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安走了

    王思嘉在那次装修之后，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到许海波店里来吃面。

    店里人多时她就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吃，等没什么人了她就借着聊孩子时不时地和许海波闲聊几句。

    有时周末她也会早早地带着源源来店里，帮着许海波打下杂，还说想跟着许哥学一学这做面的手艺。

    她什么意思是明摆着的，店里的几个员工也都纷纷以为不久之后他们就要有老板娘了。

    然而许海波这个脑子里只有儿子的憨子还看不懂王思嘉的意思，真以为她是想学技术，每次都很卖力地教她。

    所以当王思嘉终于憋不住对许海波表明自己对他有那个意思的时候，许海波惊呆了，因为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貌丑，个头高大粗旷，即使是做好事，也经常会被当成恐怖份子怀疑几秒。

    都说比起外在美，内在美更为重要，他不知道他内在美不美，可不少姑娘光是看到他的外在就像耗子碰上虎豹，唯恐避之不及，又谈何去了解他的内在。

    王思嘉虽说是个单亲妈妈，但也是有房有正式工作的成功姑娘，她不仅不嫌弃许海波丑，还说觉得他这人特踏实，自从那天看到许海波去追儿子，就觉得这个男人很负责很靠得住。

    许海波听她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有些开心的，但开心归开心，他是真没心思想这些，一个儿子就够让他焦心的了，所以他当时就拒绝了王思嘉。

    可他没想到的是，平安越来越不对劲儿，经常搂着他亲亲舔舔不说，还搂着搂着就把手放他屁股上暧昧地又揉又捏，贴着他耳朵说爱他。

    这样就…就好像他们是情人一样，让许海波想一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觉得肉麻怪异得很。

    所以他利用了王思嘉的心意，和她说自己想考虑一下他们俩的事，故意把她叫到家里来，为的就是要让平安亲眼看到。

    许海波觉得自己卑鄙，可是他没办法，平安是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其实许海波并非没把平安说的喜欢当真，相反他就是因为太清楚平安是个多认真的孩子才不愿让他在自己身上多花心思。

    平安现在还小，可以说他真正的人生都还没正式开始，就算他可以不顾忌自己养父的身份，可自己又丑，又老，不管从哪一点来说，自己都不是他的最优选择。

    许海波认为等平安再长大些，看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会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才会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所以平安现在不叫他爸爸他可以忍。

    就这样过了两周，就在许海波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快要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的时候，平安失踪了。

    平安是在学校里被人接走的，学校的老师说，对方是个很有钱的男人，开着一辆一看就不便宜的跑车。

    男人自称是平安的爸爸，还拿出了一堆文件证明，老师最后还说，他把平安叫出去说了些话，平安就自愿地跟着那人走了。

    许海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觉得一路上的东西看着都是虚虚实实的，脚踩在地上就像踏棉花，软绵绵地根本踏不稳，胃里也翻江倒海难受得想吐，走几步就得蹲下来喘两口。

    三十分钟的路他走了两个小时，就这样他一路上还是撞到了好几次墙，到家时手臂和额头都有淤青了。

    他没洗漱就直接上了床，一直睁着眼睛到后半夜，眼里的红血丝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衬着他丑陋的脸看起来更吓人了，直到凌晨五点他才被疲惫强迫着扯下了眼皮。

    睡着后，许海波做了个梦，梦里面是平安还小的时候。

    那时平安养过一只小猫，那小猫不亲人，每次平安给小猫洗澡或是喂食都会被抓得手上脸上到处是伤，但平安很喜欢他，即使被抓他也坚持要自己照顾小猫。

    许海波心疼平安身上的伤，担心这样下去平安的伤口会发炎，于是趁着平安睡着了悄悄地把小猫抱出去送人了，还骗平安说是小猫半夜自己开窗户跑走的。

    平安觉得是自己没能照看好小猫，伤心地哭了一整夜，然后发了三天的高烧。

    那之后许海波还问过平安想不想养其他的小动物，但平安已经不愿意再养了。

    梦里面，平安幼时那张嚎啕大哭的小脸真实得仿佛就在眼前，许海波好想抱他，可刚一伸出手，梦就醒了。

    双手还直直地举着，耳旁是湿湿的，枕头上面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眼泪了。

    平安本是个温柔又感性的孩子，他自以为是的为平安好，殊不知其实是给平安留了根更大的刺在心里面。

    猫抓出的疤痕涂了药之后还能好得像从前，那这心里生出的刺该涂什么灵丹妙药才能彻底根治呢。

    许海波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是他伤害了平安，他疯狂想见平安，想要平安回来，不管平安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只要平安还愿意呆在自己身边那就足够了，反正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对他来说是比平安还重要的了。

    平安的手机打不通，他就疯狂地给他发短信，一条，两条，五条，一百条……

    「平安，爸爸错了。」

    「平安，回来吧。」

    「平安，我等你。」

    ……

    发出去的短信就像往大海里投了块儿小石子，因为无法掀起波澜，所以没得到一丝回音。

    一天没等到平安的回信，许海波还能默默的安慰自己平安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可两天没等到，五天没等到，半个月了平安都没有再联系过他，许海波已经不确定平安还记不记得他这个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