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来找苑浅的人的确是警察，但并不是交警。

    苑浅走到会客室门口，杨秘书冲他使了个眼色之后先一步离开，而会客室里的男人已经站起来了，四目相对，几秒之后朝他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杨瀚洲。”

    对方似乎迟疑了一瞬间才自我介绍，而苑浅在这短暂的对视中很快想起来，眼前的男人他曾经见过，应该是去酒店接唐哲的那天晚上……在酒店大堂里，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擦身而过，但是……又好像不止是一次。

    这种莫名熟悉感让苑浅很不舒服。

    杨瀚洲似乎也察觉苑浅好像想起什么了，并且也用半开玩笑地口吻问出来了——“我们是不是见过？”

    苑浅微微一笑，“我很久没跟警察打交道了。”然后又很正式地说：“我是苑浅，找我有什么事？”

    杨瀚洲也笑了一下，随后很自然地收起笑意，表情和语气也变得稍稍严肃起来。

    “现在有一件案子，我们了解到你曾经跟被害人有过接触，所以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可以配合。”

    所谓的接触，指的就是韩老大被杀的那个晚上。

    “当然。”苑浅回道，同时也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疑惑。

    然而他刚踏进门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一只手从后面按住了他的肩膀，回过头，只见唐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准确地说是看着杨瀚洲。

    杨瀚洲显然并不意外唐哲也在，但是并没有表现得像刚才对苑浅那样“热情”，只是看着对方。

    苑浅则是用眼神对唐哲表示疑惑，唐哲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放下手对杨瀚洲说：“杨警官是么？有什么事？”

    杨瀚洲简单说明来意，只是找苑浅了解一下情况。

    那天晚上唐哲也在，他们三个人其实都知道，却又都装糊涂。

    杨瀚洲知道唐哲的来意，表示要单独和苑浅谈话，不方便有其他人在场。

    “我是律师。”

    他微微一眯眼，“如果我没记错，你难道不是已经不是律师了么？”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唐哲扬当然记得，起嘴角微笑道：“我的律师证还在。”表情是玩笑的，但是语气却挺正经，甚至还能听出一丝正义感。

    杨瀚洲有点儿被他逗笑了，看起来似乎是要答应了，但是下一秒却低声说：“不行。”短短两个字，掷地有声，没有半点儿余地。

    瞬间，唐哲面露阴沉，但马上便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低声对苑浅说了句：“那我在外面等着。”

    苑浅和他眼神交流了一下，又利用了他们之间所谓的某种默契，当然，杨瀚洲都看在眼里。

    唐哲出去了，还替他们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苑浅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和杨瀚洲面对面坐下。

    他坐下之后后者才坐下，只是一个坐下的动作，苑浅就有了种被审问的感觉，不愧是警察。

    坐下之后，杨瀚洲看着苑浅突然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是？”

    “不小心被玻璃划到了。”苑浅笑笑，“放心，肯定与你说的案子无关。”

    杨瀚洲又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伤，“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是重要线索。”

    苑浅看着他，突然问：“就你一个人来的？”

    杨瀚洲把视线缓缓移到苑浅脸上，“是，其他人在别的地方调查走访，如果受访者都能配合我们的工作，那就再好不过了。”

    苑浅点点头，问：“我要怎么配合？”

    “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说着杨瀚洲从口袋里换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记事本，看起来是崭新的，翻页时声音清脆。

    “请问你在这里的工作是？”

    “保镖。”

    “谁的？”

    苑浅顿了一下，回答：“苏宴林。”

    杨瀚洲在纸上写下“苏宴林”三个字，字如其人，是现在难得见到的漂亮。

    然后又问苑浅了几个基本的问题，直到问起韩老大，那天晚上他们是否在一起？

    苑浅很爽快地承认，又被问起在一起多久、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微微皱眉回忆了一下，“很快……半小时左右吧。”然后又暧昧一笑，“他很短。”

    杨瀚洲面不改色，将他说的一一记下，写完最后一个句号之后，突然抬头看苑浅，说：“你似乎很擅长和警察打交道。”

    苑浅笑了一下，“杨警官似乎也很擅长和不是警察的人打交道。”

    他觉得眼前的人好像不是为被害人来的，是为他来的。

    车祸、警察、被害人……这些词在一天里同时出现，简直就是……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