西陵大将军谢舒云却在榻前端坐。他连盔甲都不敢卸,自然更不敢睡。自太子坠崖之后,他便一刻不曾合眼。这么多将士的性命还交付在他身上,他一定要把他们带到太子嘱咐过的安全之地。 究竟为何至如今四面楚歌的境地,只在太子生性宽厚,在自己的多番提醒之下依旧不肯错杀。以致於暗潮汹涌中,竟被一向亲近、同母所生的七皇子宁章玄所暗算。敌暗我明,七皇子这些年几乎勾结了除太子党以外的所有人,太子成为众矢之的,最后落了个毒害先皇的罪名。 一想到这些,谢舒云就悔恨自己为什么当初的态度没有更强硬一些,否则宁章玄早就被除掉了。 忽听外面有人走动,谢舒云沉声问道:“何人?” 副将的声音传来:“将军,情况有些不对,哨兵已经一个时辰没回来换岗了。”如果只是发生意外还好,若是被人控制住的话,就意味着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通知所有将士,拣小道往西南方向的雪山,即刻动身!” 谢舒云眉头紧锁,目光异常凝重。 此时忽起骚动,有将士快步跑近,掀帐而入,跪下便道:“将军!大事不好,七王爷的追兵把我军包围了!” “他们离我们有多远?” “就一里开外!” 谢舒云道:“副将,你带大部队按我说的方向离开,留下一支精锐与我一齐迎敌!” 副将瞪大眼睛:“将军,不可啊!七王爷带了至少上万精兵,您这哪里是迎敌,您这就是想死战来给大家拖延时间啊!” 谢舒云目光如炬地看着副将,道:“太子委我以重任,我没能护得住他,已是罪臣。如今绝不能再让跟随太子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死在这荒山野岭,埋在雪里!”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微亮,染着一幕青瓷色的天穹之下,苍茫白雪之中,只剩西陵大将军坐在马背上,持着破碎的的军旗,身旁一地伤残。将他围困的敌军只见身披铠甲的魁梧身躯在苍凉之中更显得威武,一张因为刀疤而显得有些可怖的脸上,丝毫未有惧色。竟一时不敢上前。 都知道西陵大将军身为开朝名将谢坚屿最小的儿子,自小因不受约束,反而混迹在朝堂之外的江湖之地,拜过剑术天下一绝的师傅,因武功修为震动江湖而被招揽回朝为将,领军带队自然不在话下,这一人横扫千军的本事怕也是有的。 鏖战过后,战场被鲜血染红,耗尽体力杀伤数百人的西陵大将军终於不支被擒。 三日后。 “回皇上,谢将军无论如何受刑,也不肯说出四王爷的去向啊。”太监乐公公伏地跪着,不敢看宁章玄的神色。 面前一身金色龙袍的帝王,天生着一张充满戾气不怒自威的脸。却是棱角分明,英俊无匹,还是躲在暗处韬光养晦的的七皇子时,便不知道勾去了多少世家小姐的魂。 他哪里知道太子已经尸骨无存,但就算这话从正在受刑的西陵大将军谢舒云口中说出,生性多疑的他也是不会相信的。宁章玄没有在那样的极端天气里遭受过意外,便觉得四哥不可能死于意外,一定是藏在哪里,打算风头过去以后联合外族东山再起。 谢舒云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一心求死,也干脆不漏半点消息。 “这谢大将军也是够硬气的,鞭刑棍刑、水刑针刑全都来了一遍,哼也不哼一声呢。还有邪门的事情呢,想来是他跟着江湖高人习武所致,受这些刑罚竟也不见流多少血,倒像是刀枪不入之身了。” 听乐公公这么说,宁章玄陷入了沉思。 刀枪不入定是无稽之谈,想必其中还有玄机因由。想到此处,不免好奇,便开口道:“哦?竟有这种功夫,少林的金钟罩与之比起来好像也不过如此了,有意思……你去天牢,把谢舒云给朕带到玄卿宫的地牢来,朕亲自来审。” 真到了跟前,宁章玄便不由得信了。只见衣裳虽然残破,谢舒云丑陋的脸上却仍有精神,一双原本就眼皮厚重显得阴鸷的眼睛更是神采未消,丝毫不像一个饱经摧残的人。 他跪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被反扣着双手,铐着双脚,只看了宁章玄一眼便移开目光。 