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胡子Ⅳ

    蓝胡子Ⅳ

    青须一晕就晕了好几天，士兵帮他把盔甲脱了下来，等关了门后，齐煜沾湿毛巾，脱了青须的衣服替他擦拭身体。

    一看到青须的身体时，他发现自己无从下手。

    青须的身体单薄偏瘦却又不是完全的瘦骨如柴，该有的都有，他的身材很好，只是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看的齐煜一时心塞，有些伤痕上面都渗出了血，都不知道青须是去做了什么，打仗吗？现在还有战争？

    他用热毛巾轻轻擦去那些血迹，发现青须的肩膀上有一个很深的圆孔印，好像是被箭所伤的。齐煜伸手轻轻摸了摸，一点力都没用上，青须却忽然在昏迷中拉住了他的手，嘴里喃喃着什么。

    齐煜又想到了满耳朵的耶稣，他还是弯腰凑近去听青须在说些什么。

    “不能撤退！上帝保佑我们，不能撤退……奥尔良……”

    齐煜听不懂，但青须好像确实去打仗了。

    可现在早就和平了，哪来的仗打？而且这还是童话世界！

    齐煜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敢肯定，如果开了那扇门，一切就都明白了。可青须不希望他开门，他不像是在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不敢被人发现，更像是为了保护他。

    青须依旧皱着眉头陷入梦魇，齐煜抽不开手，只好像晚上那样安慰他，“好，大人，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绝不撤退，直到将敌军全部击退，赶出我们的国土。”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青须的眉头渐渐松开，直至呼吸平缓绵长，手却依旧紧紧拉着齐煜。

    后来，他不知不觉趴在青须身边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青须怀里，彼此靠的很近，他的脸埋在青须胸口，双手勾着他的腰，抱着美男睡的十分畅快。

    当然，前提是忽略了那把胡子。

    青须身体僵硬片刻，尝试将他的手臂拉开，齐煜还记得昨天自己手被捏的生痛，故意紧紧缠着青须不放，等到那根东西抵在了他的腰上，他才松手，佯装打了个哈欠，“早啊，青须。”

    青须脚步虚浮又慌乱的去了厕所，齐煜眯着眼睡了会儿，才等到青须出来，脸上挂着你知我知的笑容，不过当他听到青须的话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尽。

    青须说，“我今天要出去。”

    “你又要去……哪？”齐煜差点直接说出打仗两个字，他抱着双臂，看着青须穿起衣服，不满的说道，“你再把钥匙给我，我就开门了。”

    青须掏钥匙的动作一顿，金黄色的东西露出一个脑袋，被他塞了回去又重新取出，看起来有些纠结。

    他还是把钥匙放到齐煜身前，青须不习惯做出那种安慰的表示，因此他故作柔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别扭，“卡斯林，听话，开门很危险，不要去。”

    “那你为什么老是交给我保管？”齐煜举起钥匙，故意冲他发怒，“你心里是希望我去开门的吧，说着让我不要去，还把钥匙给我，你打的什么主意？交给你的士兵看管不好吗？老是给我干什么！其他房间的东西我都不感兴趣，要么你安排给我一个都是美男子的房间，要么就别阻止我开门。”

    青须的脸色由白至青，“你喜欢男人？”

    “……重点不是这个。”

    他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整顿话立刻全部垮掉，“你不告诉我里面有什么的话，我就趁你出门偷偷去看；不然你就别出门，留下来陪我。”

    青须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蹲在齐煜边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祈求，“卡斯林，我必须要出去。别开门，可以吗？你会有危险的。这些事情从来都……由不得我。”

    齐煜从中听出一丝端倪，“是谁喊你出去的，为什么你无法拒绝？你知道门内有什么，阻止我是想保护我对不对？”

    青须闭着眼点了点头，再次睁眼时，充满了疲惫，他伸手摸了摸齐煜的脸，很快就放下了，“我不可能替你带男人回来，你是我的人。”

    齐煜没想到青须扯了回去，有些想笑，但他今天一定要搞清楚真相，他抓住青须的手贴回自己脸上，“好，我不要别的男人，我会在家等你。但是你要告诉我是谁一直在找你，为什么还会受伤。”

    青须看向窗外，表情在一瞬间竟然是绝望的，可他闭上眼睛，好像在无声感受着什么，齐煜看着他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出神的等着他。

