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光头一来就看到两个男人在沙发上相依偎的画面,叶景川他当然是认得的,但另一个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应该不是他这里的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客套话还是继续。 “不好意思让叶少爷等这么久……我的错、我的错……”光头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扑哧”一声,沙发猛地陷下去一大截。 叶景川其实不怎么被人叫少爷,除非是亲近的人算是玩笑调侃,而从这光头嘴里喊出来的“少爷”更像带了那么点儿讽刺。 他笑了笑,搭在苑浅肩上的手轻松而随意地摆了两下,“我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还以为你不想见我呢。” “说得哪里话……”光头连忙解释,埋怨地瞪了一眼周围的人,戏是做得挺假,但是意思到了就行了。 “是我这些手下没眼力见,没告诉我你来了,不然我能让叶少爷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而且我是真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啊……”说完他哈哈笑着,目光又从苑浅身上扫过。 苑浅没注意他们,低头看着茶几下剩下的酒不知想些什么,仿佛置身事外。 这时叶景川突然收回搭在苑浅身上的手,然后伸手又拿了一瓶酒放到苑浅面前,侧过头贴在他耳边说:“喝吧,喝完了我们就走。” 苑浅眨了眨眼,也没说什么,很听话地拿起酒对着瓶口喝了起来,而且喝得太快从嘴角流下了一点,顺着脖子淌到了衬衫领口里。 对面的光头不明白这算哪一出,也有点儿好奇苑浅到底是谁,好像是叶景川自己的人,但是刚要试探着问一句,叶景川突然开口。 “本来是不用来的,”叶景川把视线移回光头身上,“但是你变卦了,所以我来看看,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唉?”光头一听连连摆手,嘿嘿笑着,“不算变卦,世事无常,有变数也是正常的。” 叶景川笑而不语,只看着他。 光头突然清了清嗓子,表情稍严肃了一点儿,“不是我出尔反尔,现在韩老大不在了,他这么大一个摊子扔给我,先不说我做得好,要是做得不好那可是要命的,钱不是我一个人赚,锅他妈的让我一个人背?” 叶景川微微皱眉,“韩老大能做,你不能?” 光头乐了,“谢谢叶少爷您看得起我,韩老大是能做,但是他现在被做掉了啊,连个全尸都没有,鸡巴都成几截了。”后面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 “我不在乎死无全尸,也不在乎断子绝孙,但鸡巴断成几截可不行。”光头乐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仿佛摸的是下面的“光头”。 叶景川笑了,有意无意地扫了苑浅一眼,说:“本来没想做掉他,只想安抚一下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这下苑浅听得笑了,蠢蠢欲动的何止是一颗心。 此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喝完了一瓶,伸手又去拿了一瓶,一边喝一边看着对面的光头,突然觉得后者的脑袋真的太圆、太亮了…… 叶景川问光头,“所以,你是还有要求?” 光头面露难色,眼神中却难掩一丝喜悦与得意,“说实话,出来混的,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更何况是你爸爸这样的朋友,可我这边也实在不好交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了你们多少好处……虽然苏老大现在是如日中天,但毕竟……” 光头喋喋不休,叶景川始终淡定,苑浅又喝了一瓶,抿了抿嘴,像是酒劲儿终于上来了,握着酒瓶突然就站起来了,人高腿长一步跨到光头面前,抡起来一酒瓶砸在光头上。 酒瓶碎掉的声音不小,但正好被一阵突然变响的音乐声盖了过去,连几声尖叫都是零碎的。 所有人几乎都猝不及防,尤其是光头,被砸得头晕眼花,一句“我操”像是呕吐物一样从嘴里吐了出来,但仗着体格强壮几秒之后就挺过来了,可一抬头,脖子上已经被苑浅手里剩下的半个碎酒瓶抵着了。 他身后的手下刚要有动作,一看这架式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操……”光头想骂,恨得声音都是哆嗦的,但意识到自己脖子还在人家手里,锋利的玻璃已经划破了皮肤便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你要干什么?你敢杀我?”说着又拿眼神去看叶景川,不确定是否是对方授意。 叶景川仍旧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电影,看不出到底什么情绪。 “操!”这一声倒是苑浅先骂出来了,他抬腿一脚踩在光头的背上把人按在了茶几下,砰地一声撞掉了上面的零零碎碎,玻璃碎了一地。 “肯来见你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竟然还玩儿起欲擒故纵这一套了,你他妈也配?”苑浅低头拿半个酒瓶拍了拍光头的脸,又划出了几道细密的口子,“不想鸡巴断成几截就把鸡巴剁了,装瓶子里在家里放着,当太监最他妈安全。” 光头被骂得脸上又红又青,巨大的身躯抖动着挣扎了一下。 “再乱动,”苑浅手上用力把酒瓶如獠牙一般的锯齿按在光头脸上,低声威胁:“信不信拿这个给你当鸡巴用?” 想象了一下,光头面色铁青地放弃了挣扎,脸子上已经血淋淋的,这已经不是他信不信的问题了,是苑浅敢不敢。 见他老实了,苑浅笑了笑,“这才对,命才最重要的,人要是没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光头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苑浅身上,咬牙说了句:“我不信你能杀我。” “嗯,”苑浅笑着点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我……啊!”光头话还没说完,苑浅抓起他的手,酒瓶子照着手掌上就是一下,血瞬间喷了出来,光头疼得嗷嗷叫。 苑浅拿起一个杯子,里面还有小半杯洒,抓着光头的手按在杯子上,血像杀鸡一样滴滴答答淌到杯里。 原本深红色的酒被染成了深褐色,苑浅松开光头的手,也放下了手里的碎酒瓶子,但还是踩着光头的背。 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大力气,踩着光头像踩着一只龟一样稳当。 “叶先生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敬你这一杯的,”苑浅咧嘴笑着说,“喝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好保护自己的鸡巴,不然下次就喝鸡巴泡的酒。” 光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紧牙关又扫了叶景川一眼,犹豫之后还是忍着恶心把混着自己的血的酒喝了。 苑浅这才抬起腿,把碎酒瓶扔了,原地站了几秒,把手上的血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后转身,眼神迷蒙地问叶景川,“可以走了?” 叶景川觉得苑浅不是醉了,是疯了。 他缓缓起身,走了两步来到苑浅身边,看着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光头,笑了笑,“还好你听话,不然今天把你在这里扎漏了也不会有人管。” 光头双手捂着半边脸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了,瞬间一脸难以置信回头看着身后的几个手下。 而叶景川则跟在苑浅身后,后者像是给他开路一样一起离开了夜店。 好像又有一场雨要来了,大街上人少了不少,路灯昏暗但是仍旧霓虹闪烁,两个人站在路边,苑浅半醉半醒,叶景川似醉非醉。 一阵风刮过,带着一股雨水的味道,苑浅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肺里进出的都是酒气。 “你一直这么疯?”叶景川突然问,毕竟之前看不出来。 苑浅回头看他,“你让我喝酒不就是想让我疯?” 叶景川不置可否,他其实没想到苑浅会做到这一步,虽然过程不怎么样,但结果未尝不是好的……其实过程也算不错。 他无声一笑,又说:“你喝成这样,还怎么走?”他也喝酒了。 苑浅看了看他,转身慢走了两步凑到叶景川跟前,像刚才叶景川搂着他一样搂着叶景川,说:“我早就知道今天晚上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