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03be支线-腹中永生

    叶语脸色不佳地用带来的纸把碎纸片儿包了一层又一层，怒火从心中涌起，于是他将纸团重重地投进了垃圾桶，像是发泄出燃烧的烈焰。

    他又抽了几张纸出来，攥成一把狠狠地擦了擦手指，柔软的纸张几近被揉碎。

    他捂住了脸，使劲儿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团蜷了起来，情绪奔流。

    泪水不自觉地顺着泪腺涌出，宣泄起伏波荡的心思，叶语知道自己失了控，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失控，像是突然失去了人类长久以来进化下覆在躯壳之上的皮囊，袒露皮囊下本真的魂灵。

    居高临下的看客没有发出叹息。

    祂只觉得有些许无趣。

    被标记的猎物怎么只有这点本事，难道只是因为那具身躯吗？穿着人类中女性的服饰，用娇柔姿态来博得恩宠，来换得祂们的怜悯吗？

    真可笑。

    祂倦怠地摆弄手中半虚半实的物件，它近似于人类概念中的时钟，上面的指针却不止三根，刻度也凌乱参差，令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祂“开口”，与可以称之为同伴的朦胧雾色笼罩的黑色神只对话，“如果他违背了我的规则，我不会为他网开一面的。”

    薄雾颤动着，给出了回应，“不必网开一面。”

    祂说着，轻笑了一声，引起四周空间震动，被肆意拼接而成的躯壳上，无数双红瞳向下望去，隔着无形壁垒望向娇小的猎物。

    祂冷漠地道，“我讨厌蠢货。”

    “那就让蠢货物尽其用吧。”无形的神只挥散了手中即将抵达时刻的钟表，戏谑地说，“只要往脑子里加点人类的认知，就能享用这些小虫子了，倒也能尝味道。”

    “你不是尝过了。”公爵冷冷地说。

    上课铃声响起。

    “灵魂的滋味，我还没尝啊。”无形神只饶有兴趣地探出虚无的手掌，突破了薄弱可笑的壁垒，向叶语伸去，“不过我可以把皮囊送你做收藏，哦？”

    公爵不再言语，祂也向下伸出了触手。

    听到上课铃声的叶语惊惶抬头，如果以人类的标准来看，那双含泪而殷红的双目是上好的胭脂水粉也涂抹不出恰好颜色，多一分过艳，少一分寡淡，此时最是惹人怜爱。

    白皙脸颊上湿漉漉的泪痕并不显得狼狈，反而带着一种单薄的脆弱，如一朵可以被轻而易举采撷的花朵，被肆意摘下枝头，任凭手掌把玩。

    他惊恐地站起身，看向面前掀翻锁住厕门，突兀出现的两色物质，不，那不能称之为物质，而是无数空间扭曲而作的聚合物，嵌在黑色“触手”上的血红双瞳熟悉而陌生，另一边的透明聚合物则更无形，里面夹杂着无数闪光，像是孩子小时喜欢玩的带闪泡大珠。

    仅仅是看一眼，他便已经被难以名状的恐惧攥住了心脏，血液凝固，胃部翻腾，他站起身，不顾麻痹的双腿，飞速在早已看过多遍的商城中选中了合适的物件，直接轰开了并不牢固的隔壁房门。

    跌跌撞撞而又慌不择路地迈开步伐，期冀能够逃过一劫，可惜叶语还没想明白，商城里的物品只是确保他们这些“幸运儿”不会死在神明以外的事物手中。

    天上飘下缥缈而分辨不出任何特征的声音，“破坏公物，罪加一等。”

    于是，他被透明的神明整个包裹了起来。

    全身的衣衫都顷刻间灰飞烟灭，如同经历了良久的岁月自然风化，无一件留下。

    叶语的手还留在外面，他能透过透明的物质看到已然扭曲了的世界，因此他挣扎着向熟悉的神明伸出带有印记的手，渴望赢得神明的片刻仁慈。

    公爵却只是探出了一根触手，缠绕过了他的手腕，一股甚至能透过皮肉灼烧灵魂的痛苦在手腕烧了起来。

    叶语的痛苦尖叫被密不透风地包裹住，透不出半丝。

    公爵冷淡的言语，却能清晰传入耳朵，“真是令我失望。”

    “你的神明放弃你咯～”分辨不出任何特性的嗓音愉悦非常地说道，语调轻快裹杂着满满的恶意，直接在脑海里回荡，“那么与我融为一体吧，我不会放弃你的。”

    透明的物质猛地拉伸，轻而易举地将叶语最后的手掌也收入牢中。

    白皙的手腕上已然干干净净，没有了任何痕迹。

    叶语痛苦地无声尖叫，在一片混乱扭曲之中，世界仿若颠倒，时间失去意义。

    无处不在的透明物质不断地挤压着人类脆弱的肉身，如同吃果冻一样，向外挤压着柔软q弹的零食。

    也许是为了麻痹猎物，也可能是心甘情愿的灵魂更加味美。

    明明是应该恐惧的情况，叶语却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快乐。

    全身都好似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有无数的吸盘轻轻舔咬着他的周身各处，撩动他的敏感带，又将原本无感的位置变作新的敏感带。

    快感源源不绝地涌上心头，他大概是射精了，又或许没有。

    后穴仿佛被顶到了头，从后穴口一直到喉咙，人类产生的废料都不知去处，只剩下透明的，无形的物质——神的一部分，将他完全裹住。

    那不是通过肉体给予的反馈，而是直接通过灵魂之间的触碰灌入了他的认知。

    仿佛泡在已经没了碳酸的可乐中，没有令人清醒的气泡，只有甜到起腻的糖水儿。

    甜到嗓子发齁，却又拒绝不了直观的感官反馈。

    缓缓地，他能居高临下地看见自己的肉身，他被神明裹挟着脱离了躯壳，灵魂是被完整剥出的蚌肉。

    巨型水母一样的神明说，“哦？居然颜色这么漂亮，不错。”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了。

    叶语迷茫地停驻空中，被无穷无尽浪潮一样的快感迷茫着周身，一根手指都抬不起，软弱无力地被支撑着漂浮。

    视力也许还是好的，因此他能看见自己的手掌消失了，像熟得不能再熟的水蜜桃，被咬破了皮，轻轻一吮，吮尽了汁水干瘪下去。

    他并不觉得恐惧，反而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快乐。

    因为，他即将于神明腹中得到永生，这是来自神明无上的赏赐，是每个信徒最终的追求。

    这样想着，叶语的光芒越发温和，瑰丽的色彩像是一朵正盛放的国色花朵。

    他脸上洋溢着无人可见的幸福笑容，最终融入了透明的物质，灿金的闪片又多了一片。

    公爵注视着自己的同类放开已经失去灵魂的肉躯，那具躯壳还带着柔软的笑容，乖巧得惹人怜爱，如同他的嘴唇一样柔软。

    神明满足地打了个嗝，感觉灵魂的甜美滋味还残留在“味觉”中，祂有些可惜，早知道这个灵魂品质这么高，就留在最后吃了。

    “你不要吗？不是很符合你的人类收藏品审美吗？”没有动静的同类引起了祂的注意，透明的水母一样的物质游动着贴近了公爵。

    公爵的猩红眼睛齐齐挪开了视线，祂一挥，那具美丽的肉躯便被碾作了一地零落。

    祂转身，投入不知何时大开的黝黑裂缝，转瞬便消失无踪。

    “没有意义，无趣。”