    等他再次睁眼，双眼又是一片坚决与信仰，嘴唇轻启，“魔鬼对我说，我背叛了教堂，将孤身一人。而我同他们说，孤身一人，与上帝同在。”

    “……”

    齐煜忽然不再强求他告诉自己实情了，应该真的是难言的苦衷，“我也与你同在。”

    “不。”青须说，“你不能插手，你会受伤，也会……死。”

    齐煜微微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点点头。

    青须说服了他，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叮！蓝胡子对你的怀疑消失，转换为信任。信任度：70％。

    剧情继续进行中——＞

    ……那么高？

    青须还真的是很单纯。

    他没有再去尝试开门，听话的晒着太阳等青须。

    之前他为了取得青须的信任，跟他一起做了弥撒，时不时去教堂祷告。今天太阳下了山青须还没回来，齐煜就自己去了教堂，他看着受难的耶稣像，双手合十状。

    “希望青须平安归来，希望青须打败魔鬼。”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诚心祷告被上帝听见了，当晚青须回来的时候真的毫发无伤，只是看着不大对劲，有种超脱世俗的无悲无喜。

    齐煜问起来，他只说道，“还有一次，你就能离开了。”

    “离开……你要我去哪？”

    青须的反应平静到吓人，“你原来的地方。”

    齐煜后背一寒，“青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青须：“你是个意外，原先我娶的是你妹妹。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安妮。”

    “可是……”

    齐煜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按他的观察来看，青须根本就对安妮没感觉，他和安妮是亲兄妹，长得很像，青须既然对安妮不感兴趣，为什么能一眼认出他不是安妮？

    除非……

    齐煜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青须却意识到自己失言，拧了拧眉，不再言语。

    “我妹妹她……是不是在地下室？！”

    齐煜想起来那个哭泣的声音在哪里听过了，那分明就是安妮的声音！

    “你妹妹不在这里。”

    可青须答的很快，齐煜试图从他神情里找出一丝丝的纰漏，可青须一直都是这样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他没看出青须在撒谎，反而发现了青须脸上不对劲的地方。

    他因为那一把恶心恐怖的蓝胡子一直都不敢多看青须，就算看了，也是强迫自己只盯着对方上半张脸，那真是强烈的对比。所以他有时候会怀疑，青须的胡子会不会是假的？

    现在仔细看来……确实像生硬粘上去的一样。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明显，青须侧了侧脸，“卡斯林，你不属于这里，我会放你离开。”

    “那我该属于哪里？”齐煜反问，“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人吗，离了你我还能去哪里，找别的男人吗？”

    青须面颊绷紧，一瞬间眼中仿佛充满了难言的苦痛，“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你是不是知道会有这一天。”齐煜还在试探，他轻声说道，“你知道自己不会永远和我生活在这里，所以你没有碰我，一开始还避我如蛇蝎。为什么？你早知道的那个结局……到底是什么样的？”

    青须闭上眼，还在强忍着什么。

    齐煜：“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伤害你！他们真的是撒旦派来的魔鬼吗？”

    “卡斯林……”青须痛苦的发出低喃，他抱住脑袋，“这是我的使命，我已经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俘虏，二十九次的审判已经结束，我愿在痛苦中得到救赎，这也是属于我的解脱。”

    齐煜听的眉头紧皱，“你不是公爵吗，29次审判是什么意思，你每次出去都是去接受审判么？”

    青须垂下眼眸：“我被勃艮第所俘，英格兰将我赎走后对我进行了审判。他们威逼我承认自己是撒旦派来的魔鬼，要将我处以火柱刑。”

    “火柱刑？”齐煜听的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所以下一次离开，你就……”

    不会再回来了。

    童话故事里的时间不可能和英法战争对应上，蓝胡子这时候已经被封为法国元帅，不可能发生这种事，青须他……

    “你真的是青须吗？”

    青须背对着他没有作答，转身欲离开，齐煜起身拉住了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我们再交换最后一个秘密吧。”

    青须侧头看他，看不出情绪，“嗯？”

    “我其实不是卡斯林，我的名字是齐煜。你呢？”他笃定的看着青须，“你也不是蓝胡子，不是拉瓦尔公爵，你是谁？”

    青须看了他片刻，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将十字架抵在额头，黑曜石般夺目的双眸里藏着信仰的光。

    他说，“我还有另一个名字。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