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还好你没事。”

    单人病房里，叶语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室友笨手笨脚地削苹果，好好地苹果表面被削得跟狗啃了似的。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向室友伸出了手，对方乖乖地把苹果和刀把递了过来。

    叶语流畅地削完了剩下的苹果皮，分了几块儿在盘子上，刀尖冲墙放好，果核随手扔进了一遍的垃圾桶。

    “叶子，你可真够贤惠的。”室友贼手没忍住，挑了块苹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说，要不要给你弄点儿柚子叶洗洗？”

    如果是平时，叶语会直接说封建迷信要不得，现在他却沉默了，他出神地看着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的印记。

    伤痕、情欲、疯狂都没有被他带出游戏世界，但是他的手腕上却了多了一个不知名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一个抽象的锚。

    他对不可直视的邪神的认知还停留在被社交恐怖症室友抓去陪他跑团的记忆上，但也清楚记得，常常会有锚点一词出现在非正常现象汇总。

    一想到如果之后还会进入游戏，还有可能见到这位邪神，他就有点想吐，因为没有固定形状的神明实在是将一切灌得太满了。

    室友没觉出不对，叹了口气，“我刚才拎着水果送到护士站的时候，听到警察同志们闲聊说那司机，我没太听清，就说那司机好像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债来报社的。”

    他愤愤不平地猛锤了一下桌子，结果震得刀也跟着抖了抖，连忙伸手扶住，说话还是咬牙切齿的，“真是傻逼啊这种人，自己想死自己死去啊，干嘛拖上别人死，真他妈的。”

    “……”叶语收回目光，垂下眼睑，声音轻轻的，“是啊、是啊。”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倦怠地说，“老何，你先出去吧，带着苹果。我累了，想睡了，你上课去吧。”

    老何闻言挠了挠头，见叶语脸色苍白，也没多说什么，把一个手机拍在了一边，“行。那这苹果成你给我削的了——我带了我的备用机，上面什么都没有，有事儿打电话叫我，我先回去上课。”

    老何和叶语不是一个专业，所以大四还有课。

    房间内陷入了平静。

    叶语呆呆地看向纯白的天花板，刚才在交流的过程中，他特意把手腕内侧展示给了老何，老何却像看不见一样，毫无反应。

    ……算了。

    叶语伸手握了握自己的手，那里光滑如新，没有被扎穿的伤口，但是却隐隐的有一种幻痛。

    像是一直在等待着叶语独处的一刻一样，温柔的女声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哎呀哎呀！真是一个优秀的幸运儿啊！”

    叶语的手指抓紧了被子，留下几道痕迹，那不知何处来的声音继续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这个副本对你很满意哦，我的宿主，真替你感到荣幸。”

    女声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令叶语不适的兴奋，有种扭曲的狂热和恶意。

    叶语心头微动，在脑海里想到，“我要死了，所以成了你的宿主。解开的条件是什么？”

    女声高高地扬起，凸显出了一种夸张的语调，“为什么要解开？能与祂们接触，是幸运儿们的荣幸啊，所以一经绑定，概不退换！你还是好好地看看系统面板吧，新的世界向你开放！下一个副本是幸运儿们的舞台，你可别死了啊！宿主TE20211113，七天后再见！”

    “……？”叶语一愣，这系统怎么和发疯了的信徒一样，听得他直起鸡皮疙瘩，发言前言不搭后语的，真是……

    他抿了抿唇，试图再次呼唤出系统，结果毫无动静。

    叶语锤了下床，对自己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体没人替，长命百岁是愿望，活到九十九一定行。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默念自己的编号，唤出了系统面板。

    之前暗下的界面都亮起来了。

    叶语目光微动，落在了比较有用处的两个分类里，一个是好友，另一个是商城。

    他点开好友，发现这很类似于目前常用的即时通讯，不知道谁先谁后，好友列表里一片空空荡荡。

    ……也许可以抱住靠谱人的大腿。

    叶语漫无边际地想着，点开了商城，里面现在呈现的是不可购买状态，上面一行白色的小字，仅限副本内购买。

    东西从最普通的绷带再到驱鬼符、圣光十字架，应有尽有，叶语想了想上个副本那变态公爵，深觉这些玩意儿恐怕也没用。

    物品下面标价的是趣味值，可谓图不穷匕也见了。

    他瞄了眼自己的趣味值，就挂在右上角，上面是……4444.

    最贵的驱鬼符是一万整……看来公爵对他的……对他很满意。

    叶语按揉自己的太阳穴，猜测上个副本的正经玩法应该是什么，难道就因为开头错了，所以步步都错吗？还是因为脸，邪神会对人类的面容感兴趣吗？他们理解人类的脸吗？

    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很无聊，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是徒劳无用的，发生都发生了。

    他翻了个身，一瞬间脑中划过了某种念头。

    叶语伸出手掌试探着摸了摸胸，胸膛毫无反应，乳头平平无奇地呆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迟疑了一下，眼神飘忽地看了看房间内，把手摸进了内裤里，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小菊花闭得紧紧的，被指尖戳动也没什么感觉。

    叶语收回了手，拉伸了一下身体，现实世界里，他还是好汉一条。

    他伸手摸到了老何留下的手机上，要和家里说一声吗？

    叶语眼睑微垂，指尖蜷缩起，脱离了冰冷的屏幕。

    算了，他想，算了，这种事，反正也没事，还是不要说了让家里担心了。

    精神确实非常疲惫了，他含着微妙的心绪陷入了沉睡。

    因此，他看不见，黑色的印记隐隐亮了起来，虚幻的迷雾翻涌而来，隔着一层不可见的壁垒将床上的人包裹住，一层又一层。

    红色的星星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