宁章玄坐在审椅上。 “谢将军,天牢里住得可还习惯?” “一日三餐,睡有卧榻,比起前几日披霜枕雪自然是好得多。” 谢舒云干涸的嗓子里吐出来的声音与他剽悍的外表产生了强烈的反差,虽有些沙哑,却细腻动人。 宁章玄厌恶地看着这张脸与这副异常健壮的身躯,想到四王爷与他之前有一些不洁的谣言,便有些想吐。 若是翩翩美少年那也罢了,偏是这麽个一点儿美感也无的粗糙大汉。假设那谣言是真的,这得是灵魂上有多么契合,四哥才会和这种人勾搭在一起?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年少之时,与朕一同在向太傅处念学。” “未忘。” “朕记得那时,你比我们几个都要小些,模样也不似如今这般……想来是到江湖里游历一遭,有了什么奇遇罢。” “有幸向剑宗沈璟沈前辈学过一招半式。” “这些都已听过,倒是不知,你的脸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样子。” 宁章玄虽不记得谢舒云年幼时的模样,但总归不会如此丑陋,毕竟他那已经去世的将父算得上是容貌俊朗。粗糙得好像被风沙侵蚀了的皮肤,耷拉着的眼角,褐色的厚唇大口……尤其是那道横贯鼻梁的刀疤,生生把一个人劈成一只厉鬼。 谢舒云倒也瞧不出情绪,只答:“年少气盛,向江湖高手讨教之时,留了这道教训。” “想必当时很疼罢。” 谢舒云淡淡道:“不曾记得疼。” 宁章玄语气忽然加重了几分:“原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莫说当年气盛,就算如今,你也二十四五了罢,不是仍旧不明事理做着违背我朝大义之事。” 谢舒云冷冷道:“不知是违背了本朝之义,还是某些人的一己私利。” 宁章玄不怒反笑:“你难道不认为,朕来掌管这天下,比四哥更能有所作为吗。” “七王爷的确行事果断,智计无双。可只君主之仁一项,远不及太子半分。” 他不称宁章玄为皇上,仍称罪臣为太子。宁章玄声音便更冷下来:“四哥若无那些妇人之仁,如今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谢舒云听了,竟望着宁章玄,眼角含了些莫名的笑意,明明是跪在地上,却好似居高临下一般含着轻蔑意味。 宁章玄骤然紧握座椅把手,脸色一变,在一旁的乐公公便懂事地扬手扇了谢舒云一个巴掌,直扇得他脸偏向一侧。 宁章玄微微觑眼,观察着谢舒云的脸。被扇了巴掌的脸上,五指手印是有了,可却没有半点儿充血迹象,显得十分诡异。 此时谢舒云也仿佛知道被他发现了端倪,收敛了目光,沉默不语。 宁章玄到底是比天牢那些狱卒要心思机敏,既发现了诡异之处,怎能有不探询究竟之理。这便站起来,一手挥开乐公公的劝阻,一手捏住谢舒云的脸,逼他与自己对视。 谢舒云唇角含了微微血迹,淡淡地望着真正居高临下的当今天子。 宁章玄五指摩挲着他的脸,粗糙不平的脸皮不似寻常人温度。可倒也不像是易容,因寻不到人皮面具的接缝来。一时竟有些疑惑。 “你到底是谁,竟敢冒充西陵大将军?”宁章玄不敢确定,故意问道。 “臣有何必要冒充将死之人。” “是不是将死之人,还是朕说了算。” “臣并不知太子去向,只有一死。” “你就这么想死?” 谢舒云不答。 “你不说也罢。四哥既已是无力回天之势。兴许饶你不死,念着旧情他还会自找上门。” 谢舒云难得辩解道:“臣与太子之间,只有君臣之情。” 宁章玄并不理会他的话,继续冷笑道:“四哥放着如花美眷不要,与你传断袖之情,也真不知是哪跟筋不对。看你这样子,难不成四哥是在下面那位?” 谢舒云知他故意出言侮辱太子,也不反应,只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宁章玄越看这张又丑又丧的脸越发恶心,当即派了宫中太医来此地牢,非得瞧瞧谢舒云这一身到底生得是什么皮肉,这